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成龙上车看见不少鱼肉，不禁叫起来：“大叔，你也太破费了吧？”

“不破费，”万贯财说，“大叔看见你就高兴，做点好吃的算不了什么。”

“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你还是省着点比较稳妥。”

“没事，我们也不经常做这样的饭菜。”他笑道，“大叔好不容易看见你一回，正好我们也想改善一下生活。”

万成凤插话说：“我爸就是偏心，平常就不见他买这么多鱼肉。“

她爸说：“我也想每天给你们做好吃的，可是生活不允许啊，”

接着他又说：“只要你考上重点大学，我保证以后每天给你做好吃的。”

“等我上了大学，你想给我做好吃的都没机会。”

“怎么会没机会呢？”老万说，“你以后又不是不回来。”

万成凤假装不满：“你就是偏心，我就没见你对我这么热心。”

她爸为了激励她学习，故意这么说：“你要想我一视同仁，那就努力赶上高成龙的学习步伐。”

高成龙听到这里，赶紧为万成凤解难：“万成凤已经很厉害了，不用跟我学习。”

“她厉害什么？”老万回头看他一眼，说，“她跟你比起来差远了。”

“你过誉了，”高成龙谦虚地说，“其实我也没你想象中那么厉害。我倒认为万成凤很了不起，出手就拿了全校第一。”

万成凤说：“你当年不是也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升的高中吗？“

高成龙嘿嘿一笑，“拜天所赐，勉强凑了个第一。”

“你也太谦虚了吧？”

两人一路互相夸着，没一会儿就到了万家屯。老万把拖拉机停在一座老式泥巴房前，回头对他说：“到家了，快下车吧。”

老万话一说完，一小女孩就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她拽住他的衣服，问：“爸，你给我买的糖呢？”

她爸从兜里摸出几颗糖，一把塞到她手上说：“都拿去吧，吃了糖赶紧写作业去。”

“谢谢老爸。”小女孩拿着糖果又跑了回去。

万成凤看见老爸兜里有糖，也把手伸过去要求他给几颗尝尝。万爸伸手就朝她手心里拍了一下，说：“你都多大岁数了？还问我要糖吃？”

“我又没成年，”万成凤嘀咕道，“怎么就不配吃糖了？”

“快拿菜帮忙做饭去，”她爸停好车拿着鱼肉进了厨房，让她把车上的青菜拿去清洗。

万成凤还没动手，高成龙就抢先一步把车上的菜拿了下去。他站在车身旁边，问万成凤上哪儿洗菜。

离万家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个公用的水井。万成凤说：“你先等等，我回去拿个篮子。”

片刻之后，她拿着一个用竹子编制的篮子走出来，让他把菜放进去后，就向他招手说：“你跟我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口清澈见底的水井边。高成龙把头往井里一探，看着水里菱角分明的自己，对万成凤说：“这水不错嘛，一看就是好水。”

“你们村的水不好吗？”万成凤问。

“我们村的水当然好，但我没想到你们这里的水也和我们那里一样。”

“都是农村嘛，水质差不了多少。”

接着万成凤就问起他们村的环境。一说到大山，高成龙就忍不住侃侃而谈。他说自己虽然生在山凹里，但那里风景秀丽，环境优美。不仅空气好，农忙还可以下田抓鱼、摸螺蛳。而且一到夏天还可以到河里游泳，顺手就能抓上一把小螺蛳。

“听起来不错，”万成凤说，“光听你说就感觉那是好地方。”

万家屯虽然也是农村，但周围只有土岭，没一座高山峻岭，更没有高成龙口中描述的那种令人心旷神怡的风景。

高成龙问她：“你们这里没有小河吗？”

“没有。”她说，“我们村里最大的一条河就是我家门前那条水沟。”

“这么热的天气，没条小河游泳的确有点遗憾。”

“是呀，”万成凤说，“谁不想像你那样到河里捉鱼呢？可是现实不允许啊，我只有羡慕你的份了。”

“你要是喜欢的话，改天我带你上我家玩玩，看看我们村的小河，顺便到田里摸摸螺蛳。”

万成凤大喜，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带我去？”

没等高成龙回答，她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下田摸螺蛳？”

“当然是农忙的时候。”高成龙毫不夸张地说，“只要你踏进水田，随手一摸就是一大把田螺。”

“哇塞，想想都好玩。”万成凤欢喜说道，“我恨不能现在就插上一双翅膀飞进大山里摸螺蛳。”

“现在田里都插满了水稻，没法下田了。”

“早知你村里有那么多好玩的事，我就应该早一点认识你。”

“你现在才上高一，以后有的是时间。”

“这么说的话，要等到明年才能下田了？”

“是的。”

