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寻忆

本文参与永冬泩双月征文第一期【谁】


01

昏暗的天花板下烟雾缭绕,啤酒瓶打碎在地板上,留下一颗颗带着血迹的碎片,房间里的灯泡已经发黑,像苍茫蓝天中的黑点让人恐惧。阳光和空气都进不来这漆黑的地底,地面上一片潮湿,各种爬虫自得其乐,我只能尽全力不让它们靠近我的床铺,但也防不住头顶爬行的蜘蛛突然掉落。

我是谁?我不知道。

我他妈到底是谁?!谁能告诉我!

我好像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是谁。

每当我试图去寻找丢失的记忆,头脑便会涌出一阵阵刺痛,痛入心髓,让人不愿意再去忍受,渐渐的,我接受了残缺的我。

我只有这段能够回忆起的记忆,我尽全力地想融入这个社会,或许我曾经融入过,但没有任何哪怕破碎的印象。

我现在仅仅知道如果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将外卖送到,那么就会得到一个差评,以及失去一天的食物。

所以我十分想把面前的人撕碎,他挡住了我的去路,但是我并没有这样做,因为挡住我的是整整一排人,有一辆象征警察的警车还有一个魁梧的男人领队,他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形成鲜明的对比,我瘦小凌弱,他高大威猛。

规则的两排路已经拥堵杂乱,后面的人等着看戏,更后面的准备骂娘。

看下外卖规定的时间,已经快超时了,一单本就只能赚三五毛钱,超时一单就等于白干半天。摸摸兜里仅剩的五十块,再想想每天吃的方便面,我决心闯一闯。

我仰头看向警官,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警官您好,我可能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想我可能还有工作要去完成,可以让我过去吗?”

我想我应该说的足够友善,并没有任何恶意,可谁知他却劈头盖脸的骂道:“狗屁工作,你看看你做的事像个人做的吗?”

我只能赔笑道:“真不好意思耽误你们的工作,但是我真的需要完成我的工作,放心,我绝对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的不是你呢?你是什么身份?说明白了登记信息就让你走。”我似乎看到了他嘴边有一抹戏谑的笑。

“我只是个普通的外卖员,姓名…不知道,年龄…不知道,身份…也不知道。”

他笑的更明显了:“既然这样,那你就走不了了,留下来配合调查吧。”

我心灰意冷,只能勉强挤出一丝无奈的微笑:“那你们到底要我干嘛?我可真的什么都不会。”

一抹不屑的眼神闪过他的眼眸,他的眼神竟显得有些深邃,又有几分熟悉之感,不过他接下来说的话让我打消了这份感觉。

他对我说:“像你这样什么也不会的人,最适合做这样的事了。”

“到底是什么事?”

他把我拉到了警车上,从一个密封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具死尸,腹部的伤口很容易发现,死状十分凄惨,让我有点害怕。“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高洋,是本市公安局的一名警官。这个女人在两天前不明死亡在家中,如今还是没有找到一点线索,你说说,该怎么办呢?市民们都需要一个交代啊。”他说完后又死死的盯着我,让我十分不自在。

他唐突的问题让我十分懵圈,我疑惑地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移开,回答道:“市民们急切的需要一个凶手呀…”

他的目光更冷了,我只能拼命的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把事情往坏处想。

“这个嘛…我对破案更没有什么帮助呀。”我的声音很低,一点都不敢与他视线交汇,在密闭的警车上显得十分无助。

“只需要你这个人就可以的…”

“真的不行,警官,我真的不会破案。我去侦查容易暴露,去计算行踪容易出错,连做后勤都没有体力。”

他终于忍不住了,指着我的鼻子说道:“你他妈是不是不明白?没听见找不到线索与凶手吗?市民们需要一个凶手,不管真假!像你这样的社会爬虫不就很适合吗?”

