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5至16世纪间的美
1. 发明与模仿自然之间
15世纪,意大利发现透视法,佛兰德斯(Flanders)的新绘画技法传播,新柏拉图主义对文艺发挥影响,萨伏纳罗拉(Savonarola)的神秘主义达于高潮,种种因素各有特色,但也络绎奔会,影响所及,美的思考出现双重取向,今人视为矛盾,时人认为连贯。
艺术家是新事物的创造者,兼为自然地模仿者,两者并不矛盾。
2. 拟像
透视法使用于绘画,实为发明与模仿之合一:现实之再现既精准,兼又依照观察者之主观观点而来,就某层次而言,观察者可说是精确再现物体,又“加上”他静观所得之美。
3. 超感官之美
费奇诺(Marsilio Ficino)在佛罗伦萨推广的新柏拉图主义运动扮演关键角色。那是一种隐约带着神秘主义的观念,视万物由许多彼此和谐而层次渐进的境域组成。在这观念架构内,费奇诺以三项任务自命:传播古代智慧,并将之现代化;在一个连贯而且可能的象征系统里,协调其中许多乍看不和谐的层面;彰明这个系统与基督教的象征系统是彼此和谐的。美由此生出很高的象征价值,不再只是比例与和谐。
这种美不是局部之美,而是在感官所感觉的美之中静观而致的超感官的美(虽然后一种美较为优越),这种美构成美的真实本质。
4. 维纳斯
新柏拉图主义的象征论特别强调维纳斯的形象。这形象的根本来源,则为费奇诺就神话所做的重新诠释。
第八章:淑女与英雄
1. 淑女
我们比较各种维纳斯画像,就会注意到,以女性裸体为中心,有一套颇为复杂的论述。葛里恩(Baldung Grien)的维纳斯以背景之暗,衬显肉感之白,其中分明指涉一种肉体、物质之美,女子形体欠完美(以古典标准衡之),而此美出落得更近现实。
达·芬奇的女子,脸孔特别难以捉摸,底细莫测。
后来,女性面容增加了私密、激烈、半自我中心的神情,与公开示人的女体相互衬映,其心理不易解读。
2. 英雄
文艺复兴的男子以世界中心自居,要他的画像洋溢着雄伟的力量,最好带点强硬难缠的味道。
3. 实用之美
这场过渡,无疑是宗教改革与16至17世纪之间社会风俗变化的混合结果。女性形象逐渐改变:女人再度穿上衣服,成为家庭主妇、家庭教师、发号施令者。
4. 官能之美
宫廷生活的世界正在消解,换成下一世纪的蹁跹舞姿;古典主义美之消释,在风格主义与巴洛克的形式,或卡拉瓦乔与佛兰德斯画派的写实里,都可以看见,美已经以其他形式出现:梦、奇幻、不安。
第九章:从优雅到不安的美
1. 朝向一种主观、多重的美
文艺复兴时代,所谓“宏大理论”(Grand Theory)——依此理论,美寓于部分之间的比例——达到层次极高的完美。但是同时,文艺复兴的文化与心态里也出现一些离心力,走向一种令人不安的、模糊的、令人惊异的美。这是一股充满动能的运动,我们纯粹基于解释上的方便,将之区分成古典主义(Classicism)、风格主义(Mannerism)、巴洛克(Baroque)、洛可可(Rococo)之类的学术范畴。
2. 风格主义
风格主义之美表现出欲盖弥彰的灵魂之忧伤:那是一种雅致的、有文化的、大同主义的美,就如那欣赏它并委托画家创作这类作品的贵族(巴洛克的特征则比较通俗,情绪也多些)。风格主义反对文艺复兴的严格规则,也拒斥巴洛克不受拘制的动能,望之肤浅,却经营者肤浅,研究解剖学,并加深与古人的关系而超越文艺复兴时期的类似趋势:简而言之,风格主义跨越并深化文艺复兴。
有很长一段时间,论者认为风格主义只是文艺复兴与巴洛克之间的简短插曲,今人始知文艺复兴时代相当大部分——自1520年拉斐尔过世以降——是风格主义。
3. 知识危机
可以在哥白尼及其后物理学与天文学的发展为人文主义自我带来的“自恋创伤”(narcissistic wound)里找到一个总解答。人发现自己丧失宇宙中心的地位,为之沮丧,人文主义与文艺复兴所怀和平、和谐世界的乌托邦憧憬亦趋式微。政治危机、经济革命、“铁的世纪“的战争、疾疫重返:诸事并发,使人更加惊觉宇宙并不是特别为人类量身打造的,人既非造物,亦非造物之主。
说来奇悖,造成这场知识危机的正是知识的巨大进步:对愈来愈复杂的美的追寻,与开普勒(Kepler)的发现相伴而生;开普勒发现天体定律并不依循单纯的古典和谐,而是愈来愈复杂。
4. 忧郁
从风格主义到巴洛克的移转,不是画派之变,而是生命戏剧化的一种表现,与之密切相连者,是一种追寻,追寻以新方式表现美:令人惊奇、令人讶异、明显不合比例的事物。
5. 尖锐、机锋、巧喻……
巴洛克,其心态特征是精确的想象与惊奇的效果结合。这结合名称不一,或称机趣,或曰马利诺主义(Marinism),将之发挥为最高贵表现者则为格拉西安(Gracian)其人。
6. 追求绝对
一套关系与形式经过创造与再创造,取代了自然、客观的模型:易言之,巴洛克之美超越善恶,其模型借丑传美,以伪表真,通过死亡呈现生命。
然而,这并不是说巴洛克式的美非道德或不道德,绝非如此。巴洛克式之美的深刻道德性质,不在于遵守巴洛克时期宗教或政治权威的僵硬典则,而在于其整体艺术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