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饭后我正准备洗碗,快递打电话进来,遂去取快递。回来一进厨房,有点搞不明白状况,几只碗干干净净摆在那里,盘子和锅却原地油腻腻地粘着菜叶儿,我纳闷地大喊:“这是谁洗的碗啊?怎么不洗锅和盘子!……”。儿子回复道:“我爸只让我洗碗……”。
难道思维方式也遗传吗?我曾多次听婆婆讲让公公洗碗就只洗碗的事,当时只要提起这事婆婆就一脸无奈和苦笑。公公依赖婆婆习惯了,婆婆又善发号令,婆婆让他干啥就干啥,他不少干但也决不多干,用方言说就是“拨一转转一转”。一年地里安种庄稼和蔬菜公公也从不操心时序节令、籽种化肥,反正有婆婆指挥,该施肥了,该打农药了,该把四季豆架拔了种萝卜了……,通通都由婆婆安排好。
公公绝对不是懒,不是想躲奸耍滑,他只是不操心,眼睛里头没活。我不常回老家,但凡回去,公公要么是在门前菜地里挖地,要么就是在哪块地头浇灌,地里没活了就坐在门前拾掇篾条断了的筐子背篓,少有打盹休息的时候。我时常听见婆婆一遍一遍喊他,一会儿是这事一会儿是那事,公公跑的碌碌转。
公公对婆婆向来言听计从,特别好说话也好伺候。农忙的时候,婆婆常顾不上仔细做饭,电饭锅里蒸点米饭拌一点浆水菜当下饭菜,白面条里给掰块火锅料调味,不管哪样公公皆吃的津津有味,从不挑剔。我觉得婆婆对公公都算得上苛刻了,有一年夏季农活不忙,硬是让公公去工地当小工,临走给装上一瓶霍香正气水,公公一百个不愿意但还是每天按时上工。我经常劝他们生活上不能对自己马虎,一定要吃好休息好,公公常笑着说,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现在这算啥,好哪去了哦!
那些年日子是苦,我听婆婆说公公是北瓜糊糊养大的,他生下来就先天瘦小,再加之没有奶水和粮食喂养,村里人都劝奶奶把公公扔掉,断言这娃娃成不了,奶奶哪里舍得扔掉,就用北瓜硬是把公公养活了。由于小的时候缺吃少穿,所以公公没有长成他家传统的大高个,一直以来瘦小又单薄,婆婆言语之中还经常嫌弃。
我问婆婆:“那你咋还看上公公了? ”
婆婆便打开了话匣子。
上世纪70年代初,公公和婆婆还有同村几位青年被选为民兵前往西乡沙河坎援建阳安铁路。那一年他们都不到20岁,去修建铁路不光在队里记公分还可以挣到每天1.2元(听婆婆说要给队里交五毛自己剩七毛)的工资,而且还能吃到肉菜。一群年轻人坐着大汽车到城固后便走路往工地赶,怀着无比的憧憬与向往。因为是同村出来的,他们几个自然便相熟起来。
那个年代基本都是人力劳作,公公他们年龄不大又没有技术可言,都分配的是纯体力活。公公和其他两人一起拉架子车运送石头,婆婆他们几个女孩子负责装卸。虽然劳作累,但是一切都越来越熟悉,饭也能吃饱,大家都很知足。
天有不测风云,公公在去了十来天后,有一天天下大雨,在下一个陡坡的时候车子过重,几个人控制不住,车子翻了砸到了公公的右腿,骨折了。我听婆婆说公公被抬回宿舍的时候脸都白了,加上雨水和泥巴看起来格外吓人。工地上医疗设施简陋,只给公公打了简单的石膏,他便一个人在宿舍里养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