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起,佛教开始在中华大地传播,难以避免的和中国本土宗教道教发生了争斗。道教思想起源于春秋时期的老子,后又有庄子、杨朱等人推动,到了东汉由张道陵正式创立道教(关于道教的故事有机会另写一篇文章)。为了彰显自己的宗教高出对方一筹,双方的斗争可谓无所不用其极,这里面还有个趣闻:西晋时期,道教人士写了个《老子化胡经》,说当年老子写完《道德经》后出了函谷关,自此不知去向,其实是一路往西,来到了印度,并且在印度收了个弟子叫做释迦牟尼(也有说是自己直接转生为释迦牟尼),然后传播自己的宗教思想。按照这个逻辑,佛教实际上是起源于道教;这下子佛家弟子不愿意了,这也太能编了,干脆,你会讲故事,我也会,反过来也编了故事,说佛祖身边有两个菩萨,一个叫儒童菩萨,一个叫道童菩萨,中文名字叫“孔子”和“老子”,这下老子又成了佛陀的徒弟。道教的一看可以啊,三教(僧道儒)你们一锅烩了,不过出来混总要还的,你们等着。
北魏时期到了,太武帝原本尊佛,后来发现不对,这和尚尼姑们天天不干活,靠着接受施舍和寺庙中的大批田地产业,一个个活得非常幸福滋润,结果大批老百姓因为羡慕都跑去当了和尚。这国家的兵源、劳动力包括税收都大减。于是太武帝便决定限制佛教,开始要求沙门中人还俗。但后来事情起了变化,在很多寺庙中搜出了大批武器,这就多少有谋反的嫌疑了,加上天师道(道教)的人在身边撺掇,终于下决心灭佛。只要是光头就抓回来杀,这下子佛教算倒了大霉,一度有在北方消失的危险。
但这时出了个意外,太武帝被太监宗爱勒死,死时仅仅三十九岁。后来他的长孙即位,就是北魏文成帝。文成帝信佛,觉得爷爷做得太过分,为了表示歉意开始在首都郊区开凿石窟,塑立佛像,就是今天的云冈石窟。
北方说完了再说说南边。南方佛教也很兴盛,尤其是梁武帝时期。唐代诗人杜牧曾写过“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诗句,彰显了南方寺庙众多,其实这数字还是太保守了,仅梁代建康一地,就有寺院2846所,出家僧尼8万人。梁武帝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他觉得出家人既然慈悲为怀,那怎么能够以生灵为食,便下令佛门中人一律吃素,不能吃荤。所以有些人到了日本觉得非常奇怪,这里的和尚怎么能娶老婆,还能乐悠悠地给孩子们买炸鸡?其实那些戒律,很多都是中国佛教独有的,释迦牟尼原先并没有这些规矩。不过不许吃肉也惹来了很多麻烦,比较著名的就是鲁智深大闹五台山(开玩笑的)。
梁武帝在位期间时期还发生了一件对后世佛教影响深远的大事,那就是达摩东渡。
达摩祖师的名字,对于喜欢武侠小说的人来说,简直是如雷贯耳。说他是少林72绝技的创始人,说他写了《易筋经》和《洗髓经》,习练之后可以打通任督二脉成为绝顶高手,这些其实大多都是胡说八道。为什么说达摩祖师东渡意义非凡呢?关键是他的身份。
话说当年佛陀拈花,众人皆不知其意,只有迦叶尊者破颜微笑。佛陀便把自己的金缕袈裟和钵盂都传授给了迦叶,是为佛教禅宗的开始。禅宗之间自此衣钵相传,到了达摩,正是印度禅宗的第二十八代祖师。他的师傅把衣钵传于他的时候就说:“吾闻震旦有大乘之气。”意思是佛教的未来在中国。于是达摩东渡,不远万里来到中国(因此也是中国佛教禅宗的第一代祖师)。
梁武帝听说天竺的高僧来了,非常高兴,就把达摩请到了自己的家中,吹嘘这些年盖了多少寺庙,还问达摩:“我修了这么多佛塔寺庙,这功德应该很高了吧。”达摩却是个老实人,便认认真真地对武帝说了类似“有心行善不为善,无心为恶不是恶”的话,大致意思就是你这为了功德而修寺院,其实半分功德也没有。梁武帝被怼得心中恼怒,却又不便当场发作,神色之间肯定是不好看了。达摩也看出来梁武帝不高兴了,于是便告辞离开,准备渡江前往少林。带他来到江边寻找渡船的时候,梁武帝派来的人已经追到了,要请圣僧回去。传说达摩见追兵临近,就从岸边老人处要了一根芦苇放在河面之上,站在上面飘然过江。
追兵眼见赶不上了,回去又无法交差,于是高喊:
“可不可以不要走?”
达摩徐徐回答:“不走你养我呀?”
领兵将领忙说:“我养你呀。”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傻瓜。”
(上面这段对话就是为了致敬那个曾让我们感动的瞬间,不喜欢的观者可以无视,跳过即可。)
这就是著名的“一苇渡江”的典故。不过也有些书中对一苇渡江的描写是这样的:说当时有个和尚法号神光,本来对自己的佛法造诣颇为自得,但后来败给达摩,于是心中愤恨,几次暗算达摩没有成功。后来醒悟,希望拜达摩为师,达摩数次拒绝,可神光铁了心要当他弟子,追的达摩没处躲没处藏。一天追到江边,达摩找岸边老人借了一根芦苇渡江而去,神光见了,抢过老人的一捆芦苇扔到河里踩了上去,结果落到了水中,这才再次感慨自己和达摩的境界差异。
达摩渡江之后来到了少林,在嵩山的一个山洞中面壁九年(也有人说是十年),连墙上都留下了他清晰的身影。(武侠小说中公认是这九年间悟出了少林七十二绝艺),终于大彻大悟,出洞开始宣扬佛法。前面提到的佛门弟子神光依旧不死心,还是来向达摩请求收自己为徒,达摩却始终没有同意。有一日天降大雪,神光在达摩门前站立了一夜,希望大师传法。达摩却说想我收你除非天降红雪,神光为表示悔悟与决心,在大雪中毅然砍下了自己一只手臂,达摩这才收他为徒,是为禅宗第二祖,法名“慧可”。这段故事,就是佛门著名的立雪断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