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捧起《尘埃落定》,含着眼泪不舍读完,很久都难以从书本中抽离……每一次看“尘”都有不同的感悟,先后有10年的时间,陆陆续续地读了三次,今天合上书,我才发现,自己以前没读懂或者是没有用心来读……从前, 看故事,看热闹,看结构,看叙事……俨然自己是一个很懂读书的人,对她评头论足,谈寓意、讲隐喻、论视角……可笑自己就是那些所谓的“聪明人”,卖弄文化没有诚意……
而这次,我怀着一颗真诚的心,安静地细细来品位她,便深深地被书中的智慧和诗意所打动了……
阿来说,1994年的一天清晨,他看到枝头的白桦树发芽了,画眉叫了,这是一种预示,告诉他,该做点什么了……之后的八个月他一气呵成写完了《尘埃落定》。
一、关于傻瓜的智慧
可不可以做一个玲珑世界的傻瓜,众人皆醒,我独醉,冷眼看世事沧桑变幻?就让我傻了吧,但不要让我看到未来,也不要让我困于当下。而是因为“一个傻子,往往不爱不恨,因而只看到基本事实。这样一来,容易受伤的心灵也因此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也许在一个纷繁复杂的世界中,做一个傻子才是真正的智慧,这样可以看似不受伤害。其实,这是傻瓜逃避痛苦的借口。
很多人说阿来笔下的傻子是最清醒的人,是大智若愚,是超然世外,可是,我觉得傻子真正的智慧在于他对世事的敏感和洞察力,他有着丰富而细腻的内心,看似有着一切都看在眼里,一切都了然于心的超然,其实傻子怎么会不爱不恨?怎么会超然于世外?你们都觉得他的成功源于他的智慧,而我觉得他的成功源于他的爱,大爱……
他内心藏着对父母以及哥哥的爱,对塔娜的爱,对叔叔的爱……他说他只能感受到爱他的人打在他身上的疼痛,这些都说明他不是一个无心的傻子。他的存在类似于佛,宁可用自己傻和沉默以及自嘲来搪塞不必要的言语,来逃避兄弟、父子之间的杀戮残害……他的悲天悯人之心,使得他体恤饥民,不想发动边庶战争从而拆掉堡垒围墙将其开放形成了繁荣的市场,很多人都觉得这是他的智慧和计谋,实际我觉得只是因为他的大爱才促成了他空前的成功,当人们的眼中只看到权势和财富的时候,他的眼睛看到的是未来……书中有一段“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我,等我走过,身后便响起一片哭声。不一会儿,整个山谷里,都是悲伤的哭声了”,人们为什么要为一个使自己为奴的人哭泣?为什么?悲伤来自哪里?
二、哲学家
傻子说:“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就是以一个傻子的眼光来看,这个世界也不是完美无缺的。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是这样,你不要它,它就好好地在那里,保持着它的完整、它的纯粹,一旦到了手中,你就会发现,自己没有全部得到。”真是一个诗意的哲学家。
书中的傻子之所以喜欢传道者翁波意西,我想他们都是一类人-哲学家,因此他们一个眼神就懂得彼此的意思,看事情不囿于实物,可以洞穿事物的本质,翁波意西割了的舌头,就是傻子不想说出的言语。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三、关于忠诚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震撼于索郎泽郎的忠诚,没有人震撼于小尔依的追随,他们没有面容,类似于剪影式的两个人物,却给了我最大的震撼,塔娜嘲笑傻瓜的人都是这样的不堪,但是围绕在傻瓜周围的这些卫士对傻瓜却有着至死不渝的忠诚。忠诚是傻瓜最看中的品质,所以他当初用枪打死了卖主求荣的多吉次仁,这也是傻瓜唯一亲手杀死的人。
我爱忠诚的人,所以当索郎泽郎胸口洞穿的尸体被马驮回来的时候,我流泪了……我恨塔娜的不忠……
四、关于爱情
“塔娜这样子,使我的心隐隐作痛。我走到外面走廊上,眺望远处的青山。正是太阳初升的时候,青山在阳光的纱幕后若隐若显,就像突然涌上我心头的悲伤。同得到了东西时的悲伤相比,得不到东西时的悲伤根本算不上是悲伤。美丽无比的塔娜,她使我伤心了。”
傻瓜是一个真挚的情种,当他遇到塔娜的时候,那一句爱情好像骨头里面的泡泡,俏皮又真切,爱自然而然的产生像升腾起来的泡泡一样,不断地从骨头里面冒出来,看得人都想恋爱了……
几段爱情,非尽如人意,桑吉卓玛是性的启蒙,侍女塔娜是成熟男人的启蒙,而土司的女儿塔娜是傻瓜爱的启蒙,美丽妖艳的贱人,是傻瓜最初的爱也是最后的伤,所谓得到,只是得到了塔娜的身体,而没有得到塔娜的心。但是我觉得塔娜不配傻瓜的爱,因为她不懂傻瓜,塔娜只想要男人的身份配得上自己的美丽,这是一个恃美而骄的女人,用自己的美丽蛊惑着能够蛊惑到的男人,忽略了傻瓜的爱。一个鄙视忠诚只看样貌的妖精不配得到最深沉的爱。
五、谁说傻瓜无心
傻瓜说 “痛苦又一次击中了我,像一支箭从前胸穿过去,在心脏处停留一阵,又像一只鸟穿出后背,吱吱地叫着,飞走了……”
嗯,是的,谁说你无心,心痛就是这个感觉,那只鸟飞走了,留下一个呼呼穿着风的空洞,无处安放……
“旋风越旋越高,最后,在很高的地方炸开了。里面,看不见的东西上到了天界,看得见的是尘埃,又从半空里跌落下来,罩住了那些累累的乱石。但尘埃毕竟是尘埃,最后还是重新落进了石头缝里,只剩寂静的阳光在废墟上闪烁了。”
我们只是这世界上纷纷扬扬的尘埃,最终归于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