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风踏在写满岁月的石板路上,上面隐隐露出的青灰色原貌在白雪的覆盖下更为突显,极富深蕴。石板路旁的建筑一派江南水乡的风格,偶尔会出现几座小桥与早已冻结的小河另一边的道路相接,桥上的积雪比较少,应该是经常过人过车的缘故,脚踩上去十分硬实。
陆风在想刚才的那个秦月说的话,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总是没有办法静下心来思考。他以为从城里逃离就可以不去在乎自己的过去,可命运貌似总与自己为难,自己真的来了这个地方。而且自己仍然没有办法理解母亲,就连警察都没办法的事,自己就逆来顺受好了。石桥镇,这是母亲入狱前对自己说的最后三个字。对,母亲杀了父亲,然后对自己说了“石桥镇”三个字,之后就一直拒绝探监。
就只说了这些,陆风每每想到这儿就感觉心头一阵刺痛,这么多年的母子情深算什么,连真相都要自己亲自去寻找,也许还要理解母亲她的苦衷?陆风试着去回忆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自己本来拥有一个平静的生活,可那天下午,从学校下班回家的自己,看见了躺在血泊中的父亲,然后是站在一旁的母亲……每每想到这里,就好像被什么敲击了一下。陆风打算停下思绪,抬头看看,面前是一面石桥镇的平面图,它被镌刻在一面古朴的石墙上,这面墙则是图书馆东面的围墙。
石桥镇的布局似棋盘一般,方方正正,正西方仅有的入口是一条长一百多里的旧公路,两旁为稻田,而石桥镇东、南、北三面背靠石山,所以老人有“石桥来客,只进不出”的说法。其实是石桥镇热情好客的古风所致,倒让有些多嘴之人学成了鬼把戏,吓唬了不少外来人。
石桥中学在石桥镇的东北面,也就是最角落的位置,自己的目的地就是那里吧。学校的正南面有一家面馆,“有家面馆”几个字赫然写在上面。面馆和石桥中学之间就是中街,中街的尽头直通石桥林,一座长20米、由巨石垒砌而成的石桥将绕城河贯穿,直通东面的石山。
去吃点东西也好,陆风边想边挪动脚步,他突然感觉远处有个人在看着他。仔细一瞅,一百米开外的一座桥上,一个穿着灰色衣服的老妇人模样的人在朝他张望,她看了一会儿径直离开了。陆风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赶路,走了10分钟,凭着自己优秀的方向感找到了那家面馆。
有家面馆,据说是石桥镇刚刚大力兴建的时候就有的小店,老板姓曹,现在已经有点规模了,前前后后扩建了两次,是一栋二层的老楼。一楼的窗户用木板支撑着窗户,窗子是从下往上开的,很像水浒里面潘金莲看西门大官人时的那扇。陆风注意只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透过窗口望进去,里面的人在煮着面条,热气和香气混杂着飘了出来。他很难想想面条为什么会有香气扑鼻的感觉,三步化两步走了进去。
面馆一楼大概有七八张桌子那样,都是四四方方的木桌,凳子是没有靠背的长凳。陆风心想,这不就是古时候的客栈么?这样的风格还真是有些韵味,比起城里的门市屋和早市的摊铺来显得有趣多了。不一会儿,一位穿着朴素的大叔走了过来。
“小伙子,吃碗面?”他稀疏着头发,小小的眼睛,略微有些臃肿的身材,却显得十分有精气神。
“啊,对,来一碗你这特色的面吧。我是第一天来石桥镇。”
“能看出来,是生面孔,不过来几次就熟络了。你稍等我一会儿,今天我再赠你一碟小菜。”大叔的语气让陆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自己突然感觉眼睛有些湿润了。
“好的,谢谢您,麻烦了。”陆风深呼了口气,总算是平复了一些,闲坐在凳子上四处张望,随手将背包也放下。柜台里有一个埋头算账的男伙计,穿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白色衬衫,他一直低着头,好像很专注的样子。陆风拿出了一本《文化苦旅》,低下头看了起来。自从当了老师之后,偶尔读读书成了他的消遣,虽然自己教数学,但是其他的科目也丝毫不差。
胖大叔走了过来,手里的餐盘上乘着满满一大碗热汤面,旁边搭配着一碗肉卤和一碟拌凉菜。“你尝尝吧,小伙子,这可是本店的招牌,配着肉卤在一起吃。”陆风终于明白窗口弥漫的香气从何而来了,这真是一碗货真价实的热汤面,他将书放回包里,先是双手合掌做了一个感谢的手势,然后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胖大叔笑着端起了餐盘,“我姓曹,他们都叫我老曹,小伙子遇到什么问题了找我就行。”
陆风连忙放下碗筷,但嘴里含着一大口面条,拼命的往下咽。老曹微笑着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不用说什么,然后转身往柜台走去。第一天来还算顺利,陆风心里想着,除了颠簸的车途之外,先是遇见美女,之后又遇到热情大叔。用餐完毕,付过账之后陆风打算去石桥中学报到了,临走时老曹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柜台里的小伙子仍然低着头,陆风告别后离开了面馆。
前面就是石桥中学了,会不会是自己喜欢的地方呢?还是会充满更多的挑战?
陆风现在还不知道的是,这里会改变他一生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