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圈W11b】旺旺

如果我写回忆录,我大概会写那些在某些时刻,抓住我内心柔软部分的东西,不一定是人,也许是物,甚至某些时刻飞舞在空中的尘埃。

接下来,我要写,在我生命中,呆过两年的它。

三年前的某日,父母亲在乡下照顾生病的奶奶,便决定一圆想养狗的愿望。我们全家一致表决,给它取名叫旺旺。

因为十几年前,家里曾经养过一只小狗叫这个名字,可是我们家是公寓,被邻居投诉之后,不得把狗送回乡下。不知道什么原因,没几天它便死了,虽然只养了不长的时间,可是也成为我们全家共同的遗憾。

自从养了旺旺,老妈经常在电话里聊到它。比如旺旺是由老爸伺候拉撒,老妈伺候吃喝。它很有灵性,有一次妈妈回市区办事,它看老爸一个人既要忙家里的牲畜菜地,又要照顾奶奶的起居,居然憋着屎尿一整天不吭声,直到晚上老妈回来,它才开始狂吠。

又过了段时间,我回了一趟家。第一眼看到旺旺的真身时,还是有一些失望的。它根本不像妈妈所说的那样可爱呆萌,它的毛色不怎么漂亮,不像名种狗那样白色或者浅褐色的,而是土褐夹黑,像是在煤渣里滚了一圈一样。 可是不管我有多么嫌弃它的外表,它已经成为我们家庭的一份子了。按照叔伯们开玩笑时的说法,它已经是我的弟弟了。

我尝试开始挖掘它的优点,比如,它是一条警觉性很高的狗,但凡有路人从门外经过,便开始吠叫,甚至一路狂追。它似乎能读心,一些心术不正之人,不管来家里多少次,每回见了,都还是狂吠不止。 每天晚上要睡觉前,爸爸妈妈便在后门口叫唤,旺旺,旺旺,快回来。话音刚落,只见旺旺已经一下子蹿了进来,朝自己的住所走去了。说到这个也是奇怪,家里每天从早到晚,客人络绎不绝。只要客人不走,它是绝不会回自己住所的,不是趴在爸妈的房间门口,便是在阿婆的轮椅跟前趴着,静静地守护着,仿佛知道这是家里最重要的东西。

有一回发洪水,大白天旺旺就开始围着老爸不停叫唤,可是爸爸不以为然。到了晚上,老妈半夜醒来,才发现水已经满到床沿。因为老祖屋周围都被洪水堵死,老爸用锄头砸门,费了九牛二虎只力,才逃了出去。堂姐不放心爸妈,跑过来一看,吓了一跳。爸妈不见了,床上躺着旺旺。大家都猜它是第一时间发现危险,便赶过来守护老爸老妈了。发现他们不在,又走不出去,干脆就睡在床上了。不过旺旺究竟是怎么绕过大半个祖屋,跑到爸妈房间的仍旧是个谜。

奶奶常年瘫病在床,白天大部分时间也是坐在轮椅上。有时候一个人无聊的时候,她就会像孩子一样恶作剧,用脚撩睡的正香的旺旺,然后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旺旺抬头看了一下阿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一样舔了舔自己那身杂毛,吠了几声,又继续睡过去了。某一天我站在大门口,看着阿婆安静地坐在院子里,旺旺不离不弃的趴在轮椅跟前,突然心生莫名的感动,那一刻觉得,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多好。

可是,生命中哪有什么是可以恒常不变的呢?去年奶奶走了,一下子打破了生活的宁静。爸爸妈妈为人子的使命正式结束了,又要开始赶赴下一个任务,去深圳照顾弟弟。我们与旺旺的缘分到头了。 为了寻找安置旺旺的地方,我们烦恼了几个月。

最后,终于有一个在农场工作的同学愿意代替我们继续照顾旺旺。听妈妈说,旺旺临走前的那几天,似乎预知到自己要与他们分离了,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围绕在老爸跟前。要走的那天,老爸抱着它坐在车上,它全身发抖,一声不吭看着老爸。等到老爸老妈要离开时,才开始狂吠。后面的几天,同学告诉我,旺旺一直不肯吃饭,只是不停地流泪,大半个月后情况才开始好转。

如今,旺旺已为人母,生了几只可爱的小崽子,同学经常会传一些它在农场开心生活的视频给我们,可是我再也不想养宠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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