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人来人往,张扬的能够自带光芒,沉默的也可以圈地为牢。
帝国工商大学一年级的青争总是睁大着双眼看待周围的一切,小心翼翼却又大大咧咧,从不迟到也从不翘课,勤劳地记录着老师上课的句句“真言”和笔笔“真理”,也热爱着大学里的每一堂课甚至是选修,却唯独对体育课有着极大的不满与抱怨。
某一日青争的寝室中。
“哎,体育课对于我来说就是夏天耐晒,冬天挨冻,就不能放我一马吗?”青争哭丧着脸对王奇说。
“要是放你一马了,赶明儿,大家都装受伤,这学校还能不疯?”王奇的话有理有据。
“嗯,也是,一旦开了先河,前有古人,也就后有来者了。”傻傻的青争还不忘给王奇做个总结性补充。
“你选修的什么来着?”英雄一边将头套进运动服里一边好奇地问。
“那必定是乒乓球啊,我对比过了所有项目里面,乒乓球是运动量最少的一项。哎,也是失策,没成想这个学校竟然没有羽毛球课,羽毛球我还算是有基础的嘞,想当年。。。”
就在青争滔滔不绝地说着当年勇的时候君子已经提着轮滑鞋走出了寝室。
青争看着君子离开的背影便强迫症发作似得撵着王奇和英雄往外走。
出了寝室楼,青争提着乒乓球套装向地下乒乓球室走去,英雄抱着瑜伽垫向田径场走去,王奇则是朝着艳阳高照的操场奔跑着。
青争的目的地—地下乒乓球室位于行政楼的地下一层,平常是为教职工开放的,论环境也应该算是所有备选体育课程项目里面最优的,是绝对的夏凉冬暖。
也许青争不喜欢体育课的原因压根就不是环境问题,所以青争在得知日后不会风吹日晒后心情也没有好到哪去,一走进教室就紧皱眉头。
在乒乓球教室里,随着同学们的进入,上课铃声也按时响起。
“来,都过来,我报名字的喊个到,然后在我右手边依次排队”老师张罗着同学快速聚集。
“统计1班祝晓”
“到”
“编辑3班秦琴”
“在”
老师抬头看了看,紧接着用严肃的口吻说:“谁让你说在了,刚才没听见我的话啊?”
听到老师的训斥,所有的同学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心里发毛的青争也就更加怨恨体育课了。
“计科1班水吉”
“来。。。到”想说来了的水吉还是聪明的快速改口。
青争随着声音向左侧了侧脑袋就看到了水吉的侧脸。
仅通过侧脸,水吉那清秀的面容就在青争的脑海里留下了印记,尤其是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总觉得很像谁,又一时想不起来,青争就一直盯着水吉的眼睛看。
老师并没有太在意,直接宣读下一个同学的名字。
。。。
“信息2班青争”
教室里安静了一分钟,没有一个人应声。
“信息2班青争?来没来?”老师又重复一遍。
青争旁边的同学戳戳青争。
青争猛然抽回眼神看着老师“来,来了”。
老师笑眯眯地抬起手,用手背就给青争脑袋上一个闷棍。“来什么来!又没听我的话,还开小差,你给我注意点儿”
听到老师的严厉批评青争羞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好了,全员到齐,大家好,我是你们未来两年的乒乓球课老师,叫我张老师就可以啦。。。”
张老师随后讲了乒乓球课的很多注意事项和规范准则。
青争几乎只听了大标题然后就开始神游了,毕竟一开始青争就遇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老师严厉还当场挨了训斥,这要是搁在以前一定又是没有十天半个月的自我安慰就夜不能眠,但升入大学后,青争明显要坚强一些,所以老师的当中训斥也没完全占据青争的内心。真正占据青争内心的还是那一双不知道像谁的眼睛。
“好,以上是注意事项啊,大家要严格遵守哦”老师随后看了一眼青争。
青争马上回以老师一个和善温顺的眼神。
“下面我叫你们发球,然后大家自由练习”老师向上抛球,然后击球。
这两步在青争眼里简单地都要笑出声了,但是当青争开始练习后,那心情180度反转,简直是要哭出声了。
与其说是发球练习,还不如说是捡球练习,青争一次次蹲下起身,捡球的时间比练习发球的时间还多。
“啪”球再一次掉落顺着边缘一路划到教室的另一侧,最后在一个同学脚边停下。
青争一路跟随乒乓球走到教室的另一端。捡起球抬起头发现眼前的正是水吉。
水吉是端坐在休息椅上的,手里小心地捧着一本书,一看就是偷偷阅读的架势。身为书虫的青争竟然没有好奇水吉手里的书目反而将目光划上水吉的双眼,略带些痴迷地就看着。
“哎,那边角落坐在那里的那个同学,别偷懒,快起来练习”乒乓球教练一声怒吼把青争和水吉一同拉回到现实。其他同学都纷纷扭头看向她们。
“对,对不。。。”青争有些害怕被水吉责备在旁边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个对不起。
水吉迅速合上书本,云淡风轻般地起身,眼睛没有一丝抱歉,略过身旁的青争跑向了最近的乒乓球桌。
从侧面注目的青争仿佛在水吉的眼神中看到冷峻,看到了轻狂中的些许骄傲。
青争又陷入了思考。
“哎,那个站在那里的同学怎么回事儿?杵在那儿都生锈了还不回去?”乒乓球教练又是一声怒吼。
听到乒乓球教练的二次怒吼,青争才完整地回过神并涨红着脸走回到自己的台球桌前。
而余下的乒乓球课时间,青争除了机械版地发球捡球之外,脑海里一直在努力回想到底那双眼睛像谁?
