烈日,人群,荣成市体育中心。发令枪响,太阳拉高,人群流动起来。
多年以前,胜利的消息通过满载喜悦的双腿从波斯传回雅典。年少的我对这个故事感受很深:跑马拉松会死人。
6月11日,晴,气温28℃,无明显风向。这是我跑步以来的第十个月,所谓十月那啥,一朝那啥,于是重感冒的我混在这人流里。
这是我的首马,目标是:哪怕弃赛,不要猝死。
刚起跑不久,马哥、花匠、佚名就穿过人群不见了踪影,仅能看到位于前方十米左右的于哥和矫大神,但他们也很快就淹没在了人潮里。
我把配速控制在五分半,以使自己在后程不至于太累(如果有后程的话)。
在我们后方几十米起跑的半马运动员也很快涌来并飞速流向远方。我的睡友杨志峰从后面赶来,在人群中看到了我,显得很开心,掏出手机要帮我拍照。我苦笑着冲他点点头:“你先跑吧,我还不一定能完赛呢。”
跑团里有近40人参加了这场比赛,一想到这,安心很多。
大家都是昨天抵达荣成。
拼车六人组(77、7家赵总、刘德华孙燕姿王力宏、睡友、燕子和我)8点出发,穿过市区,途径原生态露天野生服务区、文登服务区,中午抵达各自预定的酒店。为了次日的比赛,酒店特地提前了比赛日早餐的开餐时间,并把下午的退房时间延迟到五点。
下午又一起逛了神雕山野生动物园,凭参赛号码布门票只需要50元,超值,比凭军官证购票还便宜!(此一程7姐夫车接车送,管水管音乐,对我们的照顾无微不至,非常感谢。然,还是请借我黑一下,再谢)。
想想看,上次到青岛地界儿以外的地方,竟然已经是一年前了。
晚上没有参加跑团聚餐,而是约见了正好也在荣成的三哥。
一个月前,三哥听说我要到荣成跑马,一开心,也跟着报了个五公里迷你跑。两人一番叙旧,聊起同学、朋友、学校变化,车队现状。叹息着当年热情飞驰的少男少女,已经有人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活生生把游戏给荒废了。
送走三哥,开始准备比赛装备:导汗带、太阳镜、背心、短裤、跑鞋。嗯……没!带!腰!包!得用手拿着手机跑步了!
看看明日天气预报,阴,最高温24℃,还好还好,手机应该不会沾太多汗水。
一夜滚来滚去。
五点半,闹钟响。滚下床、排空、洗漱。由于感冒,鼻腔干燥,擤鼻涕的时候擦破了毛细血管。没关系,用纸堵上。
拉窗帘,阳光明媚,差点刺瞎我的X眼。纳尼?
半个月前小名就每天在群里播报荣成比赛日天气,又是要下雨又是有大风,还有要打雷的,我雨战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你就给我看这?
罢了罢了,好在我有导汗带,好在我有太阳镜。
进餐、涂防晒、涂凡士林、背包下楼,温暖的赵总早已驱车率众小伙伴等在楼下,出发!
封路,车辆禁入,情急之下只好徒步去赛场,情急之下导汗带落在了车上,情急之下太阳镜落在了车上……
不!管!这!些!啦!
排空、检录、额。。。排空again、热身拉伸、站上起点开始聊天,心中盘算着该跑多快才不会猝死。毕竟,作为认真阅读了参赛须知的人深刻懂得,要真发生个万一,组委会是不负责的。
马哥建议我每个饮水点都起码要含一口水,哪怕吐掉不咽下。
花匠说他要跟330兔子。
我说你们先跑吧[手动微笑+再见]。
锣鼓喧天,航拍器掠过头顶;赛道平旷,摄影师啪啪啪啪。额……摄影师咔嚓咔嚓。
听着别人外放的音乐和自己的每公里报时,维持着530,私心里还是希望能够破4的,4小时的配速是542。跑得放松而谨慎,还伴随着偶尔的咳嗽和隐隐尿意,炎热忘在了一边。
六公里一过,顺畅了不少,速度不知不觉提上来了,跑得轻松又快速。听到配速到了五分十几的时候,刻意压了压步子,可是压不住,感觉明明很慢了,配速依然在520左右。
一路上,敲锣打鼓,加油呐喊。广场上的太极练起来,舞台上的爵士跳起来。
第一个食品补给点有西瓜,我想到Ares说过在外跑比赛特别希望能吃到西瓜,顿觉幸福。
一路上不停地补水,用海绵降温。
有观众拿着相机冲选手喊“跳一下,跳一下”,选手们开心地跳起来让他拍。
我要保持体力,才不跳呢,哼。我要连看镜头的体力都省下来,只跑自己的步。
第13公里,终于狠了狠心,牺牲一点时间解决尿意,顺便擤了下鼻涕,一纸鼻血。认真擦干净从外面能看见的鼻血,省得经过医疗点的时候被尽职的天使大姐给抓走。
13公里报时,6’40’’,耽误了这么久,赶紧追一追!
14公里报时,4’47’’。好像……追得有点过了,减速减速。
进入海滨公园赛段,平坦的赛道蜿蜒向远方。赛道旁边绿色的树,金色的沙,砖红色的灯塔矗立海边,蓝色的海水与天相接,骄阳投下淡淡云痕。
听到有人在大声喊:加油,加油,帅哥,加油!
咦,在喊我呢吧?有很帅吗?
