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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着她,她羡慕着我,别人羡慕着我们,如同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
1.周森
“砰啷——”一个杯子壮烈牺牲。
打破杯子的人,是一个有趣的女孩儿,江澜。她尴尬地看向我,我按下呼叫铃,服务员很快便来清理。
窗外是车水马龙,城市喧嚣。屋内湖蓝镂空的窗帘,仿雨滴玻璃窗;桌上的冰镇冷饮,是炎夏之毒的最佳解药。
无心插柳柳成荫,我本是听从老爸的号召,来见一位阿姨。不想,却被她的女儿惊艳到,眼前一亮。
当时我低头看书,听到我爸跟阿姨打招呼。我合上书本,抬头时以为出现了错觉!书里的人穿越了吗?
蓬松的锁骨发;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泉;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像努力朝阳的向日葵,热情、浓烈。穿一件淡黄色长裙,娃娃领,配着一对向日葵耳钉。我看得有些发呆,老爸叫了我一声,我才回过神来。我为自己的不礼貌跟阿姨赔礼,并问好。
于是我、我爸、江澜和她的妈妈,我们四个人在雅间围桌相谈。今天聚会的主题,是对新家庭的想法和建议。其实就是我爸和江姨想要重组,问我和江澜的意见。为人子女,当然希望父母安乐,我表示赞成,江澜也一样。
“不好意思,我其实只是想看看,你的书。”江澜略带歉意的话语。
服务生刚打扫完离开,出门就迎上我爸和江姨,他俩刚去点菜了。
“一家人”的首次聚餐,算是圆满成功。
2.江澜
大学校园里,操场比高中学校的更宽阔,攘熙的人群,熟悉又陌生的谈笑声。悠长跑道两边的大树,食堂、小路、假山、绿草坪,这里的一草一木将要陪伴我四年的时光。
这个夏天,有很多变化。苦读多年,我终于考上理想的大学,最重要的是,我妈结婚了。十五年了,我妈一直没有再婚,现在她找到一个她喜欢的人,我很开心,感谢命运寄予一切美好。
阿嚏!突如其来的喷嚏,大热的天不会要感冒吧?虽然日历已经入了秋,但天气还是闷热的。吸一口仙气,迈开自信的步伐,朝我的新生活出发!
新学校,新学期必有自我介绍环节。
同学们情绪高涨,老师也没有特别压制。于是教室里坐着的、站着的、蹲着的都有,场面甚至有点乱,同学们陆续上台进行自我介绍。
我还在等朝月,怎么一直不到?信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
“报告!”
是朝月的声音,她一出现就吸引大片男同学的目光。老师点头,示意她可以进来。
“朝月,我在这儿。”我急忙朝她招手,生怕她看不到我。
朝月长得特好看,顾盼生辉、明眸皓齿,所有好词语都可以用来形容她,甚至都形容不出她的美。“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我翻了一个星期书,才找到能形容她的诗,或许也不是很合适。
“你怎么才来?”我小声地问。
“家里有点事儿。”她的声音也很好听。
轮到我上台的时候,我灵机一动,拉上朝月一起。她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站在了讲台上。
“大家好,我是江澜。这是我闺蜜朝月,我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好兄弟。”一通介绍行云流水,我真是个大聪明。
“各位同学好,我是李朝月。”我的朝月黑发披肩,脸色红润,一脸正经,完全俘获我的心呀!
我俩看起来,可能格格不入。高中时有人说:我像热烈的太阳,她像静美的月亮,我俩是日月组合。
放学时间,走廊上十分拥挤。我挽着朝月的手,费力地在人群中激流勇进,一下被踩到鞋,一下被撞歪身子。在楼梯口,不知道那个缺德的撞到朝月,我俩挽着的手,松了。
“朝月。”眼看着朝月要摔倒,我心提到嗓子眼儿。咦!她被人推了一把,倒回我怀里了,我一把抱住。
“朝月,你没事儿吧?”
“没事。”朝月摇摇头,泰然处之。
她永远如此,在外人面前,从没有掉链子过。比如她亲戚第一次造访,我们一般都会手足无措,她则自然地把外套脱下来,系在腰上,当裙子穿。关键人好看,身材又好,怎么穿都行,着实令人羡慕。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人实在太多,这次换我被撞了一下,一个踉跄,好险,咦!被一个大家伙给护住了。
“有没有事儿,要紧吗?”是周森,刚才帮朝月的也是他。
“没事儿,幸好有你。”
“你好,我叫朝月。刚才,谢谢你!”朝月跟周森道谢。
周森微微点头,没说话。
我拉着朝月一边下楼梯,一边说:“我给你介绍,他叫周森,是我哥。”
“嗯?你哥,就是那个新哥哥?”
“对啊。”
“你怎么没说过,他也在学校?”
“哦,我忘了跟你说,他大四。”
......
周森走在后面,偶尔回头看一眼,他竟全然护在我身后,现在男孩子都这么喜欢当英雄吗?
3.周森
今天下课,我已经到一楼了,才想起还有个妹妹。我爸几次三番叮嘱我要照顾她,我不得已又折回楼上去。
好吧,我承认,不全是因为我爸。是我有小心思,这个如向日葵一般热烈的女孩儿,让我很好奇,忍不住靠近。
晚上一起吃饭,她嘴上道谢,菜可没少吃。也不懂得给我夹点,一点道谢的诚意都没有。
“嗡~”手机震动,是秦霄的电话。
“喂!”