乒乓球课上足了150分钟后宣告结束。
回到寝室的青争仍旧纠结着那双眼睛。
“你怎么啦?”王奇首先看出端倪。
“我遇见熟人了。”
“熟人?”王奇追问。
“嗯,但是我想不起来是谁了。。。”青争想都没想就回了话。
青争的话总是让王奇摸不到头脑,王奇起先也很无奈,慢慢地也学会免疫了,所以也不会过多追问。
英雄就不一样,喜欢一问到底。
“熟人?谁阿?”英雄好奇地问着。
青争没搭理英雄直接将自己塞到被子里开始午休。
随后的每一天青争的是从思考那双眼睛像谁开始到思考那双眼睛像谁结束的,直到七天后的第二节体育课来临,青争决心再好好看看,兴许就是自己看走眼了呢。
这第二节乒乓球课似乎是被青争盼来的。
第二节乒乓球课堂上。
“好,今天的发球练习开始了,大家积极点,期中会有考试的”
“好”大家齐声说好并拍手示意自由活动开始。
青争嘴里喊着好,手里拍着掌,但是眼神早就挪到了水吉所在乒乓球桌的那个小角落。
害怕与水吉四目相对,青争的眼神总是躲躲闪闪,偶尔看看那个方向的休息椅,偶尔将球故意击到离对面近一点儿的位置。
水吉则是偶尔练习发球,趁老师不注意就从口袋拿出本书坐在休息椅上开始阅读。无惊无扰的姿态让青争看得入迷,有那么一瞬间,青争特别想搞清楚水吉手里书本的名称,但青争还是忍住了。
同样的150分钟,青争第一次觉得不再那么煎熬了,好像有所期待,有所期盼。
下课后,大家纷纷走出行政楼,青争看着水吉的背影浅浅微笑:“哎,又是七天啊”
这一天晚上,青争看着电脑上登陆的人人突然灵机一动。
“你说,我在人人网输入姓名能找到同学吗?”青争担心地问着。
“应该能吧,只要他不是用昵称作为账号的应该都能找到”敷面膜的王奇做出了回答。
“哦”青争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在人人网里面的搜索栏敲下了“水吉”二字。
随后人人网的页面出现了很多叫水吉的账户,青争一一核对大学信息,找到了一个帝国工商大学计科1班,并且与自己拥有超多共同好友的水吉,水吉的头像很普通不是照片而是风景,青争仔细查看水吉的主页,只可惜不是好友能看到的东西十分有限,青争拖拉在“加为好友”位置上的鼠标徘徊不定,10分钟后青争终于屏住呼吸按了下去。很快青争通过了水吉的验证,然后青争开始浏览水吉发布的每一个状态,明白了她貌似很喜欢读小说很喜欢陈绮贞很喜欢那首“旅行的意义”,青争便下载了这首歌后迅速登出人人网,戴上耳机蒙着被子偷偷地笑了。
也就是这一晚青争终于想起来水吉的双眼真的很像很像金小在。
随后的第三节、第四节。。。。乃至这一年的全部乒乓球课,青争都很开心度过了,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有水吉的存在,是因为像极了金小在吗,还是水吉本来就拥有的那份气质,青争也说不清,从未和水吉说过话,甚至是人人网上,却笃定水吉一定是个沉默有吸引力的人,吸引了自己的双眼。
时间过得很快,扭转一年又一年,大二的青争和水吉仍然在一个教室里学着乒乓球,两人的距离从未缩短,还是教室的一端至另一端,偶尔做准备活动的时候,水吉跑过因手术免除跑步活动的青争身旁也会微微一笑,除此之外两人再无交集。这也是两人共同上乒乓球课的最后一年,因为大三是需要换课的,在青争心里两人再上同一堂的体育课几率是很小很小的,小到长这么大青争只在人群中发现这么一双金小在的眼睛。
一年之后大三在所有人的抗拒中还是来了。
青争在体育课的前一晚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抹了把泪。
果然在青争选择的武术课堂上没有水吉的身影。
整整一节武术课,青争都蔫了吧唧,毫无生气。
青争又恢复了准备怨恨体育课的姿态。
课后回到寝室中。
青争看着金小在的照片不住地叹气。
“你昨晚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了吗,都是命,就认了吧”王奇在一边调侃。
“就是,又不是失恋了,咱再找一个哈”英雄和曹启辛一起起哄。
青争黑着脸看着两人:“什么失恋啊,不懂别乱扣帽子,我就是欣赏她的双目,你们不懂!!!”