“我能拒绝吗?”我有气无力的说。

没等他回答我就已经被锁上了双手,警官出去组织归队了,车里只剩下我自己和我的工作。已经超时了,顾客打来了电话,我下意识的点击了接听,一些难听的词汇马上铺天盖地的席卷到我的耳朵中,等她说累了喘气的时候,我才开始回答。

“老子现在是杀人犯,别骂了,我不是外卖员。”

“傻b吧你。我告诉你,差评给你留好了,你哪怕是地府的都没用。”

汽车徐徐驰过秩序杂然的公路,载着忐忑的我,驶向未知的远方。

不久后云南的头版头条便发出了一条报道:两天前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已查明,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

02

我被带入了一个会议室,一个能容纳大概十六人的桌子立放在正中,周围是各种资料以及文件,桌上的十六人都在喋喋不休谈论着。为了不影响他们,我便被高洋押在了一个椅子上,我想去问点什么,但是却无法开口,只能跟高洋一起默默聆听着他们的讲话,这种内部会议按理来说不应该有我在场,可是他们却目若无人。或许是我身份太过低下的原因吧,毕竟我现在就是一只替罪羊,我被抓住了,哪怕是消失了,都不会有人关心。

这个案子太复杂了,在现场没有任何的发现以及线索,就连入室抢劫也只是推断,压根连这个案子的性质都不知道。

云南边境也开始有大批的毒品走私入国,公安部门也是腹背受敌,既要管好省内的恐慌情绪,还要控制好毒品的流入,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那么为什么是我呢?”我突然问这一众警官。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清了吗?”高洋反问。

我努力回顾着脑海的内容,记忆开始的时间一直停留在两年前我苏醒的那天,再也没有任何更多的记忆了。我只好回答:“再也想不起更多了,不好意思。不过到底为什么要让我来当这个替罪羊呢?”

这时一旁的老警官站起来回答:“我是本市公安局局长萧建业,特此邀请您前来帮助我们破案,希望您可以鼎力相助。”

我十分的意外与不可置信,这出戏演的确实有点过了,我这个替罪羊现在还要配合他们入戏,但我也不能揭穿他们,只得赶紧拼命摇头表示拒绝。

只有高洋懂得我的想法,不过他的毒舌可谓毒辣。他先是冷笑一声,然后说:“毕竟他已经当了好久的社会爬虫了,已经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了呢,现在估计是想要来白吃国家饭。可得好好感谢我们给他的机会,不愧是你呀,你想过自己有这一天吗?”

我茫然着,连该不该生气都不知道了。高洋说得对,按照我这个工作效率,如果遇到一次生病或意外,就得挨饿好久,甚至因此丧失劳动能力,或许连死在哪里都不会有人知道。我被骂的还少吗?忍忍就过去了,我继续默不作声。

高洋见我不说话持续输出:“你说你失忆了,但你连寻找自己记忆的想法都没有,像你这种不求上进的人,就像地上爬行的蟑螂,无论如何给你向外的机会,你都要钻进缝隙过安逸的生活!”

萧建业赶紧拦住高洋:“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他需要时间调整,一切不都是我们任务失败造成的吗?我们有愧于他。”

高洋依旧不依不饶:“是呀,他肯定需要时间,那就给这只蟑螂时间,马上给他定罪,让他这只替罪羊替罪到死!”

“够了!”我实在受不了了,拿出勇气与高洋对峙:“我不是蟑螂,我可以再去寻找记忆,我可以从缝隙里爬出!”

高洋仍旧嘲讽:“你凭什么爬出来啊?凭你那什么都不知道的脑子吗?”

“把那张受害者照片给我!”

高阳冷笑着给了我,坐在一旁准备再次打击我。

萧建业摇了摇头,这俩孩子,恐怕是很久都没有争斗过了。

那张照片上的女尸是向右侧躺着的,并且可以看出向她致命伤处蜷缩,说明她并不是当场死亡的,她受伤后大概还有十分钟的清醒时间。奇怪的一点是,她在这一段时间内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难道他仅仅只是在地上默默等死吗?她的伤处也有一些奇怪,很难分辨出那是什么利器,伤口呈不规则状。

高洋这时跑过来附和:“现场没有凶器,没有痕迹,受害者这样腿部有勒痕,流血过多而死。”

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赶忙问道:“死者对应位置的天花板上有痕迹吗?”