“周森,打球了。”手机里传来秦霄熟悉的声音。
“不去,还在吃饭。”
“周森,没有汤了吗?”厨房传来江澜的声音。
“在那个土瓷罐里。”
“怎么有女人的声音,周森,你有情况,嗯?”
“有什么情况,我妹,我爸把我们公寓租一块儿了。你想什么八卦,打你的球去。”
“你爸把你们公寓租一块儿了?你爸是故意”秦霄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我挂了。
别想太多,公寓租一块儿,只是厨房共用。江澜并没有在这个套间里,她房间在隔壁。
吃完饭,江澜已经回房间去,一会儿又折回来,说热水器坏了,过来洗个澡。
洗好之后,她就坐沙发上吹头发,气氛有点微妙,我觉得应该做点什么?
“要不,我帮你吧?”
“不用,我自己可以。”
好吧,那我继续傻坐着吧。
几秒之后,她把吹风机递给我:“要不,你帮我一下?”
我接过吹风机,开始动手。心里有一丝不爽,我怎么像个保姆?管做饭、 管上学,现在还得伺候吹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吹着,吹着,我觉得她身体很僵硬。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
“可以了,吹太干,对头发不好。”我收起吹风机说到。
江澜从沙发上站起来,刚好一抬眼,咱俩就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她整张脸都红扑扑的,耳朵根都是红的。
我很疑惑,“你脸怎么这么红?”
“啊,没有吧!有点热,而且我不是刚洗了澡吗?”江澜摸一下自己脸,继续说:“谢谢你,我先去睡觉了。”
她要走,却被我叫住。
“等一下。”
“啊?怎么了吗?”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不然不太方便。”
“哦,好。”
其实并没有不方便,我就是想要个联系方式而已。
江澜回房间之后,我收拾一下客厅。躺在床上,打开手机看着“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这个页面。
我发出消息:“睡了吗?”
“还没。”
嗯,秒回。我继续发:“你以后,别叫我哥,叫我名字就好。”
“?”
“我一个人习惯了,突然有人叫我哥,我不太适应。”
“好,没问题。”
我打出一行字又删除,再打字,又删除。最后关闭手机,关灯睡觉。
其实她从没喊过哥这个称呼,从暑假认识到现在,我们几乎没有单独见过面。基本上都是一家人在一起。但我不想她叫我哥,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否则某些时候,我会很别扭。
4.江澜
异性帮自己吹头发,是一件会引发灾难的事儿。
比如周森和我,成年人的荷尔蒙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泛滥。我红着脸回到房间,收到他的消息,让我不要叫他哥,莫名其妙,我从来也没叫过?心里有点别扭,敷衍地回复几句之后就睡了。迷迷糊糊的,我似乎听到手机提示音,大概是没电了。
早晨。
“咚咚咚,咚咚咚~”好大声的敲门声。嗯?有贼?哦不,贼不会敲门。
习惯地摸一下手机,哦,没电关机了。
“江澜,江澜”是周森的声音 。
我缓缓开门,迷糊地发问:“是你,你怎么进我房间?你有备用钥匙?”我挠头,不知所云。
“对。我们快要迟到了。”
“啊,妈呀!”一语惊醒梦中人。我的天,我要迟到了,我的闹钟呢?哦,关机了,完了完了。
我一阵手忙脚乱。
“要不,你先把衣服换了?”
听到这话,我瞟一眼自己,还穿着空荡荡的睡衣。
“我的天哪!”
到学校。
第一天上课,老师让大家自习,先适应一下新环境,把暑假玩野的心都收回来。
没人管,我就可以发呆了。
想起早上的事儿,我怎么这么优秀,开学第一天居然差点迟到。怎么会有这种事儿,不是我,不是我,否认三连。以前在高中住宿舍,一个人起床,大家就都醒了,而且太阳出来之后,特别热,根本没法睡。现在一个人住公寓,拉上窗帘、打开空调,爽歪歪。主要还是睡得太舒服了,是环境的问题,不是我的错,一定不是我的问题。
课间休息。
“澜澜,你的新家怎么样?”朝月问我。
“还好啊。”
“你妈和那位叔叔,相处还好吗?”
“嗯,我妈高兴着呢,我从没见她那么开心过,我妈的每件事儿,周爸都放在心上,妥妥帖帖,细心周到......”
说着说着,我看朝月呆呆的,便转话问她:“你这个暑假怎么样?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挂得很快,信息也不怎么回。你爸妈,关系怎么样了?”
朝月表面沉静,双手却在不停摩擦、抓挠,我意识到或许不该问。
“朝月,其实......”
“没什么,还是那样,暑假我很少回家。都在打暑假工,我时常关机、静音,我不想他们联系我。”
我想安慰她却被打断,之后我们便没有继续话题。
她在书桌里找书,却拿出一盒蓝莓酸奶。
“是何泽?”
