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雨,山中雾,雨落雾起迷人眼,
水中月,镜中花,月隐花开终成空。
美人易老,英雄迟暮,
丹青传世,青史留名,
帝王登高祭神明,
壮士遗恨在人间,
看那歌舞曲终人散,见那高台化为泥烟,这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是非成败转头空,金戈铁马入梦,浮灯幻影如萍。
壹 故土乡情
穆风从睡梦中醒来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他伸了个懒腰,看着照进来那束阳光里飞舞的细小尘埃,这和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真的回来了。
二十岁的穆风离开这里已经十年,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他和爷爷奶奶在这里生活到十岁才离开,阴差阳错他又一直不能回来,好在爷爷奶奶身体还好,要不然他就要留遗憾了。
爷爷说他们家祖上是穆桂英娘家穆柯寨穆家的后人,代代从军,后来又随岳飞抗金,见到忠臣良将蒙冤而死,心灰意冷,便带着家人来到这山里开荒种地,繁衍生息。
穆家尚武的精神并没有丢,不争强好胜只求强身健体,爷爷给他起名穆风,就是希望他继承武穆遗风,长大后能光耀门庭。
光耀门庭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做到,但小时候的穆风却是把村里大大小小的孩子收拾的服服帖帖,经常玩一些冲锋陷阵、打打杀杀的游戏,爷爷说他是个当将军的料。
有当将军的料也有当将军的梦,却没有当将军的命,父母的工作不停调动,穆风也跟着走南闯北,直到上了高中才稳定下来,读书上学似乎离行军打仗也越来越远。
“臭小子,现在才起来,哈、哈,爷爷的酒可不好喝吧,才喝三两就醉到现在。”
穆寒山推门而入,一边调侃着孙子,一边打开了窗户,老爷子已经七十多岁,走起路来还带着风,身子骨硬朗着呢。
“爷爷,你这酒的酒劲也太猛了,叫什么来着。”
“三军醉,祖传的酿酒法,据说还是当年岳飞爷爷给起的名,别说你,你爸爸也扛不住半斤。”
“别吹牛了,小风是学生,哪能像你这样是个粗人。来,乖孙子,起床吃饭,一定饿坏了吧。”
奶奶站在门口,慈爱的看着穆风,好像他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孩子。
“我们穆家的男人哪能不喝酒,小风,晚上接着陪爷爷喝,几天就把你的酒量给你练出来,哈、哈、哈……”
“你呀,别光说喝酒的事,去抓只鸡杀了去,我要给我大孙子炖鸡。”
说完,奶奶就拉着穆风的手从屋里走了出来,餐桌上都是穆风小时候爱吃的菜,看到这些,穆风的眼泪都差点掉出来,无论走到哪里,家乡都是自己的根啊!
贰 山中遇险
穆寒山走在前边,穆风跟在后边,就像以前一样爷俩个走在山路上,他们要去山腰的那片坟场,那里是他们穆家的祖坟。
“爷爷,我们穆家老祖宗真是岳家军的!”
“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们穆家老祖可是真的跟着岳飞打过仗的。”
在众多坟头的围绕之下,一个巨大的坟包立在正中,这里埋着的应该就是那位南宋的先祖。
在爷爷的带领下穆风摆上祭品,倒上一杯三军醉,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山上的风很大,旁边的林子沙沙做响,穆寒山说了一通类似祷词一类的话,生涩难懂,穆风听的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他好像听到了树林里有马的嘶鸣声,这里怎么会有马,然后还有鼓声、呐喊声,厮杀声……好像置身于一个古代的战场。
穆风顺着声音走进了树林,里面影影绰绰好像有人在打闹,还有人在欢呼,可是看不清他们的脸。
“你们是附近村里的吗,你们在玩打仗的游戏吗?”
对面的人影都停止了晃动,树林里也变得安静了,穆风又问了一遍,突然一声呼啸响起,前方出现了一团黑雾,快速的移动到穆风面前并将他裹在其中。
黑雾顺着他的嘴巴、鼻孔、耳朵就往里钻,穆风害怕极了,想喊爷爷过来,却根本不能移动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树林外口哨声响起,接着穆风就听到爷爷大喊:“青山处处埋忠骨,穆家代代敬英雄,正气尚存在人间,不拜鬼神拜祖先。穆家后人在此,你们还不退下!”