每个人都很不解,我连忙解释道:“凶器不是固定的,它可能是任何东西,如果把受害者平吊在天花板上,再往腹部放一个略微尖锐的物品就能对人造成伤害。”

萧建业赶紧颁布命令立刻调查那户人家的天花板高度,众人暗自唏嘘着,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只有高洋收起了他之前的轻视目光,开始用正常的目光看我了,我总算感到那丝压迫感消失了。

至于我为什么能够说得头头是道我自己也不太明白,仿佛这是在我大脑中一种程序,只要做起这种工作就能自动运行一样。我并不是高洋所说的“爬虫”,我一定要寻找到自己的记忆。

等待的时间也没有浪费,我看着高洋,他像一个没事人一样,似乎已经忘记了他那番过激的话语,或者说这种批判的话也说了很多次,总之,他一点愧疚之情都没有,而我一直在等着他道歉。

我想到了萧建业所说的任务,他貌似认识我,这是一个机会,我可以试着通过他了解一下我自己,通过别人了解自己确实很奇怪,但是我也不得不这样了。

萧建业正在屋内处理公务,我不好去打扰,于是我就在屋外来回渡步,心中十分的焦急,这是两年以来,我唯一算是做的有意义的等待了。

高洋看到我这一举动,又开始嘲讽道:“你连他一个老头都害怕,要不你现在考虑一下继续当替罪羊吧,我可以给你考虑一下多给你加刑。”

我实在受不了他的一次又一次抨击,回礼到:“像你这么厉害的警官,还能给我加刑,你的职位一定很高吧。”

他连那张桌子都没资格上,自然职位不高。很明显我戳住了他的痛处,他表情不是很好,脸上似乎有怒气浮现,我开始后悔了,我们俩的体型差异悬殊,他要是跟我动真格的,我估计就得躺这了。可谁知他又莞尔一笑,对我说。

“倒是有点那份感觉了,就是下次记得带点脏字。”

我对他的回答感到十分疑惑:“你也认识我吗?哪份感觉?”

他又古怪地回答:“你会记起来的,一定会!”

高洋走了,留下我一人在原地深思,不过我也相信我能记起来的,一定会!

03

萧建业与高洋的回答也一样,十分的搪塞,不过他至少告诉我一点:我不是孤儿,我曾经有过父母,但现在失去了,至于他们的模样与姓名,萧建业是一点都不愿意多透露。

调查已经完成了,但结果出来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我十分忐忑,我应该是不用当替罪羊了,可我却不想离开了,应该说是我不想回到冰冷的地下室,一间拥有明灯的房间,是我一直期待的环境。可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便一直停留在办公室。

高洋看到我的样子,又使用他那套好像只针对我的读心术,自顾自地说:“哎呀,真是的,员工宿舍怎么空了这么多呀,这么喜欢回家还怎么为国家奉献啊?”

旁边的女警偷笑一下,然后附和道:“既然这样就让我们的大‘功臣’留下吧,他一来工作方向都明显了。”

我自然很开心,晚餐虽然是普通的两菜一汤,不过至少比滞销的方便面好吃多了,我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果不其然,又被高洋嘲讽了一顿,说我没出息。我心想我现在正饿着,先不跟你计较,饭桌上一片安乐祥和。我还看到了我很久没有看见的月亮,月光挥洒着光芒,渗进了我的心中,在地下室内,我只能看见那个冒着黑光的灯泡。

睡在干净的白床上,我很快进入了梦乡。

可我从来不做梦啊!至少这两年内都没有做过梦。

这好像不是梦,好像是回忆…

我的回忆。

还是在这个公安局的会议室,视角十分奇怪,类似第三人称的观战视角,而我不过是在观战我罢了。

我看见“我”坐在距离萧建业最近的座位上,在我对面的正是只会嘲讽我的高洋。萧建业的嘴一直在说着什么,可是我听不见,回忆本就无声。“我”和高洋边听着边往本子上记着什么,高洋时不时就朝“我”做个难看的鬼脸,“我”也用眼神瞪着他,萧建业于是停止了谈话,把“我”跟高洋单独叫出来谈话,可以看到两人都稍稍的低下了头,不过脸上的玩意却一点也没有消减。萧建业无奈的摇摇头,带着他俩继续完成那场会议。

