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攘众生,你我谁不是蝼蚁?百年沉浮,不过云烟一瞬。我想做个传声筒,空白画框,举着相机的手,行止坐卧,不为自己。
两年前,我很清晰的记得,我从车水马龙的阳关立交桥下走下来的时候,桥上是一座座高耸林立敞亮的楼房,楼房下整齐排列着一排绿化树以及清扫得纤尘不染的街道。而当我从桥下走下的时候,桥下的风景咋变,仿佛两个世界。
那天我照例从学校出发,一路上发生了许多其实日常很常见的事,见到了注意到了很多日常很常见的人。那天也许是上帝忽然降临使用了我的眼睛,让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脉搏,让我感受到了那些似乎永远沉默但是却依旧向着一个目标努力活着的渺的人们,渺小的我们。
那时我心中的梦想之光仍然明亮的闪烁着。那个早晨我是那样的想要永远保持那样敏感的知觉,并用我尽管并不十分灵活的,甚至可以说是拙劣的文字去做点什么。也许也并不需要多么优美,只要足够虔诚就够了。
桥下不时有小轿车呼啸而过,没过一会又会有装满了水泥石头风尘仆仆的大卡车经过。三两个小贩在桥下卖卤味小吃,白色的蒸汽模糊了他们的脸。六七个背篼围着用周围捡起来的木头边角料树枝等堆起来的火堆坐成一圈,他们的脸和无法讲究的衣着一般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你说对于他们来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你说他们是否可曾想过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你说他们可曾想过向这个世界表达自己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那时我的脑海里面闪过很多种想法,最终我只能努力的让自己记住那一瞬间。
让我产生这种冲动的,那第一个人——是我的奶奶,一个出生在南方偏远山村的老人。目不识丁,甚至连普通话都听不懂。12岁便出嫁了,养育了七八个儿女,经历过所有的那些我们在史书上所看到的轻描淡写的历史,然而真正的历史却是带着血和泪的。他们唯一能做的抵抗便是坚强的活下来。
但是他们的故事永远不会被别人知道,除了在那些没有电视的夏日的夜晚里,老木房子边上三两个小板凳,就在星空之下,像遥远的故事一般讲给不识人事的我们。
当我们长大了一点的时候,世界似乎一下子就变得无比的精彩纷呈起来,她们那些老掉牙的故事,再也没有了听众。
其实我很早就有了,去记录他们的故事的想法。当时的缘由是因奶奶偶尔回忆起年轻时的往事时不经意间吟唱出的,用词十分质朴,但是却带着他们对于生活最纯真最真实的感受,那是生活原本的颜色,是再也不会有人提起的属于这个时代的《诗经》。
那时的我也许尚还朦胧,但是我却感受到了那些诗歌里,最原始的却又灵动鲜活的生命力。当时我曾试图做过一些记录工作,但最终以失败告终了。即便当时还年幼,但是能够感觉得到我翻译出来的文字与其本身的意义和美感相差甚远。
当我再次想起来的时候,时间一晃眼不知道过了多少年。我的奶奶也过世了,带着她终究不为人所知的故事永远的沉默于青山老树之下了。
就像她对中年时漂泊他乡的儿女,老年时千里求学的儿孙,带着无尽的落寞和隐忍永远的沉默了。
像她那样的,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县城的老人,当他们逝去的时候,仿佛被这个世界给永远的删除了。
仿佛未曾出生,也未曾死亡,甚至仿佛未曾造访过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