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语】我们的二十年

时光荏苒,二十载弹指一挥间。初次相见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我跟所有人一样忍俊不禁,心想还有人叫这个名字,后面怎么没加个黑芝麻糊呢。

熟悉之后,每次在街边看到有包含你名字的各种各样店铺的灯箱标牌,都忍不住打趣你说,啥时候开的这家店呀?

从小到大,你早已习惯了这种有意无意,有些幼稚的玩笑行为,只是笑而不语。

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份工作中认识你,我想那是最好的时光。刚从象牙之塔出来,还没有沾染社会人的世故,依旧单纯至真。

不过你总说,很遗憾没能更早一点认识我,你希望跟我青梅竹马,你希望陪我漫步校园,你说人生最初的二十年里,没有我的陪伴很不完整。

你说是我改变了你。

但是你知道吗?你也改变了我。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想我的生活可能会是一盘散沙。

我遇到你,就像学渣遇到了学霸。高考成绩差两百多分的差距,我一直不敢跟你走的太近。

你不但重来没有标榜过名牌大学的光环,而且对我也一视同仁。重来没有怀疑过我的能力。

尽管因为学历的差距,老板总是给我一些低端不太用动脑,只需重复劳动的工作。你看得出我的不开心和不甘心,偷偷教我做后端开发。

经过你的小灶培训,那时候我已经可以独立做一些JSP的工作了。你鼓励我去跟老板申请复杂一些的工作,但是因为老板自身是保守的学院派,并没有给我机会。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你鼓励我辞职。

那时我只有专科学历,找工作的时候也是运气爆表,竟然找到了对口的工作,虽然工作内容相对低级,工资也跟你们名牌院校出来的差一大截,但是我并没有勇气放弃这样一个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而且每天可以坐在高档写字楼里十分体面的工作。

不过你却总感觉我被压榨了,说我的能力应该拿到更多的收入。在你的怂恿下,我成了我们那一批第一个敢跟老板提离职的人,而且还是裸辞,年轻有时候也是很任性疯狂的。

不过除了年少轻狂,也是有些无知,不知道找好了下家再辞的套路。但是我的运气再次爆棚,投了一天简历,接了三个电话,拿了两个公司都在北京东三环CBD商圈高档写字楼里的面试机会。而且一个面试当场就录用了我,让我第二天去上班。

其中的小插曲是问我期望的薪水,因为第一份工资很低,我也没敢多要。听完我的预期,那个人笑了,然后给出比我预期还高出20%还多的工资。我终于相信你之前说我是被压榨的事实了。

顺利完成了第一次跳槽,可能也是太顺了的缘故,让我的自信心也有所增长,不再总是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了。

后来你也不喜欢学院派老板的压榨也离开了。因为你当时计划考研,只想找一份兼职的工作,我把你介绍到我的新公司,我们再一次成了同事,每天一起上班下班,快乐的像两只自由自在的小鸟。

因为你一直在准备考研,我总感觉自己与你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正好那时从一位朋友那听说了成考专升本的考试体制,毕业后也是国家承认的本科学历和学位,我就打算试一试。

有你这样中科院考研学霸的辅导,我也打算报考个名校,而且从小到大几乎没进过前十名的人,那一年北大专升本入学考试成绩竟然是年级第三名。

那三年我们的生活忙碌而充实。

住在北京通州,因为在国贸上班方便。每周末都要很早起床,春夏秋冬、风雨无阻地花两个多小时,换成三四趟地铁和公交去北大上课。

你有时也会到学校等我放学,然后在学校食堂吃饭。你那时总是说借我的光才有机会尝尝北大食堂饭菜的味道。有时天气好心情好的时候,我们也会在校园里,在未名湖畔假装一下大学生情侣。

不知道是否跟学历文凭有关,还是我自己更加自信的缘故,拿到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以后,我的工作好似也跟着顺风顺水了,渐渐从技术转向客户,工资已经远超我的第一份薪水。

