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之行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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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8月6日,是大暑的最后一天。中午11点,我打着遮阳伞,行走在马路上。不一会儿,汗珠就从额上向下滚落,背上的衣服湿黏黏的,紧贴着后背,周身的热浪让我有点喘不过气。路边的小狗蔫蔫地趴在树荫下,浑圆的肚皮紧紧地贴着地面,粉红的长舌在上下抖动,似乎为头顶上欢唱的夏蝉,拍打着节拍。

刚才小瞿打电话来,问我准备好了没有?她已经租好一辆车在门外等着。

赶到她家时,见她和小女儿贝贝背着双肩包,老公张师傅手提拉杆箱,站在客厅里和拣着芹菜的大女儿丽丽说笑着,五岁的外孙围在妈妈身边嬉戏。

顾不上寒暄,我们赶紧把行李箱塞入出租车后备箱,打开车门一头扎进座位里,车内冷气迅速袭来,包围了全身,脸上的汗滴很快一扫而光。

车子一会儿奔上了高速,两旁树木飞快向后退去,忙着同我们挥手告别,前方的大道迅速向我们伸展过来,引领我们飞速向前。

小瞿坐在我的身旁,眼睛盯着前方,欣赏着一路风景。我侧脸问她:‘’刚才在你家,好像没见到你父亲?‘’

小瞿的父亲其实是她的养父,结婚后没有子女,把小瞿从小抱养过来,老伴前几年先他而去。

‘’我把他送进了医院。‘’她回头对我说,露出了一口整齐好看的白牙。

‘’好好的,怎么送他住院?‘’

见我疑惑不解,小瞿忙解释说:‘’我爸爸平时就有个小毛小病的,这几天我们不在家,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得了?虽说我丽丽在这里,你也看到她,瘦瘦的、矮矮的像个猴子,几十斤,叫她来照看老人,你说我能放心吗?何况还要照应我的小外孙。‘’听了她的话,我看了看她,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小瞿五大三粗,脸大皮黑,和小巧玲珑的丽丽,简直没法比。

她接着说:‘’你还不知道,如今像我爸爸九十多岁的人,又有医保,住几天院自己承担不了几个钱。把他送进医院,好比住进了疗养院。‘’她笑着告诉我。

‘’老人家一个人住在那里,哪有饭吃?‘’我不放心又问。

‘’丽丽听说我们要去桂林,主动过来,叫我们放心游玩,她来买菜做饭,一日三餐服侍外公。‘’

我说:‘’难得她一片孝心。‘’

‘’我丽丽从小是外公外婆带大的,他们感情一直很好,那时我们要天南海北打工挣钱,没法陪她。‘’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兴东国际机场。我拿着百元红票向的哥付钱时,小瞿说她有零钱,急忙付清了打的费。

半个多小时后,深圳航空的美丽空姐们,微笑着把我们带上了蓝天。我、小瞿、贝贝正好在飞机三排ABC座位上,因她们是第一次坐飞机,我把A座换给了贝贝,让她坐在弦窗边。看着飞机下的汽车越来越小象个甲壳虫一样蠕动、洁白的云朵就在眼前飘浮仿佛打开窗子伸手可摸,把贝贝高兴得手舞足蹈,欣喜无比,小瞿也被贝贝感动了,眼中闪着泪光。

丽丽的父亲因交道事故身亡后,小瞿和现在的张师傅重组了家庭,生下了贝贝。这次桂林抱团出游,小瞿本想带丽丽一起游玩,因她坚决要求照看外公而放弃。

小瞿看了会窗外景色,转过脸来对我说:‘’你可能没看到,临出门时老张硬塞给丽丽一叠百元红票,叫她买菜时不要忘了买些外孙喜欢吃的东西。自打我俩结婚十几年,他一直把丽丽当作亲生女儿看待。‘’说完,她抹了抹眼角闪出的泪花,不好意思冲我莞尔一笑。我知道,做服装的小瞿对身在外地工作的张师傅儿子伟伟也是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的。每年换季添衣服,帮丽丽做了,伟伟也少不了,对他们一视同仁。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在我俩说话声中不知不觉过去,当我们走下飞机走出桂林双江杌场大门时,娇小可爱的卢导游早已在那里等候,见到我们,热情地展开双臂,同我们拥抱问候。

