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二胎政策出来以后,恨只恨廉颇老矣,否则不管怎么的,我也要给儿子整个弟弟或妹妹出来。自己的切身体会就是有个同胞妹妹真好。
1、童年时,她是你的玩伴,是你勇气的源泉。
至今记得,那时候妈妈脾气很古怪,总是一副很烦的样子。中午吃完饭,妈妈要睡觉了,我就跟妹妹一起在院子里玩沙,玩泥巴。
玩的兴高采烈的时候,忽然想起要用到一个瓶盖儿,而那个瓶盖儿,被我们像宝贝似的放在屋子炕头的抽屉中。可妈妈在睡觉呢,进屋指定要打扰到她,这事只能我去做。
我轻轻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往里走,尽量的少呼吸,慢喘气,一只脚抬起,落地时先以脚趾着地,然后是脚掌,最后是脚跟,接着下一只脚重复刚才的动作。越靠近炕的时候,我的动作越慢越轻,同时还用眼睛偷瞄着躺在那里的妈妈。
“要走就快点,磨磨蹭蹭的怎么这么长时间。”妈妈突然的一句话,吓了我一跳,“领妹妹去街上玩儿吧!”
我拉开抽屉抓起瓶盖儿,转身往外跑,带着妹妹打开院门一晃就到了街上。
夏天的中午,街上连个人影都不见,只有邻居家的那条老狗在树荫下呼哧呼哧的拉着大舌头。
左拐向东200米左右,那里有两排新房刚盖了个大框,门窗都没有,地面露着石头和沙子。这里是我们姐妹俩的乐园,而且我们知道其中一间房子水泥地已经抹好了,坐在上面又光滑又凉快。在那屋子的一角有昨天我们提前备下的玩具:一大包泥巴。
我们兴冲冲地来到那间房子前。院子还没铺好,台阶也没砌,地基裸露在外面,屋内地面对我们来说有点高。妹妹勉强能勾到地基的边,我让她扒住上边的大石头,自己在下面抓住她的两只脚丫子往上使劲儿一推,她顺势就落到了屋里的地面上。我使劲儿一窜,跟妹妹来了个胜利会师。
屋角的那包泥巴,被我们用塑料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我们把它拖出来,使劲摔一摔,揉一揉,搓一搓,分成若干小份,团成一个大圆球做娃娃的身子,再团一个小圆球做娃娃的头,再来两个更小的圆球做娃娃的眼睛,接下来就是鼻子,耳朵,嘴巴,当然不忘了还有两条细长的胳膊和两条粗壮一点儿的腿。
反复的搓,反复的揉,泥巴会在手里越来越软和,也越来越有韧劲儿,偶尔的会有细小的沙粒在指缝间划过,我们就会细心的把它挑出来,这样做出的娃娃表面会更光滑。
一般情况下,我们俩走到哪里都是结伴出入,可有一次,不知怎么了,她独自就上了街,然后是哭着跑回来的,进门就喊:“晓亮打我!”
我和爸爸当时在院子里不知道干什么,还没等爸爸反应过来,我“噌”地就蹦出了院门,眼角瞥见爸爸露出得意加鼓励的神情,身后听见他对妹妹说:“快跑,去帮你姐姐打!”
