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宋庄危机似乎凸显，翻起这篇旧文，看昨日宋庄。
群落！群落的姿态 －写给第五届宋庄艺术节
中国人历来有“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说法。从”星星美展“到今天，中国的当代艺术已走过三十个年头。从最初与意识形态的对立，到八十年代的理想主义，“波谱”，“玩世现实主义”“艳俗”称谓的建立将个别人推向权威，再到九十年代后期走出期待伯乐“相马”的后政治时代，层出不穷的艺术现象波诡云谲，而似乎没人能看出究竟。
栗宪庭说“重要的不是艺术”，我们发现，的确，重要的是艺术的“有利可图。”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司马迁《史记 货殖篇》）。2007年在宋庄美术馆开馆致词中，栗宪庭告诉大家“体制化和商业化是中国当代艺术的主流”。2009年国庆节前夕，国务院正式全文发布《文化产业振兴规划》。明确规定将艺术品、艺术创意等十个领域纳入到国家促进和培育的产业体系。而此前，单北京地区就已形成以宋庄为首的8个文化创意产业区。2009年9月19日，第五届宋庄艺术节集结了国内外十四个艺术群落，浩浩荡荡会师北京，更是集中表现了宋庄欲通过当代艺术，将体制、商业全面亲密接触的时代已到来。
迟到的春天
历时二十多天的艺术节，有全国1000多位艺术家的2000多件绘画、雕塑、装置、行为、多媒体作品参展。有十四个国内外艺术群落参展。成都蓝顶艺术群落108人将组团包火车上北京，一时成为各大媒体头条。偏居一隅的云南艺术群落，厦门，西安、湖北、长沙、沈阳、南京、青岛等群落这次也北上与各路英雄会师武林大会。艺术节分为展览、活动和会议三大版块，同时还开辟了音乐群落、戏剧群落的表演专场，可谓多种形式的艺术大观。礼炮声声中，胡介报——这一最初发现宋庄画家村经济价值的地方官；方力钧-——当代艺术的成功者代表、最早来到宋庄的艺术家；栗宪庭——自诩为“只是个生活在宋庄的人“，事实深度参与当代艺术事件的批评家，三个鲜明的旗帜招展着宋庄当代艺术的风向。与此同时，作为宋庄新地标的雕塑——七色土，也已艺术节当日竣工，根据作者方力钧介绍说，七色土象征着艺术在人类社会的发展趋势。而在此前，海淀区政府主办的“圆明园画家村”回顾展，让置身于艺术圈的人感慨万千，海淀文联官员介绍：“‘圆明园画家村’展迟到了15年，算是官方对‘圆明园画家村’迟来的正式承认。此次回归我们想传递的是，海淀要改变‘当代艺术东南飞’的状态。” 从体制外圆明园画家们的被迫解散到流落到宋庄，再到海淀政府频频向艺术家抛出橄榄枝，十五年的变迁后是否能遂海淀区所愿，我们不得而知。而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开幕式这天的宋庄艺术节，却成为宋庄人共同的节日，艺术家的节日，艺术的节日。宋庄群落展艺术馆门口正对面墙上，宋庄艺术家马越热情讴歌本届艺术节的“热闹”的大字报赫然眼前。中国当代艺术的春天，如今真的到了。
艺术的野心
有媒体称本届艺术节显示了宋庄欲树立中国当代艺术老大的“艺术野心”。随着当代艺术的发展，中国与国际间交流的不断增强，文化艺术产业对经济和社会的影响与推动，艺术区的发展也是雨后春笋。上海的莫干山、深圳的大芬村，南京的幕阜山，成都的蓝顶，重庆的坦克库等新锐艺术群的崛起也为当代艺术的发展注入了活力。而居住在宋庄的艺术家的数量是最多的。当地政府则有意打造“第二个苏荷”，并坦言当年即是看到纽约苏荷艺术区的文章坚定了他们“文化造镇”的信心。从“在宋庄”、“打开宋庄”，“艺术链接”“宋庄进行时”到“群落！群落”，我们看到，宋庄的艺术群落生态在逐渐清晰和外延。应该说，从第一届宋庄艺术节开始，宋庄进行了一系列艺术产业促进的活动，到第五届达到了一个高峰。
北京城市建设的外扩，使得不久将拆迁的798、草场地、酒厂等艺术聚集区的艺术家也将宋庄做为迁移首选。宋庄作为亚洲最大的艺术聚集区，正日益受到国内外关注。走过五个年头的宋庄艺术节此次广招天下英雄，正彰显了其勃勃雄心的姿态。
