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炊,在野外烧火做饭,是博山人走出户外贴近山林的消遣生活,在不同的人群里有不同的野炊方式。美琉的内画艺术大师们,为追求暴风雪的洗礼喜欢选择大雪纷飞的日子里,拎着火锅带着木炭,到野地里淋着鹅毛大雪,畅怀细饮,借大自然触发自己的创作灵感;喜欢垂钓的则带上炉具在水边扎营,钓上满意的鱼,现场宰杀下锅烹制,要的是个鲜美;而我们选择团山野炊,则是求那里的山,小溪,树林。
团山,位于博山城外西南方向原山南麓山腰的沟壑中,两侧林木茂密,小溪潺潺,林间微风徐徐,清爽逸人。此地乃城里人避暑首选。进得沟里,沿溪流一路上行三里路便是泉眼之地,石崖下有一股细流从这里涌出,于低洼处囤积,水满了会溢出泉外,顺势也就成了山沟里的小溪。只因这里是群山的凹处,周边几座山所蕴含的水系汇集于此地,如不遇大旱的年份,涓涓细流是不会枯涸的。
有山、有水,植被葳蕤,自然成了野炊的理想去处。我们的野炊一般选在七月底,三伏天里酷暑难耐的时节,进山无疑是最好的避暑方法。周日前约好几位同事,把所需锅灶餐具,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各种食材分头准备逐项落实到人,负责采购的则根据人数和菜单,待周日一早去大街赶早市置办。
还有个很特殊的任务,那就是得赶早去占个地方,毕竟山沟里地盘狭小,平坦而又临近河边的地方少之又少,去晚了就没地了。这任务由家住凤凰新村的年哥自报承担了。我是负责带餐具的,十个十吋盘子和小碗碟子汤匙筷子,装了一个瓷板包装箱,这是厂里进瓷板的专用包装箱,双层瓦楞外敷牛皮纸,刚度挺括,大家统一用这种箱子,届时可以拼起来,组合成一张一米见方的餐桌用。
周日七点,大家在博山饭店门前集合,各自的自行车上都封装好了带的东西。负责采购的俩人会晚一点,我们在下一个集合点电力设备厂等他们就是。这个单位和我们经常有些技术工作的来往,都是熟人,寄存个车子,自然应允。人到齐了,一人一箱,往山里出发。
进山是没有路的,一行人肩抗手提,沿小溪两侧的乱石或地崖边鱼贯而行,有人打趣说:咱这有点像支援前线的民工队啊!进到泉头,年哥早在等待,他已在溪边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折灌木扎了把笤帚将周围打扫干净,另辟一离开树木的地方准备做饭,这完全是从防火角度考虑的。出来玩,安全第一才会尽兴。
卸下行装,分头干活,刚从菜园摘下来的黄瓜西红柿连同网兜放进泉眼处的水里任凭冲洗,随用随取,餐具用树叶在溪流中逐件洗好,汽油炉打好气安放稳妥,溪里打来先烧上锅热水,所有生的东西得开水烫过,吃起来才放心。盛东西的瓷板包装箱是一个规格的,东西取出后,放几块碎石进去,反过来扣在一起铺上零号图即成餐桌。三块石头把菜板支牢,这就成了制作室。
虽说是野炊,制作并不马虎,兄弟中的半把刀可是有一人操办十桌酒席的能耐,这下厨的首席自然是他了,其他人打打下手,有条不紊,忙活且有秩序。
早晨买的酱肉用手撕成细条,这么做容易入味,黄瓜用刀拍碎,撒上姜沫,浇上酱油香油醋即成。其他熟制品也改刀入盘上桌,盖好报纸隔离蚊蝇。炒菜开始之际,炒瓢杠好,葱姜入油锅爆出的香味弥漫于林木之间,这才是野炊的趣味体现,家中的厨房内,饭店的制作间是没有这种氛围的,菜品溢出的味与绿色植物泛出的清淡混合到一起,随风徐徐飘来,深深的吸入肺腑,方能得到未曾有过的享受。不到一个小时,菜就上满桌子了,围着桌子一圈交叉,随意而坐,啤酒打开,对着瓶子口手把一,省却了酒杯,桌子四周点燃几盘蚊香,驱蚊逐蝇,不想让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破坏了野餐的气氛。
一捆啤酒一瓶白酒,十个人享用,酒量小的匀出一些,也就基本够了。席间,听溪流潺潺,沐林间微风,远离暑气袭扰,对酒当歌,实为乐哉。细酌慢饮,酒罢,取出面条煮上,荷包蛋都是汤心的,盘中残羹即为调料,酒足饭饱之际已过晌午,太阳光被山头挡住,看表已经四点了,众人不觉抱怨时光真快,一起动手打扫残留物于一个纸袋,就地挖坑掩埋,餐具于水中洗净,找了个崖边挖了个深坑埋下,明年再来,取出来继续使用。啤酒瓶当然得带回,不仅是能退钱,更怕有不自觉的人随手拿他当了手榴弹,满地里成了碎琉璃,岂不造孽?收拾停当,现场没有垃圾,一行人原路撤离。
野炊之趣不在吃,求的是与大自然天人合一融为一体的地气,追求的是野地里植物的草根味和土地的芬芳,寻找的是野外与城里的差异感,回归的是人类生活环境改变后在城里无法享受大自然的恩赐所留下的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