“除了他,没有第二个男生知道我喜欢这个。”
“你对他,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没有。”
何泽,是朝月的追求者之一,从初中就一直追她,而且很执着。很多事朝月不说,他便不问;也不告白,怕朝月为难;朝月打暑假工,他也去。在朝月如繁星般多的追求者中,他是意外地离朝月最近的一个人。
可惜,还是没有得到朝月的心。
上课了,我根本听不进去。心里还想着朝月和何泽的事儿。何泽其实长得不错,又贴心,而且很用心。思来想去,我直接给朝月写小纸条: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不喜欢。”
“你不喜欢男的?难道,你喜欢我?不可以的,朝月。”写完这个,我都被自己逗乐了。
朝月看了噗嗤一笑,伸手掐了我一把,“嘶~”我正要说什么,但被讲台上老师的话给打断了。
“嗯哼,第二组,第三桌的同学,你们在干嘛?”老师的声音传来,我俩秒怂,立马闭嘴。
但朝月的事儿,我还是放不下。我其实很羡慕她,又很心疼她。羡慕她人美声甜气质佳,成绩也好,哪哪儿都好。就一点,她爸妈不好。听朝月说,她还没出生,她爸妈就闹离婚。她出生之后,缓和了一段时间,之后就是长时间地争吵,甚至动手。
朝月从来不让我去她家,她自己也不经常回家。虽然看似我跟她很亲近,但其实,她把自己包裹得很好,连我也没有办法靠近她的内心。
我想帮帮她,希望她真的可以开心起来。所以打定主意,给她找对象,恋爱和时间一样,都是良药。事实证明,时间解不了朝月的苦,就让恋爱试试吧。
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谈恋爱。帅的、高冷的、幽默的,追她的人很多,可她都不喜欢,看来要办成这件事儿,很难颇大。咦,我想到了周森,昨天周森帮了她,她也道谢了。说不定有戏,我暗自打定主意,要给他俩牵线。
下午放学后,一出教室就看到周森,他斜靠着阳台。我上下打量他,嗯,不错,跟朝月很配。
我俩出了学校,在路过一家餐馆的时候,我闻到了烤鱼飘香,忍不住多看几眼橱窗,差点留下哈喇子。
“你想吃烤鱼?”被周森看出来了。
“嗯。”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周森一直盯着我看,他的眼睛很清澈,眸子很明亮。他的眼里,好像有很多星星,那些星星里,住着我。我摇摇头,应该是错觉。
回过神来,我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嗯?周森。”
“我回家给你做吧。”周森说着,就拉起我的手臂往家赶。
“你拉我干嘛,我自己会走。”
“你走太慢了。”
“你走太快了”我反驳着。
5.周森
我看到一个女孩儿,她从书里走出来,站在阳光下,明媚、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拥抱她。我想用一个名词来形容她,向日葵。
“要我帮忙吗?”闲看电视的向日葵,又开始礼貌问话了。为什么说又呢?因为在家里时,我每次做饭她都这样问,每逢这个时候,我爸就会说“你别管他,他自己能行。”
我能怎么办呢?我也很无奈。但是,我真的不需要她帮忙。
“不用,你别捣乱就行。”
“看不上我是吧,我也是会做饭的好吗?”一朵喜欢顶嘴的向日葵。
我专心做着饭,我喜欢安静地在厨房捣腾。因为我想在这里,寻找和妈妈重合的点,也许我现在做的某一个工作,曾经她也是这样做的。
我的妈妈,我从没有见过她。我好像不知道她有多高,喜不喜欢穿高跟鞋,喜欢穿什么衣服?我好像又知道,她一米七,喜欢穿高跟鞋,可这些都是爸爸告诉我的,也许并不是她真正喜欢的。我见过唯一真实的,只有那张灰色的照片。
一顿酒足饭饱后,向日葵女孩主动承担起洗碗的工作。
“我可是洗碗小能手”她自卖自夸。
结果才两分钟,“啪——”清脆的响声从厨房传出,打脸来得真快。
我忍俊不禁,一种奇怪又温馨的感觉袭上心头。
“要不,我来洗吧!”我调笑着。
“不用,这是个意外。不能做饭洗碗都是你,那我岂不是废物?”
......
终于洗好碗,我俩坐着看会儿电视。
“周森,我问你个事儿。”江澜突然问我。
“什么?你说。”
“你有没有女朋友?”
“噗,”我正在喝水,直接喷了,还呛到了。
“你没事儿吧,喝点水?”江澜说完这话,愣住了。
本来就是喝水呛到的,还喝,我真是服!
“咳,咳,没事儿。”
“对不起啊,但是,你也不至于被水呛到吧?”
“你,”无奈,做错事还有怪别人太弱的道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哦,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怎么样?”
“噗,我,咳,喀,嗅...”得,又呛了一次。我的喉咙、嗓子眼儿、鼻子,二次呛水。晚上吃的麻辣烤鱼,这会子好酸爽。实在受不了,这次辣味直冲鼻子上来,眼泪都呛出来了,只能跑卫生间。
“周森,对不起啊!”