庆祝的同时，也有很多理由让人们感到担忧。发展中的宋庄，面临的诸如体制与商业冲突、经济结构失衡、贫富分化、收入差异、艺术家和批评家的对话机制、基础保障落后等等，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讲，都是说来话长。居安思危也是中国人的传统。尚书记载，舜帝辅佐尧帝二十年后登基，仍然：“敕天之命，惟时惟几”（《尚书.皋陶谟》意思为谨记天命，居安思危）孟子也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确，人类面临的问题和挑战无穷尽。谁的目光洞穿现实和未来，谁就是智者和赢家。和国家的命运一样，崛起中的事物总是面临更多的麻烦。如果不同程度的内忧外患不可避免，那关键是在如何应付了。宋庄的领导们也感到了“体制和商业”的纠葛之忧。最初作为宋庄艺术区发展参照的苏荷，如今因为过度的商业化，已经失去了艺术的活力，成为一个旅游区。大批的艺术家和画廊无奈又开始迁移到了查尔斯和其他地区。而另一方面，本是体制外的艺术家们，特立独行是他们的生命内质，摈弃了自由和民主，归位于类似深圳大芬村画工的生活，是大部分所不愿的。如何让苏荷以及圆明园的历史不再重演？宋庄群落未来将以何种姿态示人？
自我更新是前提
如何把忧患意识转化为发展的动力？三十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发展历程还稍显稚嫩，却也是经历了“85”的革命和金融危机的洗礼。事实胜于雄辩。天价艺术品的流拍说明，一味地学习西方，投西方所好，如同一味全盘照搬马克思主义一样，是不符合中国国情的。 而长期以来，中国社会的文化理想一直在“历史法则”和“思想法则”间纠葛。历史法则是力量的现实的，思想法则是道德的理想的。一个社会，一种势力为主宰力量，往往是现实使然。近几年兴起的“文化产业热”，实际并不是在完全追求经济利益。本届宋庄艺术节艺术群落展的总发起人、国家发改委国际交流中心文化产业研究所副所长陈喆称“艺术家的群落跟时代发展有紧密的联系，一个国家的物质文明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对精神的需求会越来越多。现在随着整个当代艺术的国际化，逐渐我们关注得更多了。作为当代艺术来讲，如果说用一种艺术的形式，能把这种和谐社会的，又代表艺术家自己观点的一种东西表现出来，我觉得这比较符合宋庄艺术节的精神，也比较符合目前中国整个当代艺术的发展方向。”从国家对国产动漫的扶持上，我们也可以看到这种“从娃娃抓起”的战略构想。不是 “仓廪实而知礼节”，并非“仓廪实”就必然带来“知礼节”，为富不仁、溺于物利，同样是人类常常的遭遇。与“仓廪实”同步展开的“知礼节”的活动，才是有效的。事实上，当代艺术界面临着更为复杂的思想解放和创新，创新就是改革。“改革”不是革别人的，而是“革”自己。一种文化的自我更新。如果说第五届宋庄艺术节的隆重举办，意味着宋庄的崛起，已“患上展览疲惫症的当代艺术界”，一年一度、劳民伤财的艺术节为艺术本身和艺术家究竟带来了什么？而“落地生根”了的艺术家们又将接受和呈现怎样的姿态？ 如果说过去的英雄们是为了“杀出一条血路”，而今，路在脚下，只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只看“百家争鸣，百花齐放了”。
三十年来，对于当代艺术的忧患思考从未停止过。艺术家们有的人选择了隐逸，有的人接受了历史的政治法则，有的人摇身一变为商业化的弄潮儿，有的人坚持着理想法则。尽管当代艺术的体制化、市场化已经成为既定事实，还是有不少人对此不置可否，高举着理想法则。那些既得利益者和他们的拥簇者们，虽然嘲笑或者挖苦一些 “不入流、不合群”的人，但高名潞、王林、朱其们躬身期间，却为我们全面解读当代艺术提供了另类的参照，并为中国当代艺术史的纵向延伸预留了一定的空间。而未来的希望，甚至可以说对整个中国来说，在于如何克服既得利益，如何使既得利益者的忧患意识转化为创新的动力。
从泥土到白银黄金，作为宋庄新地标的七色土雕塑如此展现着艺术家对艺术命运的思考。但愿不会是一个越往上越丢弃民众、越背离本身的路径。
（冶治平于2009年北京通州帅府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