接着穆风身上的黑雾逐渐消退,树林里也很快变得清朗起来,穆风这时才感觉身上衣服都已经湿透,看到站在树林边上的爷爷身上好像在闪着金光,他揉揉眼睛,金光又不见了。
“穆风,过来,没有事了,山野多精怪,不足为奇,跟爷爷回家。”
穆风跟着爷爷往回走,他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小时候,每次跟爷爷来这里,他都会去小树林里玩,也没遇到这种怪事,好在这次有惊无险。
叁 奇怪古镜
吃过晚饭,爷爷就回屋早早休息去了,奶奶拉着穆风的手问东问西。
“奶奶,你说世上有鬼吗?”
“有啊?”
“你见过?那你给我讲讲。”
“鬼有鬼的地盘,人有人的世界,谁也不影响谁,见不到的,见不到。如果见到了,那就……”
“那就什么?”
“那就吓着你了,哈、哈。”
“嗨,我还以为怎么着呢,看来奶奶你也没见过。”
奶奶悄悄说:“你爷爷见过,鬼都怕他。”
“什么意思?”
“穆风,过来陪我喝酒,老太婆,去拿碟花生米。”
穆寒山人没出来,声音已经传到了门外,奶奶笑了笑进了厨房,穆风站起来走了进去。
酒已经倒好,穆寒山坐在床上把杯子递给了穆风。
“小风,干了!”
“爷爷,这……”
“男人不要啰哩啰嗦,喝!”
看到爷爷把杯里酒一饮而尽,穆风也端起了酒杯,一股辛辣顺流而下,接着他就倒在了床上。
“花生米还没吃一颗,你就……”
这是穆风醉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喉咙干的难受,他出门去找水喝。
外边的灯还亮着,已经两点多了,爷爷奶奶还没休息吗?
穆风走到厨房喝了一杯水,喉咙里舒服多了,看到爷爷房间的门开着,他蹑手蹑脚走过去。
没人,这大半夜的老头去哪里了?
就在他要回屋的时候,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不对,他又折回爷爷房间,在大床的对面多了一面镜子。
他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没见过这面镜子,穆风走近一看,是一个半人高的铜镜,镶嵌在木框内,下面是一个托架,上面雕满了花纹,古色古香,很有年代感。
这不会是家传的宝贝吧,老物件啊,怎么没听爷爷说过呀。
穆风站在镜子前,看着里边的自己,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很帅啊,他给自己比了个大拇指。
有声音!
穆风又听到了树林里听到的声音,他转到镜子后边,什么也没有,声音是从镜子里发出来的。
想到在树林里遇到的危险,他不敢再靠近了,就在他扭头要离开爷爷房间的时候,穆风发现镜中出现了一个穿着盔甲的人,这是谁?
他瞥了一眼,这个一身戎装的人怎么这么眼熟,他走近一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穆风他自己。
肆 镜中世界
“你给我进来吧!”
一只手突然从古镜里伸出来,抓着穆风的衣服就把他往镜子里拽。
穆风拼命的挣扎,大声喊着爷爷救命,可爷爷并没有出现,连奶奶也不见了踪影。
那只手的力气太大了,很快他就被生生拽进了镜子里。
耳边响起呼呼的风声,穆风慢慢睁开眼睛,他居然在一匹疾驰的骏马上,身上穿着盔甲,左手拉着缰绳,右手拿着一把长矛。
“我不会骑马呀!”
穆风害怕极了,他担心自己会掉下来,两腿紧紧夹着马肚子,马儿跑的更快了。
跟在旁边的几匹马渐渐被甩在了身后,前边一个穿着奇怪服装的男人倒是离他越来越近,他不停的回头哇哇乱叫,穆风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
很快穆风的马儿就追上了这个人,不知为何他的马前腿突然弯了下去,本来就惊慌失措的穆风一下被向前甩了出去,在空中的他吓得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自己右手的长矛刺进了什么东西,接着穆风就落了下去,砸在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上。
他慢慢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下就是刚才前面那个吱哇乱叫的男人,自己手里的长矛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他用一种奇怪的姿势看着穆风,好像十分的不甘心。
“冠三军,冠三军……”
后边跟上来的士兵骑着马围着他转圈圈,呼喊着,大叫着……
冠三军什么意思?穆风还在想呢,就来了两个小兵把他扶了起来。
“穆冠,你这次立了大功,诛杀了赤呼哈,真是名不虚传的冠三军啊!”