江澜跟着我进卫生间,手足无措地递毛巾。
过了一会儿。
“你好点了吗?”江澜略显尴尬地问。
这种被呛到神经的感觉,脑瓜子嗡嗡的。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模样,我突然生出想要报复的念头。
“你给我介绍女朋友?你是觉得我没人要吗?”我每说一句话,就多靠近她一步,我靠近,她便后退。我不打算放过她,继续说到:
“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把她逼得退无可退,抵在墙上。我左手伸过她的头顶,撑在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们几乎零距离。
“对不起,我错了。我先回房间了。”我看到她红了脸,身体下缩,从我手臂下跑出去。油然而生的快感,我这该死的报复欲。
躺在床上,我开始整理遭乱的思绪。刚刚还以为江澜要表白,我还在想是该接受还是拒绝?联想一大片,结果她是要给别人牵线,这丫头有毒。
那我呢?对她真的有那种感觉吗?第一次见她的画面,慢慢浮现于脑海。那段时间,我在看一本言情类书集。这本书是和秦霄赌输了被迫看的,当时我俩在图书馆,不看天气预报,赌是否下雨,结果我输了。不仅淋了雨,还得被迫看书,好在是随选,我一眼就锁定《波南壮阔》,原以为是旅游风景顺便带点言情。
看了才知道,是妥妥的言情。只因为女主是江南女孩,大多数人对江南女子的印象都是温柔似水、弱柳扶风、优雅温婉这一类。这本书里的女主却但大大咧咧、活泼可爱,心胸如大海能纳百川。
一开始我比较抵触,可是看了一小半之后,就停不下来。竟觉得有趣,或许是因为从没看过这类的原因。
特别是见到江澜之后,仿佛她就是书里的人,蹦蹦跳跳、开心、积极乐观的样子,好像世间所有的不美好,都和她无关。岁月静安,伊人独好。
之后,我非常喜欢看那书,每次都会把江澜代入角色,越看越入迷...
6.江澜
千万不要自讨苦吃。
我拿被子捂着脸,企图说明什么都没发生。上次吹头发离那么近,这次又这么近,我脑子有泡吧,干嘛要招惹他?而且他撩人的样子,太欲了,真是要命。
虽然,但是周森被呛到的样子,好惨,又好可爱。
他做饭的样子,让人觉得很亲切,又很心疼。因为周爸说过,他喜欢做饭的原因,这些年他一定很想妈妈,他也许很孤单吧?
我第一次见他,觉得他很沉稳,没有同龄人的那种浮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后来靠近些看他,五官深邃、腭骨眉弓饱满,丹凤眼;嘴唇上微薄、下中厚。仔细盯着他看,冲击力很强,典型的美男。在知道他的短处之后,每次看他都会多加一层怜惜的滤镜。
经此一事,我再不敢跟他提什么男女情长。很长一段时间,我俩相处都很融洽,偶尔会有些小尴尬,搞笑场面,但我都习惯了。反正在周森面前,早没什么形象了,有时候就是为了气他而存在的。
慢慢地我在心里,默认了这个新哥哥。
“以后我可是有哥哥的人了,真不错。”
新的学习旅程,进入正轨。我和朝月,偶尔嬉闹,偶尔正经,只是她最近频繁缺课,我很少见她。
时光飞逝,天气转凉了。周森不知从何时起,全方面担当我的私人辅教。每天都要检查作业、补课,保证我能跟上课程。
每次我想逃避作业,他都说:“你现在不努力,以后只会更累,怎么你气馁了?你不想毕业了,那我打电话给江姨......”
“别别别,我错了,你说得都对。你是大哥,你说得都对。”
“说了不许叫哥,都叫老了。”
“怎么就老了,叫哥哪里老了?”
“不接受反驳。”
说又说不过,况且他还有我妈这张王牌。可是太多的作业,真的让人很头大,我一度觉得自己不适合上大学,是谁说上大学就会很轻松的?
现在整个人都被监督着,不止学习,吃饭也是。一开始想吃什么都行,后来周森总是拒绝我,天凉了,冰淇淋不能吃、冰粉不能吃;这个不能吃,那个不可以,衣服也不能只图好看......
每次跟我妈视频,我妈就总说:“森森,你帮我照顾澜澜,她最不听话了,你可要多包容。”云云此多,搞得周森拿着鸡毛当令箭,让我寸步难行。有次偷偷吃冰西瓜,就被他拿捏着要告诉我妈。西瓜不冰,不就没有灵魂吗?最后,只能以给其捶腿做为交换条件,才逃过一劫。
最最最气人的是,生理期必须喝温水。我又不痛,咋那么娇气了,还不喝不让睡觉,简直过分。而且,我觉得生理期是我的隐私,他就算观察入微知道了,也不应该插手的呀!真气人。
我这怨气,真是越积越深。
夜里躺着,突然感觉为什么要租这个房间?干脆住周森那儿算了。基本吃喝拉撒都是那边解决,有时候洗澡都是在那边。
翻来覆去睡不着,再看一眼手机,凌晨两点。
很好,我失眠了。我这种小仙女怎么会失眠呢?
躺会儿,坚持,能睡着的。脑子里全是看不懂的解题,那些题自结成一张网,捆住我,我如何都挣脱不开。
睁开眼,大呼一口仙气,完了,还是睡不着。
索性打开手机,给周森信息轰炸:
“周森,森森。
睡了吗?
(炸弹)(炸弹)
周森哥哥,起床了。
你别睡,年轻人是不睡觉的,不熬夜就不是年轻人。
周森......”
好吧,他已经睡着了,轰炸根本没用。
救命啊!
早晨。闹钟响了好几遍,被我无情关闭。
“咚咚咚~”敲门声。应该是周深来了,好家伙,我正要跟你算账。
我缓缓打开门。
“哇,我去!”周森被我吓了一跳。
昏暗灯光,长发披肩微微遮住脸,白裙子,吓死你活该。
“你什么情况?我看消息了,你熬夜了?”他伸手拨弄我的乱发。
“出去!”我气呼呼地把他推出去,然后关上门,反锁。
“江澜,要迟到了。”门外传来他的声音。
我收拾好,打开门。一肚子怨气没地儿发,枪口自然对准了他:
“周森,我问你,你这个月是第几次敲我门了?