转过街角,我一眼就看见目标在那里转悠。他是我们这条街上的小霸王,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周围的孩子被他欺负个遍。平时他是不招惹我们姊妹俩的,可能今天是见妹妹落单了吧。
“晓亮,你给我站住!”我快跑着冲到他面前。 “怎么啦?”他斜着眼睛问。 “谁让你打我妹的?”我朝他瞪着眼睛,冷不防的被人家揪住小辫子,动弹不得。
别看我气势汹汹的,其实根本就没跟人家动手打过架,一点实践经验都没有。
妹妹一看不对劲儿,“啊啊”哭着往回跑,随后爸爸一路小跑赶到,把我救了下来。
生平唯一一次真枪实剑,结果铩羽而归。不过这一点儿也没有影响我在妹妹心目中的英雄形象,从此以后她反而对我更加言听计从。
童年的记忆里,没有很多的玩具,没有很多的零食,更没有游乐场和平板电脑,但是有妹妹的陪伴,泥巴,沙子,树枝,草叶等等,都能让我们玩儿的兴高采烈,有滋有味。
2、上学后,她是你的追随者,是你的跟屁虫。
妹妹要用石头去砸仵老师家的锅,这在我们家是个多年的笑话。因为什么呢?因为我幼儿园毕业了,要去村里小学上一年级,仵老师是教我的乡村女教师,她不让还上幼儿园的妹妹进我们教室。
我们村幼儿园离小学不远,妹妹从小到大跟我玩惯了,甚至幼儿园都是跟着我一起上的,现在忽然跟我要分开,实在是不适应。她就瞅着幼儿园下课的时候,从围墙栏杆的缝隙间钻出幼儿园,跑到我们学校里来。
我们小时候的村幼儿园不像现在管理严格,孩子上没上学的也没个考勤表。估计妹妹偷偷跑出来,幼儿园的老师根本就没发现。可是仵老师看见她来了,说什么也不让她进教室,还赶她回幼儿园。妹妹赖着不走,就在教室外的台阶上趴着。
老师没办法,反正都是一个村的,也认识,就任由她留在院子里。
课间的时候,我和同学们就带妹妹一起玩儿。我们几个人手拉手围成一个圆圈儿,玩“编筐编篓”,还可以玩丢沙包,其实也是挺开心的。
可是妹妹记着老师一直不让她进教室,回家就告诉爸爸说等她有空了,要去捡块大石头,到仵老师家把她的锅砸漏了,让她做不了饭吃。
等到妹妹上小学的时候,我就去镇上的初中读书住校,从此开启了我们姐妹俩再也不在一起吃饭睡觉玩耍的时光。
记得那时候物价很低,每周爸妈会给我两元钱的零花钱。一起住校的同学,会在课间去学校的小卖部买零食,可是每次我都不舍得花,我只会在临近周末的时候才去那里,挑上几样东西带回去给妹妹。
一毛钱一块的橡皮糖,两毛钱一袋的大米花,还有两毛钱一块的巧克力瓦夫,这些都是妹妹喜欢的,都能逗得她眉开眼笑。
每次,她都很快拆开一样一样的包装,风卷残云般吃个精光,当然也不忘了往我嘴里塞。 吃饱了,喝足了,妹妹就会腻在我的身边,给我讲家里发生的事,听我讲学校里的事,还有更重要的就是听我讲故事。这是她从小到大就喜欢的,自己不爱看书,就爱听我说。
我心里有现成的故事,就给她讲一个;没有的时候,就由着自己的性子胡诌瞎扯一气,难得每次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夏天周末的时候,爸爸在平房上拉上一盏灯,然后把电视机搬上去。在平房上看电视很凉快,灯光和电视机的光线经常会引来飞蛾和硬硬的甲壳虫。 我天生胆子小,可妹妹就是喜欢甲壳虫。
我远远地望着,看她走到甲壳虫的落脚处蹲下,胖胖的小手“啪”地向它们扣去再飞快的合拢,甲壳虫成了囊中之物,妹妹就乐的咯咯笑。
调皮的孩子会拿甲壳虫捉弄胆小的人,可是妹妹从来不对我做出这些举动,想来她是为了照顾我了。
妹妹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成绩不如我,这似乎成了她的一处伤痛。爸爸自制了一块小黑板,经常会在晚饭后给她补习功课,偶尔的我也会教一教她。所以爸妈有时候就逗她:“去跟你们老师把学费要回来吧。”
结果有一次周末回家来,妹妹就告诉我这样一件事: 老师上课的时候提问她一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老师就批评她,结果她说:“俺爸还没教我呢!”
