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宁婆婆本想早点休息,听着外面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她叹了口气,不知道村里哪家的小子又来玩壮胆游戏了。她披上一件外套,出了门,外面阴云压顶,快要下雨了,那小子也有些犹豫,但是想着不远处草丛中趴着的人,又想着今晚打的赌,咬着牙把石头朝着宁婆婆扔了过去,嘴里喊着,“妖怪婆婆!”
宁婆婆沉着脸,用力把手上的拐杖一砸,恰好天上劈下一道闪电。那小孩子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掉头就跑。不远处几道身影,也是刷刷齐身往外跑,宁婆婆咧着嘴笑了笑,转身回了屋。
她先是去了一个比较宽敞的房间,看了看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人,满意的笑了笑,这才回到自己刚才的房间,有些吃力的躺下,回头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黑色影子,“这雨若是下得太大,你记得叫我。”
那黑色影子的脸色更黑了几分,“我是帮你看家的吗!”宁奶奶笑了,“反正你又不用睡觉。”那影子明明看不清五官,却能感觉他有点暴跳如雷,“宁彩霞!”“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累了,我先睡一会。”宁婆婆的声音有点含糊,影子一下子语塞,有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宁婆婆睡着了。
第二天,雨过天晴,宁婆婆睡了个好觉,心情也很好。她去房里看了看还在睡的孙子,才开始收拾屋子。一团黑色影子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也一刻不停的说着话。“宁婆婆,你听我说,你真的到时候了,我这苦口婆心的劝了你那么长时间,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宁婆婆当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择菜。
那影子继续碎碎念,“你看你,今年都已经103岁了,按照规定,五年前就应该跟我去地府了。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方法,但是这么拖着是没有意义的。”宁婆婆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淘米。
“宁婆婆,你不如告诉我,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帮你实现,你就跟我走吧。”宁婆婆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下午,静谧的小屋吵吵嚷嚷来了许多人,一个妇人还没到门口就嚎哭起来,说自己可怜的孩子,一晚上没回家,大人们找了一夜,才发现他在山里摔伤了腿。宁婆婆没说话,她认得这个妇人,是隔壁老李家的孙女,她小的时候还亲亲热热喊过她奶奶。可是她不记得了,也没人记得了。
见气氛有些僵持,村里的长辈出来劝和,说小孩子不懂事,自己跑摔着了,也怪不到宁婆婆身上,那妇人尖叫着不停,“谁说不关她的事!她就是个妖怪!”宁婆婆还是没说话,转身回了屋子,人们一时间有些愣住,她半晌从屋里拿出一些草药来,“这些是伤药,可以治腿。”本来哭坐在地上的妇人动了动,妖怪婆婆的草药和她本身一样出名,据说是包治百病的。她最终还是没忍住上去接了药,丢下几句狠话,然后急急忙忙回去看她小子了。宁婆婆叹了口气,回了屋。
身后的影子依然喋喋不休,“那娃子明明自己跌断了腿,和你有什么关系。”宁婆婆依然不理他,他也习惯了,“你看你,也就是一点点草药能换点米粮,每天没好吃的也没好喝的,只要跟我走了,我保证和下面打个招呼,帮你寻个好人家投胎,能享几天福。”
“我本来也就是好人家出生的。”宁婆婆难得回了一句,那影子反而惊讶了,“是是是,你原本的人家是不错,可是大动乱的时候就没了啊。我是不明白你,这么多年的苦日子还没过够吗,还这么强撑着是为什么。”宁婆婆的嘴角却微微笑了笑,并不回答,睡了过去。
第二天宁婆婆是被黑色影子的尖叫声叫醒的,那影子自从五年前出现,虽然唠叨了些,但是也从没有如此惊慌过。她揉了揉眼,发现床边站了两团黑影,她又揉了揉,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
“你你你,你来干什么?”另一团黑影的声音有点清脆,“我靠,难道抢单没抢到?”“你不是来抓我的?”原黑影的声音露出一丝窃喜。“我为啥要来抓你?”“哎,别提了,我这一单生意,做了五年都还没做成。这婆婆不知用了什么诡计,就是不肯跟我走,我怎么拘也拘不走。”“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还有这种事?”“是啊!”原黑影沮丧极了,“说起来这个婆婆真是命硬啊,年纪轻轻父母就没了,结婚没几年老公也没了,好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吧,儿子媳妇也没了,就留下一个傻孙子。”“这么看来,搞不好背景很大啊,你怎么接了这么个单?”“倒霉呗,而且我仔细查过,好像没啥背景啊。你说这么苦的日子,她怎么就不肯跟我走呢?”“等下,你刚才说这屋里还有个傻孙子?”“是啊。”“那就没错了,我是来找他的。”
宁婆婆刷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把相谈正欢的黑影子吓了一大跳。“你说什么,你是为了乖乖来的?”黑影子有点呆愣,“嗯啊,宁乖乖,享年54岁,今天就是他的大限。”
宁婆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见她如往常一样穿好衣服,梳好头发。走到隔壁房间,床上躺着一个胖胖的男人,正呼呼大睡着。宁婆婆用手帕擦了擦他流出的口水,又帮他掖了掖被子。冲着跟在身后的影子招了招手,“来,你带他走吧。”
她自己也在旁边躺下,对五年来一直陪在身边的黑色影子笑了笑,“好啦,你也带我走吧,这几年谢谢你啦。”
村子里神秘莫测的妖怪婆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