谁允许的?
你看我干嘛?
不服啊?
我跟你讲,今天我们把事儿说清楚,你到底要怎么滴?”
周森被我的多连问砸晕,懵在原地。顿了顿才开口说话:“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是病了今天咱就不去学校了。”
“你才病了,你有大毛病,气死我了。”
他突然伸出双手箍住我的头,说:“江澜澜,你清醒点,我们真的要迟到了。”
好熟悉的画面,虽然,但是,我绝不低头“周森,我跟你讲,我不要跟你一起去学校。咱们分道扬镳,你走你奈何桥,我上我晴天大道。”说完我就一溜烟儿,跑出门。像极一个闹脾气的叛逆孩子。
7.朝月
有些东西,你努力想要触碰,却总是触不到。
事情越来越糟糕了,我一直努力学习,我以为把心思放在学习上,就可以逃避那些繁杂的情绪。大学生活多好啊,但我可能没办法走下去了。
早上周森把江澜的笔记本给我,请我转交。他们似乎闹别扭了,但周森并不放心,转身离开又折回来看了江澜许久。
“澜澜,你的笔记本。”
“哪里来的?我好像掉家里了?怎么会在你这里?”江澜疑惑地问我。
我在她脸上看到被宠坏的傲娇感。
“你哥拿过来的。”
“哟呵,见不得人了,居然不亲自给我。”
课间,我在发呆。
“朝月,你最近怎么老是缺课啊?而且你似乎憔悴了很多。”
“有吗?”
“有啊,你现在气色很差,就这样,略~”江澜做了个鬼脸,想逗我开心。
“噗,没有的事儿。澜澜,我问你个事儿,你跟你哥,你们......”
“啊?我们,我们是仇人现在,我烦死他了,早上刚吵一架,你看刚刚他连笔记都不亲自交给我,小气鬼。”
“可是,就算你们吵架了,他还是细心的,把你掉在家里的笔记带过来了。至于没有当面交给你,大概是怕你还生气吧。”
“我不听,我不听。他把我笔记本带来,肯定是想嘲笑我总丢三落四。”
我没有继续话题,暗自羡慕着。周森喜欢江澜,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喜欢。那样赤裸裸的、光明正大的喜欢。
那种喜欢,我很羡慕,也遥不可及。
“朝月,有句话,我不知当说不当说?”
“你说。”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记得啊,当时你很孤僻,都不跟同学玩。”
“不是,是同学们不跟我玩。那时候,你是班委,漂亮、成绩又好,大家都很喜欢你。有人欺负我的时候,你站在我身边。那时候,你就像一束光,一束照亮我的光。”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江澜继续说:“朝月,你曾经治愈了我,我相信,你可以治愈自己。而且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江澜说得很认真,我也相信她没有说假话。
我的思绪开始纷乱。
下午放学,学校下了大雨。
叮铃铃~
我的思绪还在海里浮游,江澜提醒我下课了。
我俩走出教室,熟悉的角落空空如也。这段时间每次放学,周森都会在教室门口等江澜,看来真的被气到了。
走廊上是同学们嘈杂的声音,教学楼外面是滂沱大雨,还有狂风。雨滴胡乱拍打在阳台上,窗户上,真是一个糟糕的天气。
“也许是拖课了,去他们班看看吧。”江澜开心与否,从来藏不住,她明显有些失落。到周森的班级,教室空无一人。我们只得走下教学楼,学校里已经没什么人了。
雨很大,入冬了,这或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雨,想要下个淋漓尽致。
我俩打算等雨小些再走,顷刻,一楼办公室走出一个男人,高高大大的,我觉得有些熟悉。
“学长,麻烦问一下,你有见到周森吗?”江澜开口问,看来他们认识。
“你是,你是?你是江澜?”
“嗯。”
“周森没有去等你下课吗?”
“没有。”江澜摇头,脸色愈加难堪。
“我们下午是自习课,可能他去图书室了吧。要不,我帮你去看看?”
“图书室?不用,我自己去。朝月,你在这儿等我吧,现在雨太大了,如果一会儿雨小了,我还没来,你就先走。”江澜说完就走了,朝图书室的方向。
她真的很着急,连她认识的学长,也没给我介绍一下,这下我多尴尬呀?
