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君陌和我聊天吃酒时,说和家人吵架了,我问其原因他闭口不谈家事,只大骂他老妈太自私。
我举起酒杯和他对碰一饮而尽说,你老妈对你不是挺好的,投钱给你开店,还给你买房子介绍对象啥的?
他冷笑一声说,开店?她就是怕她老了没人养才投钱的,你以为她安了好心?买房子就是想捆住我,帮我出个首付,剩下就要我自己还房贷。
我捻了一颗花生米搓了搓皮嚼碎了咽下说,你老妈不就是想让你扔了玩心,认真做事,现在父母不都这样很正常啊。
他猛吸了一口烟蒂问我,希道,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我老实讲,还没有深层次的领悟,让他说说看。
他举杯对碰了一下他才缓缓说;十八岁那年,我谈了一个女朋友,我们感情很好,不顾家人反对跑到了广州,当时我们身上都没有多少钱,一个星期下来就所剩无几,而工作也没着落。可这个时候又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得了病,一种红眼病,(急性卡他性结膜炎。是由细菌感染引起的一种常见的急性流行性眼病)当时我的眼睛很痛以为自己要瞎了,身上也没钱去医院,没办法,我想到了她,我所谓的母亲,可你知道她是怎么答复我的吗?她说她没有钱,最主要的是,当时我要的并不多,两百块,两百块啊!她为什么舍不得给我?
气氛有些沉重,我想找点别的观点来劝服他,我说,毕竟你有事没事就用各种借口找你妈要钱,她不给也正常啊,可能她以为你又是骗她的。
他像一头暴躁的雄狮瞬间嘶吼起来,好,就算我是骗她的,但也只要两百块啊,我承认以前骗过她,但这不是狼来了那个故事,身为一个母亲不应该相信自己的儿子?不应该不放弃她的儿子吗?他自饮了一杯接着说,你知道我那个混蛋爹吧?
我点了点头。
可你知道吗?我那个一直喜欢吃喝嫖赌抽的混蛋老爹,醉酒就揍我的那个混蛋老爹,可以几个月不归宿不管我的混蛋老爹。我要去深圳工作没有路费,我问他要,我知道他没有钱,可第二天他给了我一千块,我相信没人愿意借钱给他,因为他是个混蛋,可就是那样一个人,他第二天把裤口袋掏干净给了我一千块,那个人是我爹,而那个身价上百万有公司的是我妈,呵!
我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什么都说不出来。离婚的父母给孩子伤害太大,我记得几年前他酒醉的时候,一边流泪一边哼世上只有妈妈好,君陌从小跟着外婆和他那个混蛋老爹长大,他母亲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和他爸离婚了,我不知道没有母亲或父亲的孩子是一种什么体会,但我相信他的精神一定饱受煎熬,内心充满怨恨,既然生了,为何又不管?相信是他心里一直想问的问题。
君陌身上具备了很多单亲家庭孩子都有的特征;孤僻,叛逆,极端,厌世、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他天赋很好,读书就算不去上课,考试也是班上前几,他考上了大学也没去。他说,我考的再好,也没什么用,好的东西既然不能分享就失去了意义。我很想和他说,既然不能分享那就自己欣赏,但我知道他要的不是这个。
开家长会时,别的孩子都有父母去,他没有。上幼儿园时别的孩子有父母接,他没有。小时候别的孩子有玩具玩时,他没有。母亲远去,父亲不管,他心中唯一柔软的地方放着他的外婆。
他对外婆很好,他外婆对他也很好,他离家出走过五六次,除了外婆的电话任何人都不接,可能有人会说既然你那么爱你的外婆,为什么还要离家出走为什么不上学,其实,那么小知道什么,他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对抗,没有人教他,引导他,错的不该是孩子,被指责的也不该是孩子,不能让孩子去承担他们所犯下得罪责,你没有经历过他的伤痛,就不要轻易评论他所走的路。
几天后,他告诉我恋爱了,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姑娘,我说你以前不都是喜欢找比你大的吗?他说,你也说了是以前,现在我该成熟了。我笑了,他也笑了,脸上少见的没有挂上痞痞的笑,那一刻,我相信他对世界是充满善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