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年后,京都连续下雪,杜康为风湿病发,疼痛不已,三子携眷小前来看他。饭后,一众女眷和孩子们在厅中玩耍,三兄弟同杜康为围在茶房的壁炉前沏茶。
“杜氏置地起家时寂寂无闻,要钱没钱,要资源没资源,是大哥一手把它做到今天,杨翰漠举荐大哥,再合理不过。”杜英隼边喝茶边议及集团之事。杜氏集团地产业务线执委杨翰漠即将退休,有意将杜英建推上新任执委位置。杜氏集团的经营中,十执委位置举足轻重,杜英建若坐上执委位,无疑是十执委里面最有实权者,加上这时候入主执委位,意义实在意味深长,所以杜康作闻作未闻,始终未表态。
“嗯,集团多个业务线的管理层也都拥泵大哥,大哥在杜氏的声望 ,不言自明。”杜英联也道。
杜康为躺在长椅间,一如既往地沉默,英建不做声,兀自看着壁间炉火。
“大哥,你一直太小心,执委位这件事,你大可以主动一些。”杜英联见他大哥不语,焦虑起来。
“我同意二哥的说法,”杜英隼站起,“卫书雅辞职后,钟荏烯执掌金融线,他一直是我们的盟友,大哥可以借着杨翰漠的推荐,先行占据执委席位,未来执掌整个杜氏集团,更加水到渠成。”
“正是!”杜英联大赞。
“不可!”杜英建思索间,果决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老狼一双眼,随时观察着整个杜氏,决不可轻举妄动,激起他的疑心。”
“他一双眼总盯着别人,自己却肆无惮忌。”杜英联气愤,“他为给他儿子铺路,安排他去商场一线慰问员工,福利发得满天飞,到头来全是杜氏综商买单。”
“他慰问你的员工,当然花你的钱。”杜英隼故意调侃杜英联。
“谢了,我的员工用他来慰问?”
“话说回来,老狼这些用心,倒是很凑效,前段杜珍游展园建设一事,杜轩时赢得众多管理层认可,这次一线慰问员工,又在员工中赢得口碑。”沉默一刻,杜英联缓缓道。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广结同盟,谨慎行事,看老狼的状况,他一时两会儿也不肯退,我们务必要有耐心。”沉思良久,杜英建再三嘱咐两个弟弟。
杜轩时伏在桌间,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吐出来,那个“傻姑”居然给他买了一件羽绒服,非要给他寄到纽约去,他简直被雷倒了,眼盯着电脑屏幕,啼笑皆非。他与私助张韬通完电话,准备把西寺塔公园的复建图传给张韬,刚打开QQ,就看到这个“傻姑”的留言,留言已过了好几周,没特别的事,他根本不上QQ。
“美国人富裕,很多旧衣服,可以捡来穿,冻不死的。”他想了想,忍不住回了她。
“你捡人家的旧衣服穿?”无论何时,她总是秒回。
“没什么,旧衣服穿着暖和。”
她突然停住,未回话。未几,问他:“图片看了吗,能不能穿?”
“应该能穿吧。”他瞅着羽绒服的图片。
“那快把地址给我,这件总算是新的。”
“大姐,你看看外面什么天气,都开春了,八宝山上天天有人踏青。”
“啊,你在京都?”