“嗨!”那个学长跟我打招呼。
“嗨,我们见过吗?”我总觉得他很熟悉。
“霓天咨询。”
“......你是,秦医生?”霓天咨询,是一家心理咨询中心。没错,我患了抑郁症,并且已经中度,正在向高度发展。秦医生,是我的专属咨询师,他知道我所有的情况。
“你的状态,很不好。你没有用我教你的方法吗?或者说,你已经放弃了。”
我笑了笑,“我找不到需要治疗的理由。”
“朝月,你不应该放弃。你不是别人的附属品,你是你自己。”
一个人放弃了生的意志,别人怎么劝,都是没有用的。
8.江澜
原来习惯会成自然。当你把一个人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就会放肆地去伤害他。
我从教学楼直奔图书室,大概有五分钟路程,不远不近,雨好像不大不小。就那样穿过衣服,落在我身体每一寸肌肤上。
他是真的生气了吧?我莫名其妙地发脾气,没来由的,谁会不生气呢?我还这么理直气壮。
冬雨是冰冷的,原本闷热的天气变得冷冽,风也是刺骨寒栗的。
图书室门口,我已经变成了落汤鸭。我慢慢地走进去,看着靠窗边坐落的周森,他带着耳机,沉静,寂安,无恙。
一步,再一步,我站在周森的桌前,他感受到我的靠近,抬头,撞上我的眼神。
我拿下他的耳机,轻声说:“放学了,回家吧。”
9.周森
江澜感冒了。
昨天江澜在图书室找到我,一身都在滴水,就那样赫然出现。
我并没有生气,只想着她压力大。可心里总别扭着,上课时,满脑子都是她的样子,下午自习,索性到图书室来看书,图个清净,转移注意力。
因为带了耳机,没注意放学的时间。没想到她竟跑来找我,还淋了雨。她当时落汤鸭的样子,既让人心疼,又有几分好笑,与早晨无理取闹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我们离开图书室,到教学楼,秦宵开车送朝月回家,江澜说自己已经湿了,就不麻烦了。非要走路回来,回家也不吃饭,就回房间了。
晚上我实在不放心,过来看她,发现这傻丫头烧得迷迷糊糊的。
我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为了方便照顾江澜,直接把她抱到自己的套间来睡。
拿出五星服务的态度,端茶送水、喂饭喂药、服务周到、妥帖。我怀疑,怕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周森。”哄她吃了药。我刚要走,她突然叫住我。
“嗯? 怎么,想吃什么东西吗?”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闹脾气......”
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已经起身的我又折回去给她掖一掖被角,并说到:“没事儿,是我不好。”
江澜突然抱住我,突如其来的拥抱,我不知所措。
“周森,其实这些年,我只有妈妈一个亲人,只有她会无条件爱我。对不起,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她的声音微小、哽咽。
我伸手搂住她,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的向日葵女孩,不仅有热烈的一面,没有阳光的那些日子,她也过得很艰难。我要抚平她在阴天和雨天受的伤。
周一的早晨,我起床打开房门,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爱心煎蛋,还用西红柿写了“谢谢”两字。
这丫头,终于长心了。
共进早餐,气氛有些暧昧。我很享受这惬意的时光,好像我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坏心思,就要能见光了。
这天考完试,下起了雪。
我在教学楼阳台,看向操场,有个傻瓜在玩雪,还玩得很开心。嗯?有个男生手里拿着礼物一样的东西,朝她走过去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下楼。等我到操场边,那个男生已经走开了。
我悄悄走到她身后,伸手捂住她眼睛,并不出声。
“周森,你好幼稚啊。”她竟然一下就猜到是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
“你身上的味道,离我一米远就闻到了。”
“什么味道?”
“臭味。”
我不跟她辩驳,臭味就臭味吧。原来,她对我如此熟悉。我拉着她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走,回家了。都多大了还玩雪,你手都冻僵了,跟冰块一样。”
“你慢点儿,积雪路滑,周森......”
“刚才是不是有男生跟你表白?”
“你怎么知道?你都看到了?”
“你答应了吗?”
“......没有。”江澜顿了一下,才回答。
“为什么?他不帅吗?”
“我有这么肤浅吗?”
“有。”
“周森,你是不是欠揍啊!”
她说着,直接抡起拳头砸向我。我只好认输,不是疼,是因为我担心她摔倒。
我知道她拒绝别人的原因,她还是放不下往事,是她父亲遗留下的阴影。
江澜五岁时,被她爸爸抛弃了。那天江澜抓着爸爸的衣角,执拗地不肯放开,哭着喊爸爸不要走,结果于事无补。
后来她总是半夜哭醒,要找爸爸。中学的时候,她因为这事儿而感到非常自卑,甚至自闭,是李朝月治愈了她。
10.朝月
放寒假了。
我的抑郁症愈加严重,我给江澜发了消息,想见见她。她只知道我病了,但并不知道多严重。我不愿意多让她知道,我希望在她心里,自己永远都是一束光。
约在傍晚七点,她六点就到了。她知道我害怕等人,害怕一个人,也害怕一群人,或者说我害怕社交。
“朝月。”我先看到她,但却是她先向我招手。就跟开学第一天我迟到的时候,她跟我招手时一样。
我抱着她哭了好久,抱着一个信任的人哭,是一种很好发泄情绪的方式。
然后我们开始点菜,我要了一瓶红酒。她一开始不让我喝,我再三央求,她拗不过,只好随我。
我开始一个人喝闷酒,江澜怎么劝都没用。她劝我无果,便说:“我陪你喝。”
我俩推杯换盏,不一会儿,已经晕乎乎的了。
“朝月,这是几”江南比了个手势问我,好像是二,但我看不清。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嗡嗡嗡~~江澜的电话响了。
“谁给你打电话?”
“是周森。”江澜接起电话:“喂!”
“你在什么地方?”电话那头传来略带怒意的声音。
“地方?朝月,这叫什么名儿来着?”