你那时也已经研究生毕业,找工作的过程并不如意,虽然没能去成BAT的公司,最终结果也还算不错。我们在北京也买了房子,日子一天天过得越来越滋润。

后来,你的一个发小到北京来玩,在我们家借住。他说他要去新加坡读个一年的研究生,只有文凭没有学位的那种。而且毕业后基本找到工作就可以留在那边拿到PR。

你研究完了流程,问我有没有兴趣,我当时一愣,考研究生?还是国外的?我重来没有期待过。我也知道自己的英语那时候是啥水平。而且我的成教本科学历和学位也没有真正使用过,不知道是否会被承认。

最后估算完可行性,还有财务上的支出也在我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因此也打算尝试一下。

踩着当年报名的最后期限,提交了申请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过初审,但是也得准备一下笔试和面试。笔试考什么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但是准备面试的过程印象深刻。

记得你帮我修改了英文自我介绍,我背了不下200遍。从一开始读都磕磕绊绊地,到最后已经十分流利。你还帮我做模拟面试,考察我的应变能力,以及不足之处。

最后我一个人坐高铁去上海面试,细节已经完全不记得,不过面试基本都算应答了出来。虽然那时候不知结果如何。我也对自己说已经尽力了,反正还有不错的工作呢,之后就把这个事情给忘记了。

那年七月底,我们一帮朋友约好去北戴河玩。在出发前几个小时,我无意间收到一封纯英文的邮件,还以为是垃圾邮件呢,结果仔细一看,我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的ISS学院录取了。邮件说需要在一定时间内回复是否接受Offer。

本来有些不想去玩了,但是想想那次活动又是我们发起的,住宿、大概的活动行程也是我安排的,临时变卦感觉太不厚道了。

不过那次游玩真得也没玩好,心情都不在那里。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去,放弃现有安逸的生活,渡这个金倒底值不值得?

不过还是你最后说服了我。说没有多少人有我这样的机会,不管最后结果怎样,能否留在那边不重要,重要地是体验一下不同的生活,开阔视野。

做好决定之后,我立马着手办理出国留学手续,签证、机票、以及临时住宿。最后跟我当时新加坡籍的老板辞职,说要去他家那边进修一年。老板人很好,听闻之后也祝我一切顺利,回来可以再联系他。

虽然在新加坡那边说中文,生活完全没有任何障碍。但是授课是100%英文,同学也是东南亚国家为主,印度、马来、缅甸、泰国居多,当然中国人是不能少的重要部分,还有一些当地人,他们多是政府扶植进修的。

不管怎样,经过高强度的理论课轰炸,再加半年实习经验,以及毕业设计都十分顺利的完成了,拿到了毕业证书。

只是运气稍微差了一点,因为那年开始,坡县政府紧缩了移民政策,那一届的工作并不好找。

很多人都拿不到EP和SP的工作签证,这两种签证一两年之后才有机会申请PR,很多人当时只能拿到最低等级的WP,当时是不能换雇主,也不能申请PR的签证,我也不知道拿到WP的人最后会怎样,不过最终我还是选择了回国。

回来后你发现我的口语和听力都比出国前好很多,在地铁里吵杂的环境下,旁边外国人的聊天我都听的明白,让你对我赞赏有加。

之后我又回到了之前的公司,老板当时接了一个新加坡的客户,正好我刚回来,也是负责那个项目最适合的人选。

就这样工作了几年,因为工作邮件必须要用英文,因此那几年也一直坚持看美剧学英语保持一定的英文环境。

后来因为我的工作太忙,时常加班到午夜,虽然钱挣的多了,但是我们一周也碰不到几面。我回来你已经睡了,我醒了你已经走了。

最重要的是因为吃饭不规律,得了一次很严重的胃病,输了好几天液,人立马瘦到90斤了。因为这件事你说过我无数次。

那时你的工作已经很稳定,一个人的工资养家确实也不成问题,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也希望早点生个宝宝。

