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无问西东》,很好看,但发现有点经不起追问。虽然经不起追问,但依据影片所生发的这些追问本身,感觉又还有点价值和意思。
四段故事里的第一段,情节相对最弱。清华学生吴岭澜(陈楚生饰演)找不到人生的方向,校长梅贻琦开导他,点出做人要活得真实,寻找到并遵从自己的内心,带着自己的精神理念去做人、做事。吴岭澜退而反思,上下求索,终于在泰戈尔访华的一场演讲中思悟过来,开始立起了自己的人格和事业。这算是导师循循诱人,青年孜孜问道的事例,虽然故事性不好,但也还契题。在这其中把传道者宽厚、自由的风度,受道者勤于追求、立志高远的面貌,多少也展现了一些。
第二段故事,最为广阔、生动,可观、可爱、可思、可叹。具体的情节就不多说了,看点很多,尤其是帅气小生沈光耀(王力宏饰演)的部分,博得一众观者的喜欢。说到精神,这一段应该主要是爱国爱家,为社会、为他人而进取奋斗。环境是最恶劣的,但精神是最光明的,故事没有阴暗、曲折部分,就是一段昂扬的赞歌。其中让沈光耀深受感染、启发的那段台词,我就记住了“同情”两个字。
第三段故事,王敏佳(章子怡饰演)和陈鹏(黄晓明)等人的故事,情节为最曲折,人物命运大起大落。要说怎么表现清华的精神,我想就是陈鹏身上那种不从流俗,不抛弃、不放弃的人性良知吧!当然作为知识青年,投身社会建设,这些也有表现,但最能感人的还是陈鹏这样的。同是有为青年,清华的陈鹏明显就比不是清华的李想要有操守,这就多少表现了清华精神贵族的“自信”。但影片没能告诉大家,陈鹏这种精神和思想,是怎么从学校、师生身上学到的。如果只是靠吃到过清华出身的“晃晃叔叔”的救济粮,就能如此,感觉就太牵强了。
第四段故事,张果果(张震饰演)在职场中折冲樽俎,是清华精英们的时代形象。但这段故事,叙述得有点纠结。张果果在世俗的争斗中,怎么突然就能在梦中惊醒,坚持自我,告诉Robert“我跟他们不一样”,他的思想来源在哪里呢?闲暇时候,回母校去走走看看,这就是清华学子与母校的精神纽结吗?感觉挖掘得太浅薄了些。
其实第三段故事,陈鹏能不受社会风气感染,一以贯之对待人、对待爱情,细说起来还表现得有点优柔,有点怂。恋人被差点打死,毁了容,作为一个热血青年,一点没敢反思和反抗,哪怕是暗暗地进行嘛。但很纳闷和遗憾,完全没见着,这不像我所期待的清华气质。第四段故事要传达的精神,清华(有良好教育、教养)的人不能跟他人一样不择手段,要有底线。这方面比起前面三段,尤其是第一、第二段来,显得被动、弱化了。时代不断发展,但清华的那种社会责任、自由精神,却似乎越来越犹犹豫豫、畏首畏尾了。
影片中,第二段故事,沈光耀的母亲以及他的家庭那么穿插着出现了一下,却很让人有惊艳的感觉。传统的士大夫之家,那种家风遗训,精致、超拔的贵族气质,让人神往。但我们都该明白,这只是少数人能拥有和成就的,社会在向平民化发展是大势所趋,那种优裕的贵族生活,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我们的社会没有那么多资源去供养。
《无问西东》说到底就是在彰扬清华,这所中国最好大学(北大并驾齐驱)精神贵族的精神。当然我们在对清华师生表示羡慕,对清华校史表示感佩的同时,也都希望这种精神能流溢到社会中去,感染和丰富自己。只是,从这影片中可以看到,清华的精神气质,在世俗的滔滔洪流中,在社会平民化的大势面前,也受到了挑战,存在着压力和困惑。
光辉的历史已是奋斗出来的,不妨大笔直书,总能荡气回肠。现实的冷硬和琐屑,让人难免困思和裹足,但于我们却最为重要。“立德、立言,无问西东”,做人、做学问,该当如是。倡扬自由、引领社会,也能无问古今,这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