穆风纳了闷,自己怎么成穆冠了,还有这是什么情况,回古代了,还在打仗吗?还有旁边这个骑在马上的将军是谁啊,银盔银甲,气宇轩昂!背后有旗子上写了个斗大的“岳”字。
“穆冠,你傻了吗,元帅说的话你没听见吗?是不是觉得自己立了大功,在想着娶媳妇的事啊,哈、哈、哈……”
周围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将军说道:“牛皋,你又瞎说,穆冠这个功我给你记下了,这次大获全胜,还杀了番将赤呼哈,鸣金收兵。”
牛皋,这膀大腰圆的家伙是牛皋,那这马上的将军就应该是岳飞了。
想不到这镜子里的世界竟然是岳飞抗金的战场,太意外,太震惊了!
大军回到营内,众将分列两旁,岳家军治军严明真是见识到了,岳云、张宪、马横、张保这些人可是只有在《说岳全传》里知道的人物都见到了真的!
“这是第几道了,朝廷疯了吗?”
“十道了,要我说反了散伙,不伺候那帮大爷,让大哥做皇上,我们当将军!”
“休得胡说,大哥听到了非砍了你的狗头。”
听到这些话,穆风假装喝醉了,就问旁边的人:“朝廷的人来干什么,讨酒喝吗?”
“冠三军酒量也不行啊,八百里加急从临安到这朱仙镇让我们班师回朝,已经十道金牌了,这帮混蛋,是见不得我们打胜仗啊!”
朱仙镇,十道金牌,完了,再有两道,岳飞就要撤军,回去就要被秦桧陷害死在风波亭了。
怎么办,怎么办?
穆风拼命想办法,最后决定把岳飞灌醉,然后找上牛皋去把金牌抢了,再把送金牌的官员也杀了,事情闹大,岳飞就是想回也回不去了。
想到这他端起酒杯就来到了岳飞面前。
“末将敬大元帅一杯酒,祝我们旗开得胜,直捣黄龙!”
“冠三军,你立了大功,勇冠三军,酒量也要比试一下吗?来、来、来,换酒,把三军醉拿过来,今天不醉不休!”
三军醉,这不是在爷爷家喝的酒吗?会不会一喝就醉。
还在犹豫呢?就听到下边有人起哄:“冠三军,你娘们唧唧的,元帅都喝了,你干嘛呢?快喝,快喝……”
穆风一饮而尽,然后眼前一模糊在大家的笑声中醉倒了过去。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移动的马车上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不好,穆风猛的坐了起来,冲到前边就问:“岳元帅呢?”
“连发十二道金牌让撤兵,元帅已经带着岳云公子提前回临安了。”
“啊?”穆风大叫一声,眼前一黑从马车上掉了下来,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被一双大手接住。
伍 如风如梦
穆风睁开眼睛一看,接住自己的是爷爷穆寒山,这里是爷爷的卧室,爷爷的床边已经不见了那个古怪的镜子。
“孩子,你做梦了吧,不是我过来的及时,你都摔地上了。”
“我在你床上睡觉?”
“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你就占我的位置,给小时候一模一样。”
“爷爷,你屋里有古代的铜镜吗?”
“铜镜,哪有那东西,有了不就值钱了。”
“那你认识穆冠吗?”
穆寒山的身子一颤,停了半晌说:“孩子,那是祖宗,上午你还给他磕头来着。”
“岳飞要是不死,会不会把金给灭了?”
“难啊,岳飞的命就是十年之功,毁于一旦。谁也救不了的,谁也救不了啊!”
爷爷的眼里竟然有了泪花,穆风看得清清楚楚。
“你就在这睡吧,放心吧,什么事也没有了,我去你屋去。”
穆寒山走了出去,一阵慷慨激昂的声音传了进来:“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