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收到来信。九班的滋纯在信中比喻我是蓝雪花。哀而不伤的蓝雪花。我拆开信后发笑。这是第几封因我文采斐然,想结交为友的信。一些在聊天工具上加我的人,都是这样说。我一一回应。他们喜爱的都是我的附加属性。却从未有人说欢喜我这种性子。不羁地凉薄,优柔寡断地活着。
她去找姽婳。姽婳带她去吃面。
她往碗里倒了半瓶的醋。
她说,我太开心了。让我好好开心一天。我终于要滚蛋了。
她难得说地这样粗俗。她昨晚在床上辗转反侧。起身发笑,一直笑到咳嗽。父亲来叫我喝药。赤裸着身体坐在陶瓷砖上听电台。
那些迷离麻醉的声音。
在店铺里见到一套明信片。封面像是素描画出来的。她给了浮生,四季还有林漠。想作为最后的终结。去找语文老师。本想说些什么。
不成想一进办公室说。
语文老师就堆起笑意。
“呦。小才女终于来了。”
老师在明信片写。她本想说些感谢的话。奈何她是不善言辞的人。老师这样一讲,她便更是不敢开口。
毕业典礼在日头正好的时候。她闷闷不乐地站在队伍里。她抬头去看这四方天,教学楼里的老师在张望,树叶的簌簌声。
她觉得四年来首次觉得坦荡。
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上台照相的时候。她还是选择最边上。她想着是尽量地低调为好,她最害怕末端出现事情。
校领导说“凌云有志”之类的话语。校长说与他们难舍难分,她乍觉讽刺,恐怕她是谁,校长都不认识。这个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人,新的一批走了,下一批就会进来。老师还是重复说这样离别依依的话语。
她在烈日炎炎下手心里都是涔涔汗,弹吉他的男孩坐在地上哭泣。一群人围着他。她站在一旁观看。
她首次感觉到自己骨子里的凉薄。然后与校领导击掌,她们绕着操场走,横幅上都是鼓励的话语。轰耳的音乐声,聒噪的争吵声,执拗的哭声。
他们互相拥抱。
她去抱语文老师。她附在老师的耳边说谢谢。语文老师哭地激烈。她们都跟着哭了起来,四季竟也落下泪水。她处身其中,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感到无助。从前食堂未拆的时候。上一届与她交好的学姐都走了,她自己一人孤零零地坐在一排。宿舍也只有她一人。她趴在宿舍的窗口。呼啸而过的风声。她落泪在手心里。
现在这样的场面。她感觉到自己的清醒,她像木头似地处在其中。
她没想到长安会让她在校服上签名。她只写了笔名,她站在走廊的窗口前。
她在年初时每次写日记,都是哭地惨无人色。她从初三起便不在人前落泪。她的逆鳞碰触到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纵情。此刻她却哭不出来,清醒的人,总离幸福很远。她这样想着,看着那些泪流的面孔。那些泪水中多少是因为伤怀?因为禁锢多年而得到解脱,因为离别欢欣落下泪水,因为知晓梦早就碎在此处了。她突然觉得这个学校面目可憎。她的梦碎于此处,她在这里完成了感情的成熟蜕变。她在这里见识到人性中不堪的一面。这里给她印象是残酷的。她们这样落泪,又让她觉得这里这样地温柔。她觉得自己自相矛盾。是了,这世界残酷且温柔。滋纯写道我们可是对手呢。这样的话令她作呕。她在此所接触到地没有仁德,只是急功近利。离别总要哭一哭已尽哀思。可她无泪可落,她的泪都落在键盘上了。
落在梦里,长出那些诡异的花朵。
她时常梦到一些人。那些人她都不认识,或多或少地只能看到背影或是听到些话语。大概这些人物是用泪水浇灌出来的。她想起梦中的割腕自杀的女子,便觉寒意。
她从斜坡下来。墙壁上的爬山虎纵情地颓败。她在后院听到那些汇聚的声音,这里是欢喜和悲伤聚集的海洋。所有的人汇聚在此处,仿佛人们都找到了灵魂的出口。
灵魂中残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