老师当时就生气了:“我没教过你吗?” “你教的不好,俺爸还让我跟你要回学费呢!” 于是老师接下来就到家里告状,顺便就说“你家这小的学习真不如大的”。
换做我听到这样的话应该会生气吧,可是妹妹从来没有表现出对我的嫉妒。
3、长大后,她是你的朋友你的亲人,甚至成了你的坚强后盾。
我参加工作时,妹妹考学到了省里,一年回家的次数变得屈指可数,姐妹俩真正分开了,大多数时候我们靠写信联系。
那时候通讯不方便,村里只有几户人家有电话,还不是直播的。村子以外的通话都需要总机来转,而且信号不好。爸爸妈妈和我就跟妹妹约好了,每个周六晚上七点,她往村里总机打电话,我们在总机室那里等着接。
周末时,不到七点,爸爸妈妈和我就已经等在了总机室。我第一次等妹妹的来电,心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默默坐着,感觉自己很平静。
电话声响起,我抓起话筒,没想到只“喂”了一声,泪水就“唰”地下来,喉头哽咽,一时竟没了下文。
跟妹妹第一次通话,我就只说了那个字。 后来我和先生结婚了,妹妹也从医学院毕业。巧的是,她实习的医院离我们家很近。所以很多时候,她都是直接到我们家来吃住。
记得那时我们最喜欢的是夏天。妹妹喜欢野炊,跟个小孩子一样,我们就自己在家里准备点儿水果和小菜,有时还会到路口再买点现成的零食,然后先生就会骑着摩托车,载着我们姐妹俩直奔海边。
吹着海风,听着海浪,聊着闲天,吃完饭以后再在海边上溜达溜达,那小日子过的,真叫一个舒坦。 可惜一年以后,妹妹正式工作,到了一个离我们家很远、离娘家却很近的地方,我和先生不得不过起了二人世界,直到儿子出生。
生儿子以后,我的世界忽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儿子小时候很累人,他的白天是从早上五点开始的,接下来每次睡觉平均20分钟,一天十多次,用我妈的话来说,简直就是驴打盹儿,一闭眼就是一觉。他满周岁前,我根本就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
白天的时候还好说,婆婆或者妈妈轮流帮我带孩子,做饭,洗衣服,这些事也不用我操心。到了晚上,大家忙了一天都很累了,儿子却越发精神抖擞,到了十点钟也不肯睡。
如果只是单纯的玩还好,他还必须要人抱着满地唱歌溜达,不然就哭闹不停。往往在你胳膊越来越酸,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拖不动时,他的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了,呼吸一点点均匀轻微,似乎要甜甜睡去。可是忽然的,他就会瞪大明亮的眼睛瞧着你,如同交警发现了准备闯红灯的车辆一样警惕。于是前功尽弃,于是重新来过,于是我的耐心被一点点耗个精光。
如果是在娘家住呢,这时,一直在旁边等待的妹妹就会把孩子接过去,告诉我说她今天中午在单位睡足觉了,就是为了准备晚上回来看外甥的。
儿子很喜欢听妹妹唱歌,往往在我这儿正哭闹不休的孩子,到了他小姨的手里就立马安稳下来。他眼睛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似乎很享受妹妹的歌声,一只小胖手却不忘了攥紧妹妹的一缕头发,把它们使劲儿在指缝间绕来缠去。 我见了,就去把他的手轻轻掰开,让发丝从里面挣脱出来。儿子“哇”的一声哭开,像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妹妹就赶紧把头发再塞进儿子的小手里:“玩吧玩吧,没事”。我见儿子不懂事的笑,烦的准备上去给他一巴掌,妹妹却一转身护着他,继续唱着歌,溜达去了。
被我从小护到大的宝贝,在我儿子面前,彻底没了底线,而且她越是这样,儿子越恋着她。妈妈笑:“妹妹小时候总欺负你,现在儿子在替你‘报仇’呢。”
有一段时间,我带儿子回婆婆家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儿子还是要找小姨。没办法了,我们就和妹妹通电话,她在那头唱歌哄儿子,我在这头抱着儿子溜达,老公跟在我身后拿着手机让儿子听。《小兔子乖乖》、《世上只有妈妈好》、《小燕子》这些歌往往唱上好几遍,儿子也不肯罢休。
前些天,妈妈血压忽然升高,去妹妹上班的医院一检查,医生建议住院,每天上午打两个吊瓶治疗一段时间。我上班这里本来就离不开人,好在妹妹科室上班时间自由,值24小时的班,可以休息48小时。虽然有爸爸在,但是妹妹除了上班时间,别的时候就一直陪在妈妈前后。
我的正常工作和生活,根本没有因为妈妈的住院,而受丝毫影响。我只需要每天傍晚去象征性地探视一番就可以了。“反正我也没事”成了妹妹那阵子的口头禅。
有时会忍不住地想,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儿子是母亲前世的情人,那姐妹呢?也许根本就是你前世身体的一部分,这一世为了彼此的圆满才追寻而来。伴你春夏秋冬,伴你喜怒哀乐,伴你童年,伴你成长。等到老了的时候,想必她更是你相扶相依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