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下象棋,这主要是受父亲的影响,据我妈说,我爸象棋很厉害,在和我妈结婚前,经常陪我姥姥下棋,可能是稳重踏实的棋风给长辈留下了好印象,我爸最终成功突破河界娶了我妈,这么说,我来到这个世界还得感谢象棋。可是我妈说,自从结婚后,我爸就不怎么陪我姥姥下棋了,当我向他求证时,却总被我爸坚决否认:“哪有的事嘛,不过是和他姥爷下的多了些。”
我大概是从5、6岁的时候开始接触象棋,父亲铺开棋盘,告诉我什么是卧槽马,什么是当头炮,什么是铁门栓,什么是扬角士,那时我学了点皮毛就想主动挑战总是想赢,每次即将得手心中暗自窃喜,边看着棋局边悄悄抬眼观察父亲的脸色,生怕他看出来,可父亲最终没看出来只是静静的嘴角轻挑,我哈哈大笑吃掉他的棋子时,他也只是“哎呀哎呀”的摇一摇头,嘴角微微一笑。可没过几步父亲毫不留情的吃掉我的棋子时,我“哎呀”的大惊失色,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棋子早已被父亲瞄准,“你瞧,你老想着进攻却忘记了防守,这张棋盘没有多大,你却有看不到的地方啊,下棋要观察好全局。“父亲边将棋子收回棋盒边对我说,而彼时的我心中总有点懊恼又有点不服气:“别收棋,再来一局!”
“好了好了,饭快凉了,先吃饭吧,”妈妈走过来说,“你这么喜欢下棋,明天去姥姥家陪姥姥下棋去。”“我也去”,父亲扒拉口稀饭说,“免得你老说我不陪他姥下棋。”我的姥姥超爱下棋,但水平……能和新手场时的我不分上下,每次下棋她老人家都兴高采烈,姥姥下棋主要招式就是……耍赖!我执黑子时,姥姥说红先黑后,我执红子时,姥姥说抢红不占先,吃她子有时还会被要回去;姥姥下棋主要特点是……慢!“能不能快点呀。”“你着什么急,我老人家不得好好思考一下嘛!”姥姥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虽然只是关键步慢,但越下关键步越多,于是“能不能快点呀”变成了“姥姥我先去吃点水果”,可无论姥姥思考多少时间,还是下不过我,“你就是赢了,也叫你惨胜如败”,姥姥眯着眼又摆了摆手,仿佛是她最后赢了。
时间就这样静静流淌,象棋陪伴着我,在夏日蝉鸣声声的午后,在弥漫着妈妈炒菜香味的傍晚,在实德比赛的中场休息时间,在“哎呀”和“哎呀哎呀”声中,在惨胜如败的手势中慢慢长大。当我完成学业回到这座城市工作时,发现父母逐渐变老,眼角爬上了皱纹,青丝也渐成白发,唯有这楚河汉界岿然不变。父亲下不过我了,时常“哎呀”一声,随后便是“输了输了真是下不过了”。妈妈说,“快吃饭吧,你爸现在下不过你,下棋你还得去找你姥。”“等等”,爸爸重新开始摆棋,“再跟儿子来一局”。姥姥也变老了,但依然喜欢下棋依然棋风未变,只不过“我去吃个水果”变成“我给你洗个水果”,惨胜如败变成了大胜而归,小老太太一天都兴高采烈。
我终于渐渐明白象棋不单是相互搏杀,更是相互陪伴。从小到大我只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却忽视了我对面的人。母亲就像“士”,永远都在身边嘘寒问暖,父亲如同“象”,默默关注着你只在需要的时候飞出来挡风遮雨,姥姥像“马”,永远需要我陪伴她,而我就像个小“卒”总想过河成“车”,却总爱忘记要一步一个脚印。时间飞逝,转眼间我也成为一名父亲,看着儿子睡梦中稚嫩的脸庞,我摸了摸这棋盘,开始期待我的第一句“哎呀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