一个女人在“我”开完会后冲了过来,挽起我的手臂并且依偎在我身旁,在长椅上卿卿我我一段时间后,她不舍的离开了,那个人…会是谁呢。

会议结束后,“我”正在房中做着类似会议总结的东西,一个妇人轻轻的推开了我的门,然后把手中的水果放在一旁。“我”终于完成了那份总结,推开门发现两人正站在门外守候,妇人手中拿着一个行李箱,男人拿着各种生活用品。“我”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我听不见,只看见“我”最后扑进了两人怀里,久久没有分开。

那是…我的父母吗?跟我…确实很像。

洁白的枕头被泪水打湿为近乎透明的薄膜,我见到了我的父母,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明明很健康啊!

会议的内容我无法知道,或许萧建业会有所了解。

萧建业仍然不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他一直在装傻充愣,可我已经知道了。

我只好再次央求:“萧老师,我是这样叫你吗?请您告诉我关于我父母的事吧,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父母的下落。”

萧建业在犹豫。

“我记起来了,我认识你和高洋,我们…应该是师徒吧…萧老师请您不要瞒我,无论是什么结局我都愿意承受,但我真的不能接受这份未知。”

萧建业叹了口气,跟我说起了他曾说过的那次任务。

任务目标是潜伏在缅北救出被控制的两名博士,博士手中有化学合成毒品的技术,如果被窃取,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这次行动由萧建业领导,高洋和我作为院士潜伏,最终也是成功的解救出了两名博士。任务完美完成,没有任何人员伤亡,可是由于工作上的疏忽,我被卖了。

我的身份不知被谁暴露在暗网中,我虽是有警方保护,可是那群恶魔把爪子伸向在我父母上。就这样一个晴朗的午后,居民楼中出现了枪击事件,两名保护我父母的警察不辛遇难,我父母也被他们带到缅北,从此再无音讯。

“被带到缅北会怎么样?我父母还有生的希望吗?”

萧建业不再说话,空气中又变得死寂。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似乎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好了,不要在想你父母的事了。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会在以后补偿你的。”

“补偿?怎么补偿?这两年来我都孤独一人,为什么你们不早点找到我?为什么你们要现在来找我破案?为什么你们要一直瞒着我?为什么?!让我当个替罪羊永远像之前那样不好吗?”我的声音逐渐变成哭腔,声音也渐渐颤抖起来。

萧建业继续沉默着,他用手抱着我,力气很小,但却很温暖,是十分熟悉的感觉,抚慰着我千疮百孔的心灵,我狂躁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下来。

“师傅对不起你,师傅保卫国家几十载,现在连你们这群小孩都没法保护了。终究还是败在了自己人手中。”萧建业慢慢地说,他的眼中泛起晶莹。

“我们不敢找你,到处是缅北的间谍,甚至我们连一点帮助都没办法提供给你,你知道吗?你的项上人头已经在国外炒到了近两千万,恶徒的报复往往是最恐怖的,我们一直关注着你,日子很苦,但你很安全。不用再去勾心斗角的潜伏,这一切都很不错。”萧建业把我的眼眸合拢,然后继续用平稳的声音说。

“两年时间,关于你的悬赏已经彻底消失了,你现在才算是彻底的安全了。但是缅北局势一直变化,最近他们又在密谋着大动作。”

“你和高洋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同时也是一起并肩合作的战友。最近缅北又多了一个毒品团伙,如果让他们与已有的团伙合作    是量会直接翻倍,祖国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毒品无情,你也该接受这段现实了,所以我们把你叫来,是想让你与高洋继续合作,罪恶需要制裁,你们就是那把屠魔的利刃。”

“林晓把我们都骗了,她没回来,再也回不来了,她是去销毁关于你的悬赏令的,她自己一个人去了,瞒着所有人…”

我心情平复了一些,理智又占据了大脑,不过我一时还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两天前,我只是一个被人追着骂的“差评”员,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名执行重大任务的特警,这强烈的反差让我一时无法接受。