王奇看着青争:“那你确定就是因为像金小在吗?”
青争听到王奇的询问脑袋咯噔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直接钻进被窝装睡了。
这一晚青争做了一个梦,梦见和水吉又一起上体育课。
什么叫天随人愿,也许大学美好的事儿没被青争撞见几次,但唯独这一次算是与美好来了个迎面相拥。
大学三年级的第二节武术课,青争赫然发现人群中站立着水吉,还不相信的揉了揉自己的双眼,确定那就是水吉之后,还自作淡定,心里却早就炸开了锅。
武术老师向同学们介绍了调课的同学,里面之一就是水吉。
水吉被安排在青争的左边的左边的左边。但是青争已经足够知足,每次做向左方向的动作时,青争都难以收眼,在大操场赏舞剑弄拳也不忘看几眼水吉的双目,当然是在四目不相对的时候。
青争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种但方向的欣赏一直维持到年末。
在最后考核之前的练习课上。
老师带领大家跟着节拍做完一套动作后。
“好,大家自由练习,下节课考试,不熟练动作的同学们互相帮助指导一下”老师说完就走向了体育器械室去忙碌了。
这堂课青争很老实,毕竟关乎考试,青争不敢懈怠。
青争准备再做一次动作的时候。
“你好,我想问下,第三节第二拍这后面是什么动作?”水吉在青争身旁一边比划一边说着。
青争默默地看着水吉,脑子里的动作都跑走了。
“等。。等下”青争开始红着脸颊,顺着动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水吉问的动作。
接着旁边一女生正好做了水吉想知道的动作。
水吉看到后冲着青争笑笑就跑到旁边女生的一侧,和旁边女生一起练习了。
水吉跑走的那一刹那,青争的所有动作又都回来了,剩下的整套动作做得一气呵成,但是青争一点都不开心,甚至有些生气。
这一节课青争没有再做任何练习,只是将手里的长剑杵在地上静静地看着水吉的背影发呆。
一周后的最后一节课,青争一整节课眼神都故意躲避水吉,直到听到老师念出95分的考核成绩后,青争疯狂地搜寻水吉的身影,只是水吉已经因为先考完试而自行离开了考场。
青争直到晚上都显露着些许的落寞感,青争打开电脑登陆上人人。浏览着这些日子水吉的主页的动态,这一次青争没有删除浏览痕迹,离开了水吉的主页后,用了近1个小时的时间在自己的人人网发表了一篇日志,是首小诗,名字叫《双眸》。然后睡了近几日最好的一觉。
第二日清晨。
王奇抱着手机问青争:“是写给水吉的吧”
青争回答得模棱两可:“也许是,也许不是”
随后的一年中,青争再也没有见到水吉,毕竟不同专业的时差是很大的。
但《旅行的意义》这首歌一直在青争的播放列表里面不定时地循环播放着。
每次听到这首歌青争也都会想到一双眼睛,起初青争还总是说有这眼睛像金小在,后来青争干脆说,金小在的眼睛像这双。
大学就像一场旅行,也许不走到最后就无法确定它的意义。
最后的返校时光里,很多人都在弥补着自己的遗憾,都大胆去做四年内没有尝试过的东西,当然青争也做了,青争给水吉的人人网留言了。
青争:你好,我是信息2班的青争,我们以前一起上过体育课。
水吉回复:嗯我记得你。
青争抱着手机一阵狂喜。
水吉:我要注销人人账号了,你可以加我QQ。
青争:好啊好啊好啊。
青争迅速申请加入水吉的QQ好友行列。
水吉通过好友申请。
随后青争和水吉的聊天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说了说渺茫的未来和不知所云的前景,说得没有一丝熟悉的味道,但青争依然很高兴。
第二日,大家纷纷离校各奔东西,青争帮王奇提着行李,走在路上,再次哼起那首“旅行的意义”,青争心里已不再惦念水吉和她的双眸,青争想也许这就是自己理解的“旅行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