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斯在地铁上站了一个半小时，总算到了约定的地方。她出了地铁上了电梯站在刷卡机前，被熙熙攘攘的人推来推去，眯着眼睛顺次看了一下墙上的编号，终于找到了10号出口。
被人群顶上了地面，爱斯退到马路牙子边，掏出手机在群里吼了一声——“我到苏园啦，待会儿在哪里见？”
爱斯盯着手机屏幕，大学群里每个人的头像都成了壁画，一片寂然。
12月的天，温度已经稳定在10度以下。握着手机露在寒风中只一会儿，指尖就没了知觉。爱斯把手机连同手揣进兜里，决定先找个地方避避风。
进了旁边的商场，迎面扑来的热气让爱斯僵硬的身体缓了过来。
她看了一下楼层分布——五楼，书店。先去那儿吧。
站在直升电梯最里面，从玻璃窗往外看，电梯缓缓攀爬，底下的人离她越来越远，变得越来越小，小到辨不清容貌。
到了五楼，电梯门开，爱斯看到一排排书架和码得齐整整的书籍，心中才感受到一丝惬意，赶紧走出了电梯。
正犹豫着要去哪个书架，手机响了。爱斯赶忙从衣服口袋拽出，用乍暖还寒的手指戳了好几下才接通了电话。是弗拉。
“你在哪儿？”弗拉沉重的喘息从耳际发出，环绕四周，爱斯还以为她就在身后，不禁回头张望了一下。
“我在美心商厦的书店。你在哪里？”
“我在家。其他人呢？”弗拉的声音慢慢缓过来。
“都没到呢，就我一个人，你早点出来吧。”
“行。我这就出门。20分钟到。”弗拉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仿佛一潭石子投不进的湖面。
“好。”爱斯挂了电话，觉得有点好笑。大学时候她和弗拉并没有太多交集。弗拉一向独来独往，不跟人亲近，但，很有原则。
突然手机震动了一下。爱斯低头一看，是群里的消息。艾佳：“不好意思，我还在外面，你们先聚，我过会儿忙完了就过来。还有，小波跟我说她就不去了。”
八减二，等于六。
爱斯在书架间缓缓穿梭，目光扫过一本本书，最后停在了贝克特的名字上。爱斯站着，手在兜里攥紧手机，不知是不舍得放手，还是不敢伸手拿书。她在脑海里回忆起了这个故事，里面的人物和情节，影影绰绰地交织在脑海中，空白部分被此刻的心情填补。
“嘿。”
爱斯觉得有人拍肩，一回头，是弗拉。
“看什么呢，先去找吃饭的地方吧。”弗拉扫了一眼面前的书架。
“好。”爱斯有点唯命是从。
“我刚打电话给西西，她在忙结婚的事情。不来了。”弗拉大步流星在前，边走边回头说。
“啊？她要结婚了？”爱斯像是被锁链卡住的自行车轮胎，骤然停了下来，发怔。
“恩，下个月吧。说到时候请我们。”弗拉转过脸，露出一个带点苦意的笑。
“奥。”爱斯心沉了一下。大学时候她和西西的关系最好，每天黏在一起，不离不弃。毕业那天大家喝醉了，两人还哭成一团。明明都在一座城市，也不知当时为什么哭，现在，爱斯有点明白那场哭泣的含义了，告别终究是告别。只是没想到今天，竟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西西结婚的消息。
哎。六减一，等于五。
弗拉在一家粤菜馆前停下脚步，回头向爱斯示意，“要不就这家吧，我记得狄帆和亦云不能吃辣。”
“奥，好呀。”爱斯心不在焉地表示同意，显然没从颓丧中走出。
“您好，请问几位？”前台的妹子热情地招呼。
“8位。”爱斯冲口而出。
“不不，现在是5位。”弗拉带着笑纠正，嘴角又浮上一丝苦意。
“请跟我来。”服务员客气地引导。
爱斯和弗拉面对面落座，撂下挎包，摘下围巾，连同大衣扔在一边，最后从包里翻出手机，却不敢低头看，于是两人把手机摆在桌上，面面相觑。
“我跟群里说一声我们在哪里。”还是弗拉打破了沉默。
“恩。”爱斯赶紧点亮了自己的手机，殷切地注视着屏幕。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走，手机却始终没有提示。群里死寂一般。
“也不知，我们到底在等谁？”爱斯终于觉得倦了，忍不住喃了一句。
“青春吧，”弗拉心里想着，握住半热的茶杯，安慰道，“再等等吧。”
水汽袅袅上升，爱斯和弗拉的视野一片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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