两人聊着田野上的大好风光，却全然忘了洗菜的事。最后两人竟然盘腿坐在井边，掰着手指算计着下学期的到来。

说到高兴处，万成凤竟然情不自禁地把手伸进井里玩起水来。这时刚好从石头缝里跑出来一条小鱼，一边吐着泡泡，一边向她甩起了尾巴。

”好大一条鱼。”没等高成龙把脑袋凑过来，她就把手伸了过去。最后鱼没抓着，自己反而掉进了井里。

“万成凤，你怎么回事？”高成龙吓得大叫，一把跳下去拉住了她。

那井虽然看起来不大，但水很深。万成凤还是小孩的时候，就曾听说那里面淹死过一个小孩。一想到这事，她就急得哇哇哭起来。

高成龙抓住她的手，说；“你先别哭了，赶紧抓牢我的手。”

万成凤不会游泳，也没下过水。她玩过最大水的地方，就是门前那条小沟。她一紧张，就抱住高成龙直喊救命。高成龙虽然常下河游泳，但不是游泳高手。他费力往岸上游了几下，才勉强抓住岸边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就在他准备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把万成凤推上岸时，手一滑又往井中心退了过去。

正当他准备去海龙王那里再走一趟的时候，万爸突然从家里跑了出来。幸而他年轻的时侯在外当过水手，没费多少力气就把他们推上了岸。

一上岸，老万就凶了他们一顿。

万成凤解释道：“这事不能怪高成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

“怎么回事？”

万成凤一边捻着衣服上的水珠，一边把自己下水摸鱼的事跟她爸交代了一遍。

高成龙对她爸说：“其实，这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跟万成凤说鱼的事，她就不会看见鱼就想摸。”

“不关你的事，都怪我好奇心重。”万成凤自责道，“要不是我一时迷了眼，无论怎样都不会落水。”

她爸打断道：“行了，你们别说了，赶快回去换身干衣服吧。”

万爸说了他们几句，就拿着菜走了回去。回家后，万爸从房间里拿出一条大短裤和一件长衫递给高成龙，让他将就着穿一下。

一会，他拿起高成龙换下的衣服去了厨房，说要给他烘干等会回学校穿。高成龙有点过意不去，忙跟进去说：“还是我自己来烘衣服吧。”

万爸说：“这里火候大，你掌控不了节奏。”

他这么说，高成龙只好说：“那我帮你做点别的事情吧？”

“这里没有你做的事，你回客厅看看电视吧。等会做好饭，我再叫你。”

万爸年轻的时候在外地做过一段时间水手，赚了一点小钱。那时候农村正好流行黑白电视，他忍痛割爱花了一笔巨款，从县城抱回来一台黑白电视机。

高成龙虽然很想借机看看新闻联播，但想到自己第一次上门做客，又主动提出帮忙切菜。

万爸说：“这里有成凤就行，不需要你帮忙。你只要去客厅看电视就行，要是实在不行，就跟成凰聊聊天。”

他觉得还是有点不妥，最后什么也没说就拿起砧板上的肉切了起来。万成凤一看，赶紧把他拦了下来。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万成凰突然拿着作业本跑进来，拉着万成凤的衣角说自己有道题不会做，让她帮忙看看。

“你来得正好，“万爸指着高成龙，对她说，“让这为大哥哥给你讲题。”

说罢，他又对高成龙说：“你现在可以大显身手了。”

高成龙只好跟着万成凰去了客厅。没花多少时间，他就帮她解决了所有难题。

他正想开电视看看新闻，万成凰又要他讲故事。

“你为什么要听故事？”

“我们学校要举办故事大王比赛。”

“你参赛了？”

“是啊。”她说，“每期故事大赛，我都拿一等奖。”

高成龙一惊，又问：“你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我讲故事呢？”

“我的故事都讲完了，现在必须往脑子里装点新东西才行。”

高成龙想了想，说：“我不擅长讲故事，叫你姐姐讲吧。”

“我姐姐没空。”

“那等她有空再讲吧。”

“不行，”她说，“我现在就要听故事。”

高成龙没办法，只好脑洞大开给她编了个故事。万成凰觉得那故事没有新意，又要求他换个有趣点的童话故事。一听到“童话”两字，高成龙的脑袋就直发疼。

他直言不讳地说：“我不会讲童话故事。”

“那你会讲什么故事？”

高成龙想了一会，说：“其实，我什么故事都不会编。要是你一定要我编，我只能给你编一个我在学校里的故事。”

事实上，他在学校也没编过故事，也没听到或看到过有趣的事情。唯一可以说得上有趣的事情，就数邓明告诉他的那件暗恋糗事。

他原想把那事当故事讲，但一看她还是小孩，只好说：“你容我先想想，等我想起来再给你讲。”

小姑娘等不及，朝他大声说：“我就让你讲个小故事，你怎么还要想半天？难道你就不能给我讲一段你和我姐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