“不在,年年不是如此?”他差点露了馅。
“也是,”她再次语滞,“好吧,我留着,等你今年冬天回来穿。”
他心底莫名泛起异样,这个傻家伙,不知天高地厚,带着一腔侠女梦,从洛水到京都,要把她们家的拳术发杨光大。
“公司最近给我排了三部戏,预付了一笔薪水,我都攒起来了,想在京都买房。等我买了房,你就不用辗转两天回去看你父母了,我把他们接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做我老婆?”他调笑起来。
“不跟你说,我开工了,记得吃饱穿暖,好好照顾自己。”她说完慌慌张张地下了线。
“蠢东西!”他看着屏幕,骂一声。怎么会相信他那么粗劣的鬼话,他说自己家在深山,从纽约回来一趟,到京都下了飞机还要翻山越岭两天多才能到家。
沉默一刻,他看了看时间,该出发了,李傲芙转投荣泽影业后主演的首部电影杀青,荣泽老板乐幕泽特地为她举办了一场酒会,就在今晚。
轩时没有收到邀请,他是不请自去。李傲芙自与连昭峻公布恋情起,就饱受外界纷议,有人说连昭峻利用李傲芙的知名度上位,也有人说李傲芙被杜轩时抛弃找连昭峻做替补,说法莫衷一是,总之是觉得这桩恋情不匹配。
轩时决定趁着今天的酒会,好好演一出戏,既然那么多人认为他与连昭峻长得像,那他不如主动攀门亲戚,与连昭峻认个表兄,也算回报李傲芙的数次相助。
“这部戏拍完,我有两周的休息,我想去纽约看你,可以吗?”早起,轩时收到那个傻姑的留言,买羽绒服事后,轩时便把QQ常挂在手机上,一有消息,便能看见。
“没关系,你忙也不用招呼我,我去看看你就回来。”他未及回复,她在那边自说自语。
“你是不是很辛苦,常常好久不见你上线……”
轩时寂寂看着她的话,心底异样地泛起温柔,她在娱乐圈最底层摸爬,从不与他提及只字艰辛,却时时刻刻牵挂他的境遇。
“蒋桦林”,他忽尔在搜索栏中输入这三个字,想看看她的样子,搜索显示查无此人。
竟如此籍籍无名?他想着,凝神片刻,在对话框中输入:“我们见个面吧。”
很快,那边便闪动起来,“你回来了?”
“嗯。”
她沉默一刻,“回来多久了?”
“见面细说。”
“我,不敢……”她迟疑着,惴惴不安。
“有什么不敢,你都要到纽约去看我!”
“我,怕万一。”
“万一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怕。”
“那不见了。”他无趣道。
“要见,必须要见!”很久,她似鼓起勇气。
“好,周六晚,长宁巷‘英伦茶”,我稍后把地址定位发给你。”
“嗯。”
轩时对着屏幕,看着那只终于静止的企鹅,忽觉阵阵虚空,“真要这么进行吗?”他自问着,俯首沉吟。
蒋桦林小心地把车倒入车位,额间已渗出细密的汗,仪表盘显示时间是凌晨一点多。
得悉“青猪侠”回到京都,她昨天上午紧急购车,从昨到今连续苦练车技,终于能准确地把车倒入车位当中。为给他做司机,方便他在京都的行动,她咬牙买了这辆车。
坐在车中,看着偌大深寂的停车场,她吐了口气,瘫软在坐位上。她不知他是什么样子,什么性格,心中已暗下决心,即使他长成一副武大郎,拥有薰黑宇宙的臭脾气,依然是她的“青猪侠”。
她喜欢他坚韧的奋斗精神和以苦作甜的人生态度,这恰似她的精神粮食,伴她度过京都无数个不眠的日夜,那些扛不动的困难,过不去的坎,一想到他,她便精神百倍,勇往直前,她们虽未曾谋面,他早已是她生活的一部分。
很久,她长叹一声,正待下车,却见一辆车快速开进地库,从她身前划过,停在不远的角落处。即旋,震天动地的嚣嚷声起,伴着铁械砍砸的碰撞,蒋桦林看过去,但见一群人抡着长刀铁斧,围着适才停下的那辆车狂砍,蒋桦林一惊,正待细看时,突然停了电,远处几只应急灯亮着,但听械斗处狂轰乱响,凄厉的呼声一阵接着一阵。
她怔滞片刻,旋风般掠过去,大喝一声,怒向持械的一群人,扬拳踢腿,打开一条血路,挡在遇袭的伤者前面,那伤者夹在车门边,早已血肉模糊。双方一阵混斗,数分钟后,尖利的警笛声传来,持械那群人大呼不好,见势逃遁。
蒋桦林肘间已鲜血如注,她略看一眼,果断扯下脖子上的围巾,麻利地将伤处缠住。遇袭的伤者此时站起来,满面血污地呆呆看她,蒋桦林缠好伤口,看也未看那人,匆匆转身离去,才走几步,两腿一软,轰然倒下。
一大队刑警跳下车来,将数名伤者送入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