第二天早晨八点正,在住宿的宾馆门前,我们乘上了旅游大巴。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了向往已久的桂林山水之一:訾洲公园。真正踏上了憧憬之地,走进了她的山水之中,心情无比激动。

訾洲公园

訾洲位于百里画廊漓江核心区,是漓江上最著名的一座洲岛,与漓江、象山水月融为一体、交相辉映,是观赏桂林城徽象鼻山(象山)的历史起源之地,它与象鼻山隔江相望,一衣带水。

訾洲因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到访和他的《訾家洲亭记》而闻名于世。洲内翠竹摇风,绿水环绕,群山簇拥。每当细雨蒙蒙,烟波渺渺之时,洲上笼罩在轻纱薄雾之中,若隐若现,宛若蓬莱仙境,故‘’訾洲烟雨‘’因它而得名,是桂林八大景之一。

柳宗元碑文

天公不作美,当天没有霏霏细雨,而是晴空万里,气温与导游一样,热情似火。我担心在烈日当空下游览,再好的风景也会扫兴而归,甭说赏心悦目、心旷神怡了。令我想不到的是,訾洲岛景区设计者想人们所想,急人们所急,别具一格,匠心独运,建造了一条全程遮阳挡风避雨的竹林小径,解决了人们烈日、阴雨下游览的后顾之忧。

竹林小径

进入大门,沿着宽宽的小径,两旁凤尾竹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穿行其中,凉风习习,气候宜人,如同来到了凉爽的秋天,心情犹如闲庭信步。

香樟树林

再往前,一片香樟树林扑面而来,浓密的枝叶,青翠欲滴,散发阵阵清香和凉意。我陶醉在山水之间,忘记了旅途的劳累。

‘’你们快来看,还有这种奇怪的竹子。‘’走在前面的贝贝惊喜叫道。

我们急步上前,发现这种竹子有别于其它竹子,它低矮,根部呈‘’之‘’字型,曲折生长,密密麻麻有许多枝桠,上端在竹径两边自然交叉,形成了天然的拱型竹篷,好似在竹径上空撑起了一把长长的的绿色伞盖。我问身旁的导游,这种竹子叫什么名字,他高兴地对我们说:‘’它叫甜竹,又称曲杆竹,交叉而成的伞盖称为幽篁伞盖。‘’

外面烈日当空,里面绿意盎然。一路走来,各处景点穿插其中:‘’江山水月‘’、‘’碑亭流芳‘’、‘’飞瀑落虹‘’、‘’烟雨涵碧‘’、‘’诗画汗青‘’,形成了一条独特的风景线。听导游说‘’訾洲红叶‘’蔚为壮观,每当霜染红叶之时,那一簇簇红叶,如火如荼,红得热烈,红得深邃,红得剔透,娇艳绚丽,在秋风中蹁跹起舞,令人如痴如醉,刻骨铭心。

时不凑巧,刚入立秋,我们还不能看到红叶胜景,如果再过一段时间来,还可欣赏到‘’银杏淌金‘’呢。那时银杏枝叶一片金黄,秋风乍起,落叶缤纷,大地如铺上了一层金色的地毯,被人们戏称为‘’银杏淌金,黄金铺地。‘’

漓江

下午,我们乘着游船,游览了如诗如画的漓江。漓江的水真静啊,静得让你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漓江的水真清啊,清得可以看见江底的沙石;漓江的水真绿啊,绿得仿佛是一块无瑕的翡翠。

漓江的山真奇呀,奇峰罗列,重形态万千;漓江的山真秀呀,重峦叠嶂,绮丽清秀;漓江的山真险呀,危峰兀立,怪石嶙峋。这样的山拱围着这样的水,这样的水倒映着这样的山,让人们‘’分明看见青山顶,船在青山顶上行‘’。山间绿树红花,江上簑笠渔翁,白鹭竹筏,让你感到像是走进连绵不断的画卷。

