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ily Journal年度股东大会于北京时间2月17日在美召开，98岁的芒格作为公司董事会主席和大股东，出席会议并回答了全球投资者的问题。

在长达2个小时的交流中，查理·芒格就为何要投资中国，为何要投资阿里巴巴和比亚迪，如何看待通货膨胀，如何看待新能源和元宇宙，芒格都给出了自己明确精彩的回答。

我们总结了其中十大关键判断：

·  中国经济增长更强劲，有很多有竞争力的企业，很多估值也很便宜，能获取更高收益。

·  价值投资理念永远不会过时。我想做一些我觉得比较舒适的投资，我对中国的投资感到舒适。

·  我觉得阿里巴巴是一个合理的投资，至少目前来看，买入阿里巴巴股票并没有看起来风险那么巨大。阿里巴巴具有竞争优势，是令我感到舒适的投资。

·  投资的大环境变得越来越难，不存在一种投资方法可以适用所有投资。

·  微软、苹果、谷歌这些公司非常强大，至少能强大50年。

·  印钱解决了短期问题，但留下长期的风险。

·  对抗通胀的方法是适度多元的投资。

·  长期投资者需要忍受一些周期性的波动，有些周期会令人痛苦，但它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固定交替发生。

·  我从来都不会去思考到底哪一个指数会更好。我关注的是价值是什么，需要把钱投向哪些企业。

·  不考虑元宇宙。游戏可以给一些人带来愉悦，但我更喜欢有建设性的思考和体验。

98岁的芒格，在今年的股东会上透露，接任的计划未来不久就会执行。这意味着芒格或是最后一次现身Daily Journal股东大会，与全球投资者互动交流。

Q：Daily Journal投资了阿里巴巴和比亚迪，您为什么觉得对中国企业的投资是对的？

查理·芒格：只有未来才能告诉我们，现在做的决定是否正确。中国是一个非常现代化的国家，人口数量庞大，在过去的30年里有巨大的发展。我们投资了很多中国企业，因为投资中国我们能获取更高收益。

一些中国企业的内在价值比美国相应的企业更高。美国的其他著名风投机构，例如红杉资本也在参与。但有些西方投资者对投资中国感到紧张，所以他们没有参与，就像我没有投资俄罗斯一样。

Q：在中美贸易摩擦的背景下，像您和巴菲特这样的智者，将如何考虑在中国的投资？

查理·芒格：中国经济增长更加强劲，有很多富有竞争力的企业，同时估值也很便宜，这是我们投资中国的重要原因。

我们希望中国和美国能更好的相处，现在美国对很多中国企业发布禁令，这导致中国也对美国很多企业发布禁令，我觉得美国这种做法是愚蠢的。如果美国和中国做朋友，中国也会和美国做朋友。中美两国有不同的政府，不同的政治体制，就像计划生育政策在美国是不可能存在的，但在几十年前的中国却有存在的必要。

我们喜欢美国的现存的体制，是因为我们美国人已经习惯了。但中国没有办法套用美国的体制去处理中国的问题，中国有自己的办法和制度。在一些非常重要的方面，做法和美国不一样，在一些事情上中国要做得比美国好，我们也应该喜欢中国。

Q：有许多上市公司的高管薪酬计划在高管和股东间引起了不均衡。投资者和董事会可以做出哪些关于薪酬的改变，从而更好地平衡股东和管理层的利益？

查理·芒格：关于上市公司高管薪酬分配与股权激励的问题，可以来看下中国的改革。中国在40多年前改革了“集体农业”，让每个农民拥有了自己的土地和农作物，在改革的第一年粮食产量就增长了60%。现在还有谁要继续实行效率低下的所谓的“集体农业”制度呢？中国改革了整个体制，我非常钦佩他们所做的改革。