强烈的刺痛伴随着耳鸣席卷而来,眼前的萧建业越来越模糊,直至那抹光明消失,黑暗再次降临,如同地下室里发黑的灯泡,在蓝天下的失明。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在员工宿舍里了,明亮的灯光映照着我,让人感到十分安心。随之而来的时那段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已经成为了让我痛苦的源泉。

我的所有亲人都已经葬身在缅北,虽然下落不明,但到了那里,便多少没有生还的希望了。我想起第一次做去缅北的训练时,萧建业让我们观看了一个视频,那是在缅北时刻都发生着的事情。被骗到那里的人,一般都会先割掉有用的器官,榨干你的最后一点精力,再用最简单的办法解决你。

假如你是一个完好的人,去到缅北后你的肾将会被摘取一个,然后你将被安排到诈骗岗位或者毒品工厂,直到你承受不住,晕倒在岗位上时,你的眼角膜将被摘取,器官将会被放到暗网上配型。在完成这一点前,先要把你放养在黑屋里,配型成功后,你会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这时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过在第三视角里,一个强壮的行刑手正站在你后面,手中握着铁制的高尔夫球棍,好像要在宽阔的草地上打高尔夫,可是没有球,而你的头就是那个“球”。

还好萧建业及时按下了暂停,否则那会是我一生的阴影。

还有千千万与我父母爱人相同的人,他们也在经受着这些痛苦,我有责任,我得担当!只是我做不了一个好儿子与好配偶了…这是每个特警都应该做好的觉悟。同时我要去那里找回我所有的记忆,那会使我痛苦,但却是需要铭记的。

我推开了那扇会议室的大门,十六个座位座无虚席,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门那里,看到我后高洋开心地说:“此次案件的功臣来了!作案凶器是一支笔,从四米的天花板下落下,足以伤害妇人的内部器官,而且不至于致死。通过这个线索,我们现在逮捕了嫌疑人。”

旁边那个白大褂说:“死亡原因是失血过多,受害者一直在试图自救,没想到把自己的伤口越挠越严重,最后造成了不规则的伤口形状。”

萧建业也在会议室里,他说:“你想起来一些了吗?我们亏欠你太多,现在还让你完成任务实在是不妥,没有关系的,孩子,你已经奉献了太多太多了…”

“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去完成此次任务!原云南高级特警余凌鸣前来报到!特来执行销毁毒品组织扩大任务!”

04

这次任务十分困难,虽然只是简单的等毒品组织汇合后报点,不过由于上次的“两博”事件,反潜伏已经在缅北内部成为了一门学科,想要再次潜伏并成功报点实属不易。

还好会议室早已研究好了对策,不然这次任务难度系数将十分高,我和高洋的任务就是在缅北A组织中坚持七天,并且在七天后想办法发射信号枪通知缅甸政府。信号枪隐藏在了我的头皮下,在茂密的头发下很难察觉,不过以后可能要秃顶一段时间。

我们的身份仍然是化学院士,因为他们始终对化学合成毒品十分感兴趣,不过这次的“叛国”方式有些不同,上次我们是被抓过去的,这次我们就要自投罗网,假情报已经由萧建业准备好了,我和高洋要在三天内入缅甸边境,并且取得A组织老大的信任。

边境的山峦连绵起伏,茂密的树林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同时也代表着这里的宁静与荒凉。“枭”说要让我们在等他来接我们,“枭”是A组织老大的网名,那是一个有着各种会员加持的用户,任何付费内容都全部已解锁,空间动态是各种旅游照与美食别墅。在网络上,这样的外表给别人树立了富有的形象,当你怀着好奇询问他为何那么富有时,他会怂恿你来到缅甸,他会告诉你缅甸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地方,这里有迪拜的人均经济,有日本的发达程度,还有像中国一样的平等社会主义制度。

