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热闹的村民终于睡下了，子桑安顿了莫公子去休息，自己借着月光来到了一座草屋面前。伸手敲了敲虚掩的大门，定了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应答。子桑推门进去。
只见院子里的藤椅上躺着一位老者，老者身穿布衣，手上有个捣药钵，正不紧不慢地在捣药。见子桑到来也不惊讶，说了句：“要喝茶自己去泡，厨房里有热水。”子桑问道：“你知道是我？都不惊讶。”
老者听了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在这乡下，推门的都是来看病的，敲门一个比一个响，催命似的，再说乡下人也不识得什么礼节，也就只有你才敲的这么有礼了。”子桑听了也不发话，自己跑到房子里泡了壶茶，回来把一杯推在老者面前这才说道：“这么晚了，你还不去休息，身体吃得消吗？”
“没事，我是医生，熬这么晚也不碍事的，今天听村里热闹，来治病的人告诉我你回来了，我就一直在等你。”老者放下捣药钵，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长长的舒了口气感叹道：“让将军之子来给老夫泡茶，呵呵呵！真是三生有幸啊！”
子桑听他这么说，微微低了低头却没有接他的话，直接开口说道：“王太医，你知道盘玉来的这些人是什么人？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王太医摇了摇头，捧着杯子躺在椅子上说：“就知道你要问，可是这个……我也不知道了，也就是猜测。这帮人来了有五六天了，当时他们刚进村就抬来了几个受伤的人，说是来的途中受伤的。我一检查，发现他们身上有几处刀伤，也有拳脚争斗留下的淤青，他们是想村里的赤脚大夫医资尚浅，就没多掩饰，我什么也没多问。就听村里来看病的人说，这帮人带来了很多外面的粮食盐巴，并告诉他们外面的世界不太平，还是别出去了。半个月前，出发去买货物的青年走了两个，到现在都没回来，村里人也觉得害怕，就想着再去几个寻找失踪的人，都被那些人阻止了。虽说他们是来送粮食的，可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一旁听着的子桑点了点头，开口道：“今天过栈道的时候他们埋伏在悬崖上，不让我们进村。我见他们出手方式都大刀阔斧，下盘防御薄弱且招式大多都在上身，性情豪放不羁，不像是训练过的兵。对这种狭窄的地区打斗也不适应。我推测，她们不是这里的人，很可能是从北方过来的。”
王太医若有所思：“北方，东州？”
“还要往北。”
王太医一惊：“狐野族？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难道……狐野打过来了？”
子桑摇了摇头：“其实我这次回来是为了调查一件事，你们这里消息闭塞，我之前还担心过你们会不会也遭遇了不测，不过看来，他们还没有发现这里。”
王太医听的越来越迷糊，皱着眉问：“尔荣，你到底在说什么？”
子桑顿了顿，回答他：“你们不知道，西州在半月前遭受了摧残，很多地方一夜之间所有的人都突然消失了，周围地界的人都传是有鬼怪席卷了西州。而且不止这里，往北的路上陆续有几处地方遭到了同样的灾祸。我和阿姐商量后决定分两路，我南下，她看管东州和狐野的情况。”
王太医听的瞪大了眼睛：“人都突然消失了？没有留下尸体？”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来西州直接就进盘玉了。除了边界的人，进盘玉的路上倒是什么人都没有遇到，盘玉地处偏僻，四周没有村庄，我也没看到是否真的如传言所说一般。”
王太医听言不说话，自己琢磨良久，而后啧了一声，捋着虎须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如若传言是真，那些人都消失不见了，那就有三种可能，一是有人手握兵权，为隐藏行踪秘密前行，只有在补给军粮的时候与人接触，并且得手后为绝后患而进行了处理。二是此地又多了流寇，大肆抢劫后散播谣言，其实人还没死，就是被掳了去。”
“可是这样的事由南到北依次发生，一般的流寇只是占山为王，不会这么大肆迁徙。”子桑说道。王太医听言也是点了点头，然后接着说：“这第三嘛，就是世界上真的有妖魔鬼怪出来逍遥做法，大肆破坏了。”说完自己还笑着摇了摇头。且当自己是开了个玩笑。
子桑没笑，他想笑也做不到。不过这面无表情的脸庞倒是把严肃烦闷的情绪表达了出来。他摇了摇头说：“盘玉暂时是安全的，我得尽快搞清楚到这里来的那帮人的目的，能找到这里的人可不是一般人，也不清楚他们和这次的事件有什么关联……”
“王太医，你要照顾好自己，这回出去了我也不知道多久才会回来。”王太医听言笑的眼角的皱纹都堆在了一起，对子桑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说道：“我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自前朝覆灭，心都跟着死了，活着死了对我没什么意义。倒是你这个娃娃，将我救出，我双腿瘫痪本已毫无生机，硬是背着我将我藏在这盘玉……何苦呢？”王太医拽着子桑让他蹲下，借着皎洁的月光，捏着他的脸仔细地研究。
子桑不忘接他的话，说：“你是我爹的救命恩人，我不能看你死在里面，救你出来爹爹也是知道的，就是他一直要事缠身，去的时候也十分仓促，没来得及探望……”
“脸觉得怎么样？这么按着会疼吗？”王医生按了对方脸上的一个穴位，问他。子桑老实回答：“有一点感觉，比上次好了点。”王医生又试了几次别的地方，完毕后得出结论：在恢复，不过太慢了，等全部好了的那一天，恐怕已经是多半截身子都埋土里的年纪了。
子桑也不在乎，又聊了半柱香的时间，便辞去了。坐在藤椅上的王太医看着子桑走出去的门，回想起了当年战火纷飞的年代，自己就是宫里的一个太医，最后宫里那么多的达官贵人都难逃一死，自己却拖拖拉拉被救了出来，真是造化弄人。
第二日，子桑敲开了莫公子的门，交给了他一项艰巨的任务。
“什么？你让我接近那个女人，从她嘴里打听消息？”莫公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我像是那种缠着女人问东问西的人吗？”子桑淡定的点了点头。莫公子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虽然他知道自己比起子桑是通情达理，好相处的多，但是这么有目的性的去接近一个女人还是第一次。当然，对着娘亲撒娇要吃的这个不算。
“为什么你不自己去啊？”他挣扎。子桑回答说：“她已经对我有了很高的警惕性，如果我去的话，她会瞒的更死。倒是你，我觉得你挺讨她喜欢的，她觉得你就是个头脑简单的小孩，对你不会有很大防备。”
“头脑简单？我已经不是小孩了！”莫公子鼓着腮帮子抗议，模样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子桑顺势接话：“对啊，我也这么想，所以你要接近她，用实际行动给她证明自己不是个小孩。”
莫公子觉得子桑说的很有道理，便答应了下来，匆匆准备了一下就一脸笑意的杀过去了。
文/米代sama
图/逆水寒个人角色截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