而且那段时间我本来为了职业发展跳到了另一家公司,结果证明那是我职业生涯中最错误的决定。因为遇到了一个处处针对我的人,什么事情都挑刺儿,还喜欢打小报告。我只会认真做事,不喜欢那些拉帮结派的小团体,可能也是人不够圆滑世故吧。

最后还是决定辞职,远离垃圾人,不能总让自己心情低落,对身体也不好。

辞职之后,你没让我继续找工作,因为互动广告公司的性质都差不多。你让我调养身体,计划要个宝宝。

但是我也不喜欢闲着,做起了自由职业者的工作。在一个国外的竞赛网站平台上,里面有很多项目,任何注册的人都可以参与。每个项目设置一二三等奖项和五个鼓励奖。一等奖的奖金基本是1500到2500美元。

没有正式工作后,我又迷恋上了这种工作方式。时间自由,地点自由,项目自由。而且没有复杂的人际关系,只要全身心投入到每一个选择的项目里就好。那时候一年赢过不少奖项。最终因为成绩优异进入了平台决赛列表finalist,被邀请去美国参加一年一度的年度冠军总决赛活动。当然我参与的项目不适合短时间内的比赛,只是被邀请当观众而已,算是平台对参赛选手的一种激励吧。

最后因为这次邀请,我们第一次登陆了美国,你又是逢人就说借我光去美国度假。那些年我在那个平台上也是玩的挺好,连续两年都进入了Finalist。平台负责帮助签证申请、往返机票,以及负责活动期间内的酒店费用。

我们借这个机会走了美国西海岸著名的一号公路,和从芝加哥出发到西海岸的66号公路。

你的工作也不错,你们公司收购了荷兰的一个小公司,你有机会被派遣去荷兰出差。虽然那时我工作时间地点随意,可惜当时我没有申根签证,自己办理的手续流程要比公司办理的商务签证慢,因此未能跟你一起去荷兰。

通过你那次独自欧洲之行以后,你说一定要带我去欧洲旅行。我也只是随声附和着说,好的。

没想到几年之后你真得实现了承诺,带我去了欧洲,只是YQ原因,过程跟你预计的有所出入罢了,但是用你的话说,不是所有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和经历。

也许是几次走出国门,看到了外面不同的世界,眼界确实开阔了许多。

而你也时常受到国际猎头的青睐,给你提供了出国工作的机会。那时我们已经备孕好几年了,但是却没有任何动静。同学朋友家的小朋友已经能打酱油了,我们跟他们在一起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少。

可能你那时也是有些抑郁吧,想换个环境。最后你通过了重重面试关卡,拿到了一家美国公司的Offer。

但是该死的美国,办个工作签证还得抽签。是的,这不是玩笑,每年有很多人因为抽不到签而被迫离开美国。

我们都是中奖绝缘体,你自然未能抽中。最后公司给你安排到了加拿大的办公室。我们也从此走上了移民的道路。

你说我改变了你的生活。

确实,大学毕业后,你本打算出国留学的,GRE几乎满分的成绩。找的第一份工作也是阴差阳错,如果你再晚一天接受那家小公司的Offer,就会有更好的工作机会。不过那样的话,我们就没有机会相遇了。

各种的机缘巧合,或是命中注定,让你遇见了一个其貌不扬的我,从而彻底改变了你的人生轨迹。

但是这些你从未跟我提起过,还是有一次去你家,你妈妈随口说了一句,当年你本计划留学的,但是因为一工作就遇见了我,因此放弃了出国留学的想法。

我才问你考GRE是怎么一回事。你还风趣地说大三大四时,不知道干什么,跟风考着玩儿的。当时听完,我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给你,心想这或许就是学渣和学霸的区别吧。

不过以你的实力,考取国外的研究生也是不成问题的。最后这个出国梦兜兜转转十余载还是让你实现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对出国移民这件事情心态的变化,我只是想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走出国门,我的生活经历也不会这么地丰富多彩吧。

二十年,虽然我们都未曾试图主动改变对方,但是在潜移默化中,在互相扶持鼓励下,我改变着你,你也改变着我,我们互相都让自己向更好的方向改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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