我和高洋身份如今可是院士,自然受到了更大的“优待”,“枭”许诺我和高洋中科院十倍的工资,还发了一栋别墅的视频,那以后会是我们的住处。

虽然早已知道那是吹嘘与诈骗,但我们还是装作很期待的样子,与我们同行的还有被我怂恿一起来缅北的两位“博士”,他们的任务分别是在我们报点成功后切断通信与交通,不过他们连任何利器都没有携带,但愿那些设施能用空手毁坏吧。整个团队除了我头皮下的信号枪以外再没有任何攻击性武器了,所以这次的任务要绝对避免斗争,一旦被发现就全盘皆输,高洋始终不愿意透露他携带了什么,还说这是萧建业的安排,但我始终看不出任何端倪。

一辆越野车徐徐开过,庞大且具有威慑力,一个男人戴着面罩走了过来,看不清他的长相。毕竟这里是茂密的丛林,使用越野车十分正常,不过我很想知道那些被骗到缅北的人是如何相信这不是圈套的。

我问那个男人:“这里不是美好富裕自由之国吗?为什么没有公路啊。”

那边发出了一种憨厚的声音,让人很难相信面容下的他会是那种样子:“自然就是最宝贵的财富了,不是吗?好了快上车吧,‘枭’已经等你们好久了,你们的‘别墅’也准备齐全了。”

我们只好放弃继续提问,上了那辆足有三米高的越野车上。

越野车内部是迷彩的,很有森林探险的风味,可真正的目的是挡住外面的视线,从车内向外看,目之所及全部被遮死了,估计是害怕在出边境是被受害者发现出意外的缘故。

这次旅行一点都不顺利,车一直在颠簸不止,还好我们四人都不晕车,不然刚执行任务就要被消耗精力。

我还是想发问:“为什么这里的路面这么崎岖不平呢?说好的四通八达呢?”

“这是为了证明我们这里的科技发达,根本不需要公路,保证纯天然的自然。”

高洋听到这个回答差点气得站起来,说得实在是太过离谱,不过还好我拦住了他。

汽车忽高忽低的行驶着,突然“砰”的一声炸响在后方,我们早已料到了这一点,不过还是身子一颤,然后拍拍自己的胸脯。

“这是什么声音,为什么这么响?该不会是枪吧…”

“自然条件好,人们业余时间都喜欢去打鸟放松,劳逸结合,很正常的现象了。”

又走过了一段路,我们也不知道到了哪里,单调的迷彩色让我们失去了方向感与感光感,但我们的听觉现在异常灵敏,于是便听见了一段哭喊…

“不要,不要把我关进水牢,你们掏我继续肾吧,求你们了…赶快杀了我吧…”

后面的对话再也听不清了,这次那个男人先发制人了。

“这是孩子们看到了谍战电影,正在模仿呢,孩子真是富有活力。”

呵,每一个被骗到这里的人谁不是父母的孩子?谁不是被你们榨干了最后一点活力?那个人估计现在已经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将要以最廉价的方式消失…

一声清脆的响声合拢了,应该是到达了他们的工厂了。男人此时摘下他的面罩,露出已经难以分辨五官的脸,应该说他没有五官,只有那一只眼睛能够辨认出那是器官,他的脸是平整的,因为他的鼻子不见了,嘴唇也消失了,十分骇人,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但也没料到刚开始就如此惊悚。

“来到这里就乖一点吧,给自己寻到一个好一点的死法。”

然后他大喊一声:“感谢‘枭’赐给我的解脱!”掏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门,没有顾虑的扣下了扳机。

我们赶紧逃下了车,并且尽量地融入这种气氛中,铁门已经被关死了,那是唯一的出口,道路前是一条长方形的河,里面的水是绿色的,漂浮着密度小的骨骼,骨骼中密布着虫卵。有四个竹制的十字架,上面挂着的…是人,从左到右,可以看出时间的长短,左边第一个已经没有了人形,半浸入水面的头颅已经成为了空心的,可以想象出那里面会是什么。

因为是潜伏,我们也没有做掩饰,顺从了身体的自然反应,开始捂着肚子疯狂呕吐起来,一个魁梧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竟然比高洋还要强壮几分。看见了我们,他立刻微笑起来,邀请我们进入黑色的楼房。

我故作吃力的问他:“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他没有回答,而是掏出了手枪瞄准了第一个十字架,子弹飞出,击碎了头颅,一大堆白色飞溅而出,落到绿色的水中疯狂的游动着。

“如果不进去的话,我不介意下一个击碎的是你的头。”

这栋楼房好似千人的奴隶里,找不出来一个完整的人,都是残缺的,如果我们不是院士的身份,我们可能就要失去一颗肾,或是一张眼角膜。

“枭”把我们带到了二楼,这里比起下面至少是干净卫生的,不过也仅此而已,墙上的血迹很容易推测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高洋开始入戏:“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保证的不是这样的。”

“啊,之前是保证错了,那我再次保证一遍吧,我保证你们能活着,不过是在你们完成工作的前提下。”

“卑鄙!”

