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澄海,是个靠海的美丽的小城市,这里的生活没有北上广的节奏那么紧凑,她小得有点不起眼,但并不卑微,澄海的玩具在世界远近闻名,澄海的小商人遍布世界各地,无论去到哪个城市,都能在陌生中找到熟悉,听到亲切的潮汕话,我许多外地的朋友总说,听我们这个地方的人说话,声音特别轻,音色温和,就像在唱歌一样。或许是因为这边的饮食都是比较清淡为主,又是在水边的城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
从小在澄海长大,也许是耳濡目染,看多了家里老一辈的辛劳,所以,我的个性一直比较独立。家里的老宅是那种老式的四点金的瓦砾屋顶建筑,进门便是一个大大的院子,院子针对着客厅,客厅两边是两个主卧,主卧除了与客厅有房门连接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偏门是通向另外一个小房间的,小房间在旧时代用来堆放家里的杂物,类似柴火或者家里吃的番薯,为何我会说吃的东西是番薯而不是其他,那是因为父亲那个年代,国家改革初期,穷苦,几乎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番薯,每餐都是番薯粥,番薯多,米粒少。小时候,奶奶会给我们讲父亲那代入的故事,真的是吃不饱,穿不暖,只能勉强度日,奶奶教会我勤俭节约,珍惜得来不易的粮食米饭,更要热爱生活,这是我的记忆里最深刻的。
寻一个有阳光的午后,坐在院子里懒洋洋的晒太阳,是我外出读书后,回到家乡慢慢形成的一个小习惯。或许这是对家的一种眷恋,我虽然不是一个恋家的人,但却深深热爱潮汕的老式建筑文化。灰瓦白墙不是烟雨江南的专属,我们的老宅似一个老者,让人在心浮气躁时能得到缓解,得到冷静,每年秋季来临是我最喜欢的时候,秋风送爽,坐在厅门口的石门栏上,吹着穿堂风,微冷微暖,空气里有一种味道,那是家的味道,夹杂着田野里泥土的清香,又夹杂着农人收割后烧稻草的烟味,很特殊,那是在大城市里再也闻不到,体会不到的。父亲年轻时,当夏天的晚上,喜欢在院子里放一个圆木桌,再摆上个在我看来有点单调的圆形茶盘,约上三两邻居,在院子里喝茶聊天,每天晚上,院子里总是很热闹。小小的我跟着弟弟在院子里疯跑,听大人们聊天,偶尔我过去偷喝父亲的茶,父亲不会斥责,但不让喝多,怕小孩子晚上会睡不着,影响白天上学。还有就是潮汕的文化里,大人们一起的时候,小孩子若是太小,一般会由家里女性带着,禁止捣蛋胡闹。我家的家教虽不是一板一眼,但父亲对我也有严格的时候。
如今再回到老宅,爷爷奶奶已经终老,父亲也在乡里又建了一个新的房子,老宅已经空了,走在老宅区坑坑洼洼的巷子里,偶然听到猫叫,他们成了这个区域的小精灵,空灵有生气。老宅越来越老了,近百年的时光变迁,从爷爷的祖辈传下来,到父亲,到我跟弟弟这一代,他经理了无数更迭,又始终屹立不倒。粗壮的房梁支撑着几代人的发展,支撑了一个家。坐在院子里,乡音不再,小孩的嬉闹不再,时代在变,我们也在变,而这是我不变的记忆,我的家乡,我的家,我家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