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下班的王妮正准备做饭呢,忽然门被敲响了。
噫,会是谁呢?难道是收天然气费的吗?
她狐疑地开了门,门口站着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些水果。他微笑着说,嫂子,我是小唐。我是为魏老师的事儿来的。王妮听他这样说,也不好当面拒绝。因为魏老师是她的前夫。
于是,侧着身把他让了进来。
十四岁的女儿红红,看到男子。怯怯的打了声招呼。王妮严肃的说,红红去写作业。把门关住。
红红望了望,什么都没说,走进自己的房间。拉住了门。
王妮,脸冷着。淡淡的说,坐吧。
来人,讪讪地坐下。没话找话说,你家绿萝长得可真好呀。
王妮打断他,说正事吧,我还要做晚饭呢。
男子脸有点红,然后说,你看是这样,魏老师说,他想你,希望你能带孩子回家。他愿意复婚,婚后一切听您的。
两人离婚都六年了,她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表面上她无动于衷,可内心深处已翻江倒海了。她想了一会儿,决绝地说,对不起,不可能。
来人听了这话,试图劝慰。说,其实不用急着回答,嫂子你考虑考虑。王妮说,哼!当年赶我们母女俩走的时候,咋不说考虑考虑呢。谈话到这个地步,似乎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男子站起来,欲转身离开。王妮说,等等,把你的东西提走。口气严肃而坚决。男子望了望那张冰冷的脸,稍稍犹豫了一些,还是把东西提了起来。逃也似的走了。
锁好门,王妮回来斜歪在沙发上。好像刚才的谈话是马拉松赛跑,耗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不提前夫也罢,一旦提起来,她就恨的牙痒痒。这个辜负了她的男人,她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了。
(二)
魏涛正在自己的画室,琢磨刚才画的那幅飞天。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原来是小唐。小唐说了他的谈判结果。魏涛只是长叹一声,什么也说不出来。
事情这个结果,其实他早想到了。王妮什么性格他不是不知道。唉,都怪自己瞎了眼。他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他和王妮是中师的同学。也可以说是一见钟情。毕业后,就走进了婚姻。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红红。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着。
王妮是一所小学校的老师。他之前也教书,但因画画好,又去大学进修了一次。后就辞去公职,专门画画。这个城市是旅游城市,一些壁画,飞天,观音菩萨之类题材的画作,深受游客喜欢。于是,他就专门临摹这类画。
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不少外宾都来买他的画。他很是发了一笔洋财。
于是,各种金钱之外的东西都不请自来。
比如,尊重,名声。甚至还有女粉丝。
其中一个女粉丝也是画壁画的。还说,非常崇拜他,他太有才了。清澈的眼眸流露出来的是都是羡慕与崇敬。
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他觉得这样的时刻是生活中的最美好的诗意。
每个人都喜欢听好话儿 ,他也不例外。
一次,在元旦晚会上,他又遇到了那个女粉丝。女粉丝见到他,依旧那么热情与尊重。
并互相留下了电话号码。
他以为这只是生活中一次小小的插曲,却没有料到这个女子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向。
这个女子叫范少华。总是以请教的名义给他打电话。还不时到他的画室里来探望。
一来二去,竟然产生了恋情。
且爱的死去活来,非他不嫁。
王妮发现后,哭闹了许久。但,当时的魏涛像吃了秤砣般铁了心,哪怕不要孩子的抚养权,也要离婚。众人的劝说,妻子的眼泪,父母的好言相劝,都看不到。
十年的感情就这样随风吹散。
一个阴郁清晨,王妮带着孩子伤心离去。
(三)
魏涛则迅速和范少华结婚了。
婚前的美好,浪漫,诗意,甜蜜,仅仅维持了一年半。
魏涛才发现,这个女子不适合自己。这种女子只能远远的欣赏,一旦走进,就发现还不如之前的王妮呢。
不会干家务,只会花钱。
之前,是王妮给他做饭。现在是他给范少华做饭。之前,他用来画画的时间,全部用来搞家务了。
对此,他颇有微词。可,稍一提及,她总是抱怨,嫁给你,我的手都变得粗糙了。我都没有时间画画了。
于是,只好去外面吃。可,过日子总得细水长流,不能总在外面吃吧。
无奈的魏涛,只好亲自动手。隔个两三天,总得去一趟超市,买一些蔬菜水果之类。总之,他的世界被琐事完全包围,画画的时间严重缩水。时间长了,心里也堵得慌。这哪里是娶了个老婆,分明是娶了个小祖宗,他在心里感叹。
为了和她在一起,他抛妻弃女。还搬动在教育局当局长的哥哥给她调动工作,安排在某个轻松的文化单位。
哪曾想,只是个花瓶,并不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子。当他心里积郁了很多不满,谈话自然不自然就带着刺。范少华哪里是委曲求全的人,自然火力全开和他大吵。他又怕邻居听见难堪,只好自己低声下气赔不是,好言好语道歉,自己熄灭战争的火焰。
时间长了。范少华,也觉得自己瞎了眼。怎么看上了这样无趣的一个人。只会画画,在生活中就如同一个呆子,什么都不会。
这样凑合的婚姻,脚趾头都知道维持不下去。
三年后,范少华又爱上了别人。就如同当初爱上他一样,爱的天昏地暗。家也不回了,他打电话,她想接就接,不想接就直接压了。
最后,发展到和那个男子同居。魏涛再有忍耐力,也是有底线的,只好忍痛分手。
分手后,痛苦反思,才猛然醒悟,范少华爱的不是他这个人,只是利用他往上走而已。
只是可怜了他的结发妻子,被他生生的辜负了。
(四)
每天,一个人画画,吃饭,睡觉。
当沉浸在画中的时候,他想不起来寂寞。
可,当他放下画笔的时候,就感觉房间里全是寂寞。
在这样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他的女儿红红的小脸蛋以及王妮那双大眼睛。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人生最珍贵的东西。
被内疚与后悔折磨到无望的时候 ,他才考虑托人去说说,不管成不成,总得试试吧。于是,就出现开头的一幕。
一切其实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覆水难收。
婚姻宛如一辆前行的时光汽车,下去的人,不可能再上来。被他辜负的人和辜负了他的人,都成了遗留在岁月里的伤心故事。
他的泪掉在画作上,那上面正好是一个轻盈的舞动的飞天。那滴浑浊的泪恰恰掉在飞天眼角,如同飞天在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