“你骗我,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中科院哪里不好了?高洋,我跟你拼了!”

“枭”再次鸣枪示警,他把两名缅甸的博士安排给了我们,并且配给了我们翻译,然后对我们承诺:只要我们教会他们如何合成,那么我们是怎么来的就能怎么回去。反之则是像“河中竹”一样的命运,令人不得不从。

其实我们就没有想着要反抗,我们唯一的目的就是拖延,拖到他们会面的那一天。所以我们表现得非常乖,在生命的威胁下,“枭”也十分认同这一点。

我们出奇的速度也很让“枭”惊异,短短五天的时间,就已经可以合成半成品了,这加大了“枭”的合作成功率。高阳每天都要在“枭”的房间外面蹲守好久,今天他终于听到了关键的信息,他们临时改变了时间,决定你要在后天进行合作,并且迁移。

随机应变是特警的基本守则,我们当即决定今天夜晚就实施计划。

两位博士为了活命,也是很积极的在学习,趁我还在喋喋不休化学方程式时,高洋左右一个侧斩击晕了他们。我们赶紧离开了房间,接着,该我们分别了,我和高洋走通风管道,“利”走了一楼死角去破坏电源,“刃”走了下水道去破坏车辆。

唯一的出口便是那辆铁门,通过前几天的观察,这个时间点“枭”应该不会出现,我们只能使用铁丝一点一点的磨,在皎洁的月光下,如此狼狈不堪。

透过月光,我好像看见了一枚银针,它直直地插进了铁门中,透过它发射的方向,我看到了冷笑的“枭”。

“两位院士还好吗?哦不,应该是两名特警,余凌鸣,我还认识你呢,你的父母应该是在第三和第四根水门竹上,真可怜呀,最后好像被虫子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一点小小的诱导就上当,真当我们反潜伏是白学的吗?”

我的父母…最后竟然是这样…

“王八蛋,我杀了你!”我拿起手中的铁丝就要往枭身上戳,高洋拼命的拦住我,铁丝刺破了他的手,但是还是没有换回我的理智,直至那枚银针插入我的体内,知觉渐渐的消失…

为什么感觉不到冷呢,仿佛有些温暖…有股熟悉的感觉与味道,好像是…林晓!

我的心脏疯狂的跳着,眼皮却死死的睁不开,焦急的期盼让我忘记了身处何地。

林晓还没有死,不过也没法活,漆黑的牢房里,多了我和高洋。

林晓这样屈辱的活着,还不如死掉,她被拴在了铁链上,为的就是防止她自尽,“枭”看上了她的美貌,才让她苟活至此。不过这一切都在见到余凌鸣的那一刻消逝了,虽然他们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但命运终会给我们最好的邂逅。

我们就这样依偎在彼此身旁,留下高洋一个人暗自神伤。他独自思索半天,张望着这间密闭的黑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坐在我的旁边,靠在我的背上。

我们都沉默着,没有话可以再说,直到有人把我和高洋带出门外,我最后凝望了一眼林晓,我刚才把那根铁丝递给了她,我知道那是一种解脱。

或许像父母那样死去会更好受一些,最终我和高洋也成为了“水中竹”,“枭”没有脱下我们的衣物,为的就是不让我们感染,让我们再多体会一些痛苦。

水中的恶臭以及肌肉的痉挛让我意识慢慢模糊,高洋一直在尝试与我沟通,让我不要睡去。

“爬虫,坚持住啊,你答应过我的,那份邀请函你一直欠着我。如果我们能出去,我一定要好好再嘲讽你一番,你一直都没赢过我,这次你可不能再输在我前面…”

我们知道我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但我们不后悔,我们坚持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05

支持力突然消失,我呛了一口水,差点吃进一只虫子。高洋赶忙扶住我,我才看到他一直在用空手锯绳子。

他连忙向我解释这是一种特殊的纳米材料,是萧建业为他准备的。

可即使我们出来了,仍然也跨不出这三米高的河堤。他又从裤档里掏出两支试剂,然后递给我一支。

“赶紧静脉注射,药效一个小时,跑,拼命跑!”