我认为邓小平是全球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出现过的伟大领导人。他摒弃了自己的意识形态的束缚，做出了改革开放的伟大决定。在邓小平做出这个决定的四十多年后，整个国家脱离了贫困，一直处于繁荣发展的阶段。这是一个奇迹，是一个非常伟大的事情。资本主义为社会主义的中国所用，是多么的神奇。邓小平称之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不管用什么词，这做的是对的，对中国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事。

Q：从1950年开始，您和巴菲特的投资创造了很多收益，但没有一只股票出现像Daily Journal投资的阿里巴巴这样如此大幅度的回撤。您如何确保对阿里巴巴等企业的投资，不会让你们各项业务处于危险之中？

查理·芒格：持有有价证券，就会面临风险、面临亏钱、股价下跌……我们会对一些小幅的回撤不在意，并会采取一些措施去避免这样的损失。阿里巴巴，我觉得这是一个合理的投资，至少目前来看，买入阿里巴巴股票并没有看起来风险那么巨大。

Q：阿里巴巴是Daily Journal的前三大重仓股，美国同类型的亚马逊估值是阿里的三倍。日前，中国对互联网公司进行了一些严格限制，在美国也有相似公司的情况下，为什么想要去购买中国的股票？

查理·芒格：我和巴菲特一样，都喜欢投资自己感到最舒适的区域的公司。只要感到有一点点的不舒适，我们就会远离他们。我认为阿里巴巴非常富有竞争力，哪怕是在竞争激烈的零售领域，也极具优势，所以我将阿里巴巴投资成Daily Journal的第三大重仓。

Q：两年前的股东会上，您说“有大麻烦要来了，因为有太多的无度行为（wretched excess）”。此后我们看到罗宾汉上市、游戏驿站这样的现象。去年，您印象最深刻的关于“无度行为”的事件是什么？

查理·芒格：有些人把股市当做赌博的地方，他们在投资的时候抱有下注的心态，而不是长期投资的理念。

我觉得应对短期投机行为征收更高的税赋，好让股票市场的流动性没那么强。这有点像是一段不理想的婚姻，赌博者和这种“市场的过度流动性”结婚，这种婚姻肯定会以离婚收场。离婚又怎么样呢？离婚的话，你要符合一些规则，让我们的股票市场没有这么多的流动性。

我们不需要这种过剩的流动性，它会带来一些不好的结果，可能会对市场带来非常大的压力，这是非常严肃的事情。

Q：您认为流动性过剩，什么时候会出现？传统的、基于价值的投资理念是不是灭绝了？

查理·芒格：成功投资者的理念一定是希望获得的价值高于投资金额，花更少的钱获得更高的价值。所以基于价值的投资理念永远不会过时。当然可能会有很多人不知道买什么样的股票，他们就直接选、随便买。

Q：微软、苹果、谷歌等公司会“复制”可口可乐30年前或40年前的这种长久性吗？

查理·芒格：你要去预测之前谁做得比较好，这是很简单的，因为历史已经发生了。如果要预测未来就是很困难的一件事。这几个大公司是否能够像可口可乐公司那样长久，我觉得你要去想象一下。我觉得是有可能的，我希望微软、苹果、谷歌这些公司可以非常强大，至少能强大50年，非常坚挺。

如果你问我，特别是在我年轻的时候，尽管当时我看了很多报纸，但我也可能没办法做预测，因为很难去预测到底你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你讲的是70年或者80年之后的事情了。

想象一下，比如GM、柯达，谁能预测它们的未来到底如何发展呢？因为这个世界底层商业逻辑的变化会改变很多人的生活，所以我没办法提前做出预测。但是电话公司还存在，因为你总是要打电话的，所以有一些公司会存活下去，有一些就会消失了。

Q：您认为有必要进行新的反垄断立法吗？尤其是对于这些大的科技公司，是否真的需要加强反垄断立法？

查理·芒格：我觉得，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我并不想让美国的科技巨头变弱，相反，我希望它们可以有强劲的发展。我对互联网的反垄断没有那么担忧，我不觉得这是坏事。任何一个国家都会对自己的科技公司感到自豪，不希望互联网由外国企业来主导。美国也是一样。

