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永远不缺少悲剧,就像飞蛾永远都不会放弃扑火。
飞蛾扑的决绝,死的也壮烈. 至少会有那么一刹那的火焰是为之跳跃。
而有些悲剧却是悲的“壮烈”,死的活该。
“胸腔肋骨骨折。”当医生冷冷的甩下这六个字时,我看了王阿姨一眼,穿着病号服的她和飘满消毒水的病床就像在演绎一个极长的慢镜头。
如果不是眼角缓缓滑落的眼泪,我几乎以为这个世界似乎还残存着冻结悲伤的怜悯。
王阿姨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眼角处层层凹陷的皱纹出卖了她的年龄,茅草般缱绻的楛发恰到好处的遮住了额头上的旧伤疤,这条伤疤是去年六月份丈夫用玻璃砸出来的。
你见过被鲜血模糊下泛着红光的双眼吗?你觉得皮开肉绽的狰狞究竟能有多么的诡异呢?你听过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咆哮吗?我见过,我听过,从王阿姨的诉苦中,我看到了尘世深处的绝望。
每一次见到王阿姨,她都会迫不及待的向我展示她最新的伤口,诉说着她那不堪言说的悲惨生活。
毒打辱骂贯穿着王阿姨的一生,从初为人妻走到暮年白头,我想,或许她的一生都将上演着绝望。
丈夫顺子看上去忠厚老实性情温和,当然,我是说看上去。
所有的朋友同事都夸顺子性格好,从来不曾看他跟谁红过脸,受了委屈也是摆摆手说没关系。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怎么也无法将那个好脾气到接近懦弱的顺子与家里那个对妻子拳打脚踢的恶魔联系在一起吧。
十几岁的年龄哪里懂什么一生一世,只以为心动便足以耳鬓厮磨。
王阿姨便是在一个不懂爱的年龄嫁给了心动。
结婚后,因着性子的懦弱,每当在外受了气,顺子便将怒火全数发到妻子身上。
一句无心的话语,一次轻声的抱怨,有时候甚至只是一条相左的意见都将引来一顿毒打。
一次又一次听着鼻青脸肿的王阿姨哭诉着她不幸的生活,无疑,她是不幸的,她的生活是充斥着悲剧色彩的。
曾不止一次看着王阿姨的遭遇我都十分的心疼,认为命运待她如此不公。只是后来我终于明白,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悲剧,每一幕悲剧中都有一份不愿跳出戏的咎由自取。
二十年前,丈夫的第一次暴力倾向得以显露,争吵时红了眼的顺子将妻子从阳台上推下,轻度脑震荡。
躺在床上的王阿姨眼神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离婚吧。”轻抚着王阿姨的后背,我说出了这句话。
“孩子还小,等他们上学了吧。”昏暗的灯光下映出她悄然擦泪的剪影,忽闪忽闪的,缥缈又脆弱。
随后二十几年中每一次的鼻青脸肿,我都对王阿姨说出了那句话,而她也总能找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借口。
“他说过会改的。”
“孩子要高考了,耽误不得。”
“他说房子归他,我不甘心”
“他不愿意签字,就是个无赖。”
她每一个字都说的很认真,不知道是想说服我还是想说服她自己。那些年里,王阿姨总一遍又一遍着表达着自己想要逃离的心境,却苦于无法摆脱顺子的纠缠。王阿姨就像是一直被困在牢笼的金丝雀渴望自由而不得。而顺子无疑正是那个囚禁她的恶魔。
直到最近的这次,一向不同意离婚的顺子终于同意签字,我想,这大概是王阿姨可以解脱的最佳时机。
只是谁能料到,这次的反悔方竟是王阿姨。
她害怕面对外界的流言蜚语,她也怕一个人生活的寂寞会无力承受,她更怕离婚后的自己没有了方向。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我终是意识到,哪有什么离不开,有的只是不愿离开。
一边怨恨命运的冷酷无情一边又拒绝脱离绝境,因此才有了这么多年无休无止的争争吵与嘶吼。
其实只是不够勇敢,其实只是咎由自取。
当顺子拿着离婚协议找到躺在病床的王阿姨时,她将协议书揉成了纸团丢入垃圾桶,随后办理了出院手续挽着丈夫的手回到家中,一如热恋中的情侣一般轻声低语。
后来听说,顺子喝了酒还是会动手,而王阿姨的伤也总是一层叠着一层,每遇见一个人总仍是要摆出一副落泪的样子,哭诉着自己悲惨的一生。
之前认识一个朋友,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穷困潦倒已经不足以显示他生活的窘迫。
几十平米的农民房只够塞下一张拥挤的弹簧床,连上厕所都要步行五分钟去不远处的地铁站解决。
开水与白面包是他每天固定的伙食。
有一次晕在了红绿灯路口,被送去医院检查,结果是营养不良。
每次看着他兢兢战战生活的样子,我都忍不住唏嘘畅谈一番。
同样是大好的青春,为什么他就过得那么惨?
后来我终于发现,他的惨原来都是自作自受罢了。
读书的时候,别人忙着考级拿学分,他忙着游戏上刷等级。
工作的时候,同时忙着加班加点拿到项目,他忙着偷工减料早退晚到。
闲暇日,周围的人忙着看书充电,他忙着睡大觉做白日梦。
所以现在,那些努力的人越来越努力,而他越来越堕落。
农民房的闷热难耐,没有营养的白水面包,得益于他的自怨自艾与无所作为。
而每一次的朋友聚会,他总是喝的最高的那个,摇晃着酒杯诉说着生活的艰苦以及命运对他的不公平。
只是,我已经明白,是他自己让他成为了彻头彻尾的Loser。
其实不论是以上哪一种悲剧,都是主角自己造成的,要么是不愿意改变,要么根本就是没有试过改变,总之,都是活该。
古人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是有一定道理的。
所以,你过的这么惨,完全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