那好像是肾上腺素,我的酸痛与不适都消失了,这是透支带来的效果。高洋两步就跨上了河堤,伸手拉我上去。我从水中赶紧抓住两双满是虫卵的鞋子,森林里全是各种荆棘,如果没有防护双脚将直接溃烂。

跑!

皎洁的月光下,森林里多出了两个飞奔的身影,他们的伤口不时在向外溢血,不可避免的暴露了位置。

大概半小时值班人员就会发现我们逃离了,我们能够做的就只有拉开距离,哪怕只多一米。

疼痛感开始涌出,我知道药效快要过了,我用小刀一下划开头皮,在高洋的搀扶下,扣下了扳机。象征祖国的红光飞升在天空,就像第二个月亮一般映照着我们。

我们躺在地上,好累啊,真的好累…每一寸皮肤都被划开了口子,向外渗漏。我捂不住,也阻止不了。

“利”和“刃”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我相信他们像我们一样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搜寻的人来找我们了,大概有五个人,越来越靠近我们,不过我们已经完成了神圣的任务,不能再贪心苟活下去了。

我看到高洋又开始在另一条动脉注射,他的眼中充满了热血,那么的不容阻挡。

“你疯了,不要这样,你会死的!”

“代我照顾好我的父母,可惜的是…我再也看不到你的婚礼了。”

他说完后大喊一声吸引那队人的注意,只剩我一个人绝望的注视着他,直至目之所及。

“不是说了卧底已经被抓住了吗?你们到底在搞什么?警察来了我们怎么办?”

“别急别急,赶紧撤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报告!车辆损坏!”

“那两个小贼不是也抓住了吗?”

“是那个女人!”

萧建业坐在河前方,注视着“水中竹”,然后他对身边的人说:“给我拿一根鱼竿。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旁边的人十分疑惑,这种河里面怎么可能会有鱼呢?不过还是拿了一根鱼竿给了萧建业。萧建业刚把鱼线放下水中,就有两只“鱼”拽着鱼线上钩了,他们疯狂地呕吐着,还从嘴里面吐出来了几只虫子。

萧建业微笑地看着他们,场面十分尴尬。

06

“你们这外卖服务怎么这么烂呀?就剩五分钟就超时了,就不能快一点?”

我赶紧赔笑:“下次绝对快一点,这次路上堵车,请您体谅一下,能不能不给差评?”

“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呀?你不知道我日理万机五分钟几十万上下?赏你个差评,不用谢。”

md,最近这行行情越来越不好,每天都有好多顾客差评,可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我什么也不会。但总感觉有一点熟悉,仿佛以前做过这些事。

路又被堵住了,一辆警车横跨在中间,挡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送外卖的去路。

警车上下来一个女警,十分甜美动人,确实很让人心动,不过不是我能配得上的类型。

“您好,我只是个外卖员,我还有工作要做,能让我过去吗?”

“我们就是来找你的,让你过去也不是不行,你是什么身份?登记一下吧。”

我好像曾经听过这个问题,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我只能搪塞的回复一下。

“那就不好意思啦,你可能要留下来配合我们的调查。”

“那究竟是让我做点什么呢?”

“有个可怜的女生,她的未婚夫不见了,证据表明是你害的,所以我们要对你进行处置,你得去出席他的婚礼,去补她未婚夫的位置。也算是对你的刑罚。”

她说完对着我来了一个俏皮的笑。然后挽起我的胳膊,就往警车上面拉,脸上甚至还洋溢着幸福。

“那这个刑罚要持续几年呀?”

“无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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