Q：对于股息投资以及AI（人工智能）、成长型股票的投资，您能谈谈吗？

查理·芒格：我觉得不存在一种投资方法可以适用所有投资。投资的大环境变得越来越难，越来越让人难以看清楚，这是大家的共识。

作为一个98岁高龄的人，我有一个普通股构建的多元化投资组合，并且通过加入新的股票去优化。比如苹果和Alphabet。如果做得足够聪明，剔除通胀前我觉得可以得到10%、11%的回报率。除去通胀因素，回报率可能在9%左右。这是很了不起的回报，没有哪一代人能在历史上取得这么高的投资回报率，未来这样的投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

Q：您最喜欢什么样的投资？在您看来，什么样的投资是愚蠢的？

查理·芒格：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给大家说个我在伯克希尔都没有谈过的新案例。有一家卖百科全书的公司叫World Book。这家公司会挨家挨户去卖书，同时告诉大家一些观点，让孩子或者学生得以理解这种百科全书的用途。事实上，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到它的价值。这家公司多年来也为伯克希尔挣了很多钱，我总是引以为傲，因为我那个年代就是靠着一本百科全书成长的，这可能比个人电脑中的软件更有效果。

我们还有很多的投资，并最后被证明是一些好的投资。但是在文明进步的过程当中，我们必须要抛弃一些过时的，同时要拥抱未来的。尽管还是很怀念以前的书。

Q：全世界的政府都在借钱，那么量化宽松结束后，谁来填补缺口？例如，随着美联储公开市场操作委员会收缩资产负债表，政府运行所需的额外资金从何而来？谁是放款人？

查理·芒格：这个问题很大，因为政府现在有很多的借债，而且不得不去缩表，这是非常令人尴尬的一种场景。美国经济非常庞大，而且科技类公司占比较高，这些都是不会消失的。

你可以相信未来的工厂都是机器人的现代化工厂，而且这样的现代化已经非常的明显，而且中国也开始机器现代化，这是一个不可以阻挡的趋势，我不知道最后的场景是什么，但是我觉得会有一些工作是机器人所替代的，但这可能会引发一些就业的问题。

Q：美国赤字在不断增加，未来利率还有可能进一步上升。在您看来，对于政客和企业来讲，是否正确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并且采取相关的措施？

查理·芒格：这些问题都是现实和真实的，对于美联储来讲，似乎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印钱，这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但造成了长期的风险。像以前的德国，通过印钱造成了高通胀。我们希望有一种能够快速解决问题的方式，因为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第二次，如果没有合适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会导致问题更加严重，相当于与狼共舞，是在玩火，因此需要在流程当中设计一些原则。

Q：在过去两年，已经有很多政策刺激了通胀，未来会有更大的经济代价需要我们付出吗？

查理·芒格：首先，我同意的一点是我们确实做了一些非常极端的事情，这会造成一个大麻烦，我们不知道这个麻烦有多大，比如是像日本那样？还是像其他的问题一样变得更加恶化？对此我不清楚。人生有趣之处就在于我们并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以及怎么解决，但我们确实知道，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现在政府的做法就像钱是天堂供应的一样，可以持续不断、不停歇的印出来。

Q：未来十年，加息频率是否会再次像1950年到1980年频率那么高？

查理·芒格：现在很多国家都在大规模印钱，如日本、美国、欧洲等。我们进入到了一个新的边界里，日本有自己的债务，还有本来就很高的通胀率。日本的经济非常极端，印钞的效果也非常糟糕，他们出现了25年滞胀期。我觉得这并不是来自于政府的政策失误，而是来自于国家的经济增长压力。