导游告诉我们,如果是阴雨天来,但见江上烟波浩渺,群山若隐若现,浮云穿行于奇峰之间,雨幕似轻纱笼罩江山之上,活像一幅幅千姿百态的泼墨水彩画。

象鼻山

在漓江与桃花江汇流处,有一座代表桂林山水的象鼻山。因其山形酷似一只站在漓江伸长鼻子饱饮江水的大象而得名。有诗赞道:‘’象鼻分明饮玉河,西风一吸水应波。青山自是饶奇骨,白日相看不厌多。‘’

导游指着象鼻和象腿之间一个卷蓬式的半圆大洞,兴致勃勃地告诉我,每当月明之夜,它与江中倒影,正好合成一个大圆,如一轮明月静浮水上。‘’水底有明月,水上明月浮,水流月不去,月去水还流‘’。在明月当空的夜晚,人们看到天上月,洞中月,水中月,相互辉映,让人有一种人行月里水如天的感慨。

在回程的大巴上,大家刚刚坐定,坐在最前面的卢导手拿话筒站了起来,大家立即屏气凝神,等着能说会唱的户导给我们唱情歌呢。因为在上午的来回程大巴上,我们不仅被她美丽的眼睛所吸引,更为她的丰富阅历、谈吐不凡的口才而叹服。我们还以为气质如兰、温婉如玉、知性优雅她是城里姑娘,殊不知她十几年前还是穿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山里妹子。她清了清噪子,向坐在离她不远的我,向大家指了指,微笑说道:‘’我要为这位江苏大哥点赞!‘’我一听,顿时面红耳赤,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位江苏大哥和那位四川大妈,由于一时内急,去了一趟厕所,等他们急忙赶到游轮码头时,船已离开港口,向前驶去。他俩找到等在岸边的我,我立即联系船上工作人员,游轮终于在离港口百米远的地方停靠岸边,我目送他俩向前走去。由于江滩沙石众多,高低不平,年近七十的四川大妈走路不稳似要摔倒,江苏大哥一路搀扶,直到拉她跨上高高的船头。这看起来举手之劳,却是暖心之举。‘’

我心里想,卢导真是的,这样一件小事,用得着在众人面前宣讲吗?

她拿起茶杯,呡了一口,又说了起来,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几年前,我接待了一个台湾旅游观光团,在乘坐旅游大巴前往漓江时,车上游客大多欢天喜地,高声说笑,唯独一个中年大叔沉默寡言,闷闷不乐,尤其令我困惑不解的是,炎炎夏日,他脖子上竞然围着一块大红丝巾,垂于胸前,惹人注目。

我们到达漓江竹筏漂流点后,要求游客四个人一组,这位大叔执意一人包筏,我说这样的话你要多出三个人的空位费用,他毫不迟疑交了钱。

到他上岸时,我发现他脖子上的红丝巾没有了,我便走上前问他,他带着悲声告诉我:这块红丝巾是我母亲的。我和母亲从小相依为命,是她一手把我带大成人,到我应聘来到大陆广东台企工作时,母亲曾和我说,想到大陆游玩,去桂林看看百里画廊漓江。我说等我工作走上正轨时就和你一起去。

于是她买了这块大红丝巾,准备围上它,和我一起去游玩。可是过了大半年,见我没动静,她又问我,其实我把这件事早已忘了。我说,妈,再等我一段时间,等我竞聘经理一职如愿时一定和你去,母亲笑了笑没有做声。

可是等我坐上经理宝座时,母亲却突生急病,撒手而去,我——一个唯一她的亲人,连见上最后一面,老天都没有给我!我要这个经理有什么用?我痛哭流涕,处理完母亲的后事,带着充满母亲希望,寄托母亲深情厚谊的红丝巾,一路相伴,来到了她魂牵梦绕的漓江。我陪她游完了漓江全景,在一处江面开阔,水流平缓的地方,举起沉重的红丝巾,念念有词,轻轻放下,让她随着一缕清风,慢慢飘走,跟着漓江的一汪清水,滚滚向前……此时他悲恸欲绝,泪流满面,我听完他的故事,眼睛红红的,眼角闪着泪花。

此时,回程的车已经开远,但我的心,早已越过高山,涉过万水,重又回到漓江,寻找那-块红丝巾……

2020年8月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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