“深蓝人涧。”
“哦,我在深蓝人涧。”
嘟......电话挂断。
“挂得挺快啊还。朝月,朝月,你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我没事儿。走,我送你回家。”虽然我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但还是想着要把她送回家。
我俩相互搀着,歪歪倒倒地出了包间。在前台迎面走来一个男的,似乎有些熟悉,但我看不清他的面孔。
“朝月,我终于找到你了,你怎么喝这么多酒?”何泽的声音。
“何泽,你来干嘛?”
“我找了你很久,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我很担心你,我送你回家吧?”何泽一边说话,一边靠近我。
“你走开,不用你管我。”
“朝月,要不让何泽送你回去吧?”江澜扶着我说到。
“我不要,我自己能走。”
“朝月,江澜。”何泽叫着我的名字,再次向我靠近。嗯?不对,怎么有两个声音?还有人叫澜澜,难道喝醉了,还能听到回音?
何泽站在我前面,停下想要上前的动作。我已经被抱入了一个怀里,很温暖的怀抱,是熟悉的味道,我好像并不排斥这个味道,是秦霄!
“秦霄?你......”
“我送你回家。”
也许是喝醉了,也许是太累,我昏睡了过去。
四周一片黑暗,略有微弱的光源,弱到几乎看不见。地上很潮湿,积了水。身边的景象,一会儿是高山、一会儿是杂草,转眼又是迷雾森林,反正都朦胧看不清且没有光的。
我光着脚一直走,每走一步,脚下的积水都四溅乱飞。走了很久,我依然在原地。脚下的积水越来越深,从脚裸蔓延上膝盖,漫延过我的腹部、胸口。感受到窒息的危险,我用力挣扎着,张大嘴巴大声呼救,可无论我怎么叫喊,都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
我放弃了,闭上眼,停止挣扎。
睁开眼,在一个昏暗的巷弄里,映入眼帘是何泽的脸,他说要送我回家。说着就开始扑向我,我开始奔跑“我不要,我不要回家,我不想回家。”
“好,不回家。我陪着你,你愿意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我不送你回家。”好温柔的声音,仿佛是一股暖流,温热着我冰冷的身体。
11.周森
我的傻丫头喝酒了,并且喝醉了,我很生气。
我和秦霄到〔深蓝人涧〕时,江澜和李朝月都已经喝醉了。秦霄带走了李朝月,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关系,但我相信秦霄的人品,便没有多问。而且,他找李朝月的时候,很着急,甚至看起来比我还要急,好像再晚一步,就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儿一般。
我把江澜放到副驾驶上,闻着她一身的酒味,再看看她睡着的样子。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可现在心里却冒上一股酸涩。她眉毛皱得厉害,甚至扭曲,应该是做噩梦了吧。
车子才启动一会儿,她直接靠在我的肩上睡着了。深冬里,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浓浓的白气。
回到家,我爸和江姨还在客厅。江姨看到我抱着江澜,正要说什么,江澜却突然说了梦话:
“妈,你别哭,以后我保护你。”
江姨要说的话卡住了,我爸在旁边说道:“先让她休息吧。”
我把江澜送回房间,给她煮了醒酒汤,把她摇醒,喂她喝下。看她沉沉睡去,我才回房。
第二天,江澜还没起,我爸和江姨已经坐在客厅,等她交代案情。我本以为,江姨会因为昨晚江澜的那句话,放她一马,看来不可能了。
我想了一下,还是想帮帮那个傻瓜。
“江姨,江澜昨晚去之前跟我说过。是跟李朝月约她的,李朝月最近心情不太好,江澜只是想去陪陪她。
她俩在一起,可能聊着聊着,就想起了旧事,所以才喝多了。而且,江澜昨晚说了很多梦话,眉头也一直皱着,她应该很难受。”我说完话,江姨脸色很不自然。我似乎说中了她的痛处,我有些后悔,或许不该如此莽撞。
“江姨,你放过她一次,以后我帮你监督她,绝不让她再犯。”我转移话题,打着圆场。
我爸也附和着:“对,澜澜毕竟还小,以后我也帮你监督她。”
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只是我爸和江姨发现一个小细节,我对江澜,并不像只是对妹妹那种简单的好。
他们是过来人,一眼看穿我的小心思,只是没有戳穿。
12.江澜
很奇怪,上次我喝醉了,我妈居然没有训我?换以前,我但凡敢违反她的铁律,一定是要被狠狠揍一顿的。但是,她好像很多年没揍我了。这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我还特意联系了朝月,关键时刻,指望她帮我说情,结果白忙活一场。也不算白忙活,因为我知道,她那天晚上喝醉了,没有回家,而在秦霄家里。
秦霄,就是周森的一个发小,特别铁的那种。但我跟他不是很熟,加上上次在学校教学楼见他,一共不超过五次。听说,他特别忙。
“澜澜你过来,我问你个事儿。”我正打算温一杯热牛奶,就被我妈叫住了。完了,她不会要训我吧?反射弧这么长?
“妈,怎么了?”她坐在沙发上,我有点怂怂地走过去。
“你对周森有什么感觉?”
“嗯?什么什么感觉?”
“还装,他对你的心思,你不知道吗?”
“什么心思?妈,”
“要我说得很直白吗?他对你有那种意思。”她拿起手边的抱枕砸向我。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什么意思,那种,哪种?你不会是说......不可能不可能,你想多了,妈。”我摇头的频率跟拨浪鼓似的,坚决否认。
“有没有,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不过我看你糊里糊涂的。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不喜欢他,就别消费他的感情。如果喜欢就直接点,别吊人家......”