赛程过半,根据以往的经验,体力要开始不支了。然而感冒造成的疲惫和咳嗽的频率比预期小很多。配速合理,状态良好。我慢慢觉得,我是不会猝死的。嘿嘿嘿,稳住稳住,不能松懈。
无意中追上了于哥和矫大神。当时没认出那是矫大神,还以为于哥媳妇儿呢。后来听朋友说跟于哥在一起的是矫彤。
总觉得那天赛道上的她比以前美了一个八度(能把赞助商的衣服穿出情侣装的感觉也是赞)。
“见到你们很高兴”,我开玩笑说,于哥笑笑对我说“加油”,然后我们一起钻进喷淋点。咦?
折返回来的花匠隔着马路大声喊我的名字,些许疲劳的我为之精神一震,朝他挥手,大声回应他“稳住”。不知他塞着耳机听到没有。
看到折返的花匠,我觉得折返点不远了,小开心了一下。
其实并没有!
路过一所高校,学生们热情高涨,扯着嗓子把加油声喊得震天响,令我大受鼓舞。
又跑了好~几公里几公里公里里才到折返点!没想到花匠跑那么快那么快么快快!
终于通过折返点。
再次路过那所学校。学生们连续几小时的呐喊助威而声势不减,谢谢你们!些许疲惫的我依然保持着省力的姿势,低头从他们面前跑过,与他们一一握了手。
有几个女同学喊“你真帅!”啊~真喜欢你们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姑娘,哈哈哈。
27公里报时,5’05’’,怎么这么快!减速减速。
28公里报时,6’03’’,呀……刚才飘星了吧。
就要到30公里了,根据以往经验,在25公里之后腿就应该很疼了。
我从没跑超过30公里,接下来的每一步会发生什么我心里都没有底。想必参加百公里的村上先生跑到第43公里时也是同样的心情吧。
但我已经坚信自己不会猝死了,啊哈哈哈。
跑过30公里!没感觉!
跑过31公里!还没感觉!
32公里,有个上坡,配速慢一点正常。
33公里,刚爬坡挺累的,但配速还能维持。
听到身后有人说“9公里59分钟”。这提醒了我,对破4来说,6分多的配速就来得及,时间充裕啊,心中窃喜一秒钟。
有位名人说,别笑得太早……
撞墙期原来是这种感觉,这种力不足而心也不足的感觉,这种分分钟想搭收容车回终点的感觉。
6分多的配速就可以破4哦。可是6分多的配速好难啊T_T!
一路上走走跑跑,大量饮水,尽情享受喷淋带来的短暂凉意。跑起来不能走,跑走转换的时候股四头肌特别疼,可是不走又累。走得不敢快,一使劲股四头肌就可能抽。不能坐,因为蹲到一半绝对会抽,而且一坐就不想再动,就前功尽弃了。
就这么停也不是,走也不是,跑也不是地挣扎了6公里,43分钟。
路过几个补给站的时候,有的小姑娘对另一个小姑娘悄悄说“他真帅”,有的小姑娘在我跑过去的时候说“你看,他长得真高”,还有些大方的小姑娘直接对我说“你真帅”。
我只能说,你们真有眼光。
上面那句是我现在的感觉。
我当时的感觉是,你们别帅了,我实在是,跑(走?)不动也帅不动了T_T。
破4什么的,爱谁谁,反正我是撂挑子了。
很多跑马经验丰富的人说,35公里会撞墙,40公里后由于快到终点了,体能会因为兴奋而有所恢复。
那,为什么我不兴奋……
跑步使我践行了很早之前听到的一个道理:“拼命坚持的事情往往不能持久”。
我提醒自己不要跑太快,觉得累就减速,这样才能跑更远。同时也告诉自己不要走太久,慢慢颠着跑也比走强。
就这样,在不特别累又不过于松懈的边缘上,挣扎了6公里,又更加地挣扎了最后2公里,终点近在眼前。
望山累死马。
终点再近,也须要自己一步一步去靠近,去抵达。
眼前的终点依然要跑好久才能到。我望着终点跑了起来,是的,是跑了起来。
因为。
镜头太多,我不好意思不跑……
过线,领完赛包,顾不上看一眼奖牌,只想赶紧坐下,躺下,趴下,打滚,固拥,弯游,做一切能让我放松的事情。
总之,我完赛了,而且活着,真好。
稍微休息了下,徒步回酒店的路有1公里多点。走了不到一半,走不动了,躺在路边草丛的阴凉里看着返程的完赛选手们。
树很绿,天很蓝,云很淡,风很轻。感谢当初男神蜡笔小新拉我入坑,让我有机会与跑团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快活。
在牛大碗扒了份盖饭就踏上了返程之路。
拼车6人组变成了7人,我的睡友提前返程,花匠和Ares加入进来。
花匠一战封神,在这种高温天气下,首马跑出318的成绩,实在令人吃惊。
Ares对花匠的表现一脸不解,但是他也很开心。因为他在赛中开发出了很多新的拍照姿势,摄影师帮他拍了很多照片。
另外三位赛前嚷着要弃赛的姑娘也都毫不含糊地顺利完赛。
集摄影师、老司机、军官证等逆天buff于一身的赵总又亲自把我们送回各家,各找各妈。
荣成一行,完美收官。
到此,重回人间。
——作于2017年6月12日,
一个腿疼得下班路上忘了买馒头所以就着饼干吃了一盘蘑菇炒肉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