虽然，日本已经发了这么多钞票，但仍然保持高度的文明和冷静，这点令人敬佩。我希望美国也能有这样一个美好的结果，但我认为日本会比我们做得好，更能适应高通胀的环境。

我们的民众不像日本那样，来自同一个民族，年轻人也没有日本那样自觉。总之，分析其他国家的历程，印钱太多的话，最后的结局是非常不好。美国正在非常地靠近这种结果，比以前更加靠近。我希望美国能远离这些麻烦事。

Q：跟70年代相比，对于如今通胀环境，您有什么样的想法和建议？

查理·芒格：70年代之后，时任美联储主席保罗沃尔克将主要利率提升15%～20%，就是为了抵抗通胀，那是一段严重的衰退时期，很长时间都非常痛苦。我希望我们不要再重新经历那一次类似70年代那样的痛苦的通胀。

很多人都觉得这是政治问题，认为当时环境是非常特殊的。那么，当下，我当然不会预测说，我们的新政府会再次将经济带到这样的衰退中，但我同时认为我们新的问题可能会跟老的问题不一样，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我们可能会比70年代更加困难，程度也更大。

像美国这样的国家印的钞票太多了，这是非常疯狂的，就像柏拉图在谈到现代民主时一样的那种疯狂。这种疯狂曾一次又一次地在拉美出现，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Q：对于个人投资者，应当如何处理通胀的负面影响？除了购买或持有优质股，您还有其他好的建议吗？

查理·芒格：在目前的决策过程中，可能会有一些选项，比如投资中国等。

你当然不需要太多元化的投资，但如果你持有四种好的资产的话，那么你是非常幸运的。对于个人投资者来说，如果想比市场平均表现更好，可能要有20个好的投资，但这是非常少的人才能够做到的。

Q：加密货币已经成为一个两万亿美元的资产类别。您是否觉得自己错过了重要的投资趋势？

查理·芒格：我没有投资加密货币。我很高兴我避开了它。认为最后每个人都会拥有电子货币的想法是非常疯狂的，我希望加密货币能够尽快被禁止。我很赞赏中国取缔了加密货币的做法。

Q：您一直在讲加密货币不好的地方，但美联储也在准备推出央行数字货币，您认为这样做对我们市场稳定和韧性是好是坏？

查理·芒格：我们现在已经有一个电子货币，就是我们银行账户。美联储也认同这一点，我非常喜欢美国的这种银行业联盟。

Q：怎么看元宇宙？如何看Meta的价值？怎么看Meta与数字货币如比特币的价值对比？

查理·芒格：不考虑元宇宙。现在有一些网络游戏和技术方面的发展，也可以看到很多这方面的企业越来越大了。很多企业在社交媒体方面有建设化的进展。有的人可能每周会花40个小时在游戏上，但我不会这样。游戏可以给一些人带来愉悦，但我更喜欢有建设性的思考和体验。

我觉得互联网肯定会受到更多的冲击，但是目前我没有太多关于这个后果相关信息的分享。

我尽可能的希望在逆风或者是逆流的情况下能够游泳，但是我不会去判断逆风或逆流从哪里来。如果你是一位长期的投资者，那么就需要忍受一些周期性的波动。有些周期会令人非常痛苦，但也有非常好的体验，你必须知道，就像我们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一样。我觉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可能你控制不了。

Q：您和沃伦·巴菲特有很漫长的共同合作旅程，可以分享下你们共同经历的最佳记忆吗？

查理·芒格：是的，这是一种对彼此的庇护，也是我们很重要的一段经历。我们周围都是很优秀的人，工作和生活都在一起，很荣幸与他们在一起。

我们没有像其他机构和公司那么官僚体制，我们解决的很好，虽然也会有一些问题存在，但也带来了机遇。

Q：未来萨斯曼先生退休之后，或者您退休后，接任的问题怎么考虑的？

查理·芒格：现在有很多事情我和杰瑞正在考虑，他已经83岁了，我今年98岁，我们自然会有接任者的考虑，而且接任的计划未来不久就会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