“我,我不知道呀!这个,我......”
事情被赤裸裸说出来,一时间,我竟也不知所措。
这段时间的相处,我也有些感觉。可我不确定自己对周森,到底是什么感觉?也不能完全确定他对我的感觉。所以,每当脑子里冒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我就会选择逃避。
我妈真是爱我,直接把问题戳破,然后借口要去办年货,跟周爸跑出去约会了。
家里就剩我跟周森两个人,气氛尴尬到极致。
我给朝月发消息。
“朝月,你在干嘛?
怎么样才能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一个人,或者那个人喜不喜欢自己?”
朝月回复:“你这个问题有点乱啊。首先,别人喜欢你,那肯定一眼就看得出啊。时常关注你,关心你,默默守护你等等。
“比如何泽对你那样?”
“你是不是想绝交?”
“我错了,我错了。那怎么确定自己喜不喜欢对方呢?”
“这才是你要问的核心问题吧?是不是周森跟你表白了?”
“没有,不是,不要八卦,回答问题。”
“哦,那就上面说的那些反过来啊,你对他有没有不一样的感觉,就跟别的所有异性都不一样。比如分开会不会想他?很清楚他的喜好,或者他是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我关闭了手机,问她,不是白问吗?朝月也从来没有谈过,哪有什么经验。
我对周森的感觉,嗯,一开始把他当哥哥。后来,他很好,但是我并不清楚他的喜好,分开也不会很想他。
......想了好久,我发现,好像我对他,并没有那种想法。唉!我居然不喜欢这么优秀的人,我是不是不喜欢男的?
我模糊地定下一个不喜欢周森的概念。可这并不只是一个概念,一个分界这么简单。感情是把双刃剑,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果我对他没有那种意思,就不应该继续耗费他的感情。
我们之间的气氛,愈加尴尬。我在想,什么时候,把话说出。
13.周森
我爸把窗户纸捅破了,而且明显江澜也知道了。可她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我还是没有把握。
接下来几天我俩的相处模式,都很奇怪,除了吃饭也不说话,就各自回了房间。甚至很多时候,她都不吃饭,只待在房间里。
某天。
江澜收拾准备出门,我却稳不住自己的情绪,叫住了她。
“江澜。”
“怎么了?”
“我......”
“对不起,周森,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江澜抢先开口。我原本已经预备好的台词,此刻无处安放,散落四方,滚到所有见不得光的角落。
说话时她低着头,说完就直接跑出门去了。她是不敢看我,还是不愿意看我?
我楞楞地站在原地,好像失去一直以来的支撑自己的力量。
是啊,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她怎么会喜欢我呢?
小时候有人说我克死了妈妈,虽然父亲一直说并不是那样。可事实就是,因为我的到来,母亲才离开了人世。
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腿已经麻木。我缓慢地移动,踱步回房间,去收拾东西,然后离开了家。
14.江澜
离开家,外面下了雪,我不停地奔跑。没有方向,我不知道去哪儿,该怎么办,怎么面对周森?跑累了,就走着,走了很久。
我走过行人街道,路过最喜欢的餐厅,游逛公园,停下脚步看那些亭子、雕塑。
我想着回去怎么跟周森解释,或许可以假装愿意做他女朋友。或者,以后可以成熟点照顾周森,再或者,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天黑了。
我走回家,在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好久都不敢开门进门。
可当我鼓足勇气,打开门,却没有看到周森。他房间开着,但没有人。我楼上楼下找了个遍,都没有。这个大房子,空空的,不,好像空的不是这个房子,是我。
家里每一个角落都有周森,他在桌边剥桔子,在厨房做饭,在沙发上看电视,给我倒水......
我抱过周森,是在那次感冒的时候。是啊,从没有人对自己这么好过,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周森的存在。
身体有个地方很痛,它在提醒我,弄丢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或许我确实不喜欢周森,我爱他,爱那个小心翼翼呵护我的人;爱那个不经意间,把所有温柔都给了我的人;爱那个喜欢自己好久好久,却一直不敢开口的人;爱那个自己此时希望抬眼就能看到,却希望落空的人。
我打开心门,却错过了那个不知何时住进心里的人。
15.秦霄
今天下雪了,我的心情有一点点变化。或者说我的生活,有一点变化,多了一个牵挂的人,李朝月。
我第一次见她,面容憔悴,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她打开咨询室的门,把我吓了一跳,我见过很多抑郁重症患者,却没有见过,像她这么不修边幅,就走进咨询室的人。
她并不是来治疗的,她想来糊弄点安眠药,只是伎俩太次,被我看穿了。我花了很大的心思,她才肯配合治疗。可是一段时间之后,她又不见了,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我对她的真实信息,除了往事,其他一概不知。
直到碰巧在学校见到她,那一次相见,我发现她比之前的状态更差了。但也庆幸那一次的相见,那之后,她不再拒绝我的联系,或者说是骚扰。
我总害怕,一分钟不联系她,就会再也找不到她。再后来,我发现,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她,我甚至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住进我心里的。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打定主意,一定要护住她。
那天,她给我发了一个消息,说约我见面。可我当时在开会,等看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之后再联系她,已经没有回应。我只能去找周森。幸好,我最后找到了她。
我本来要送她回家,可她在我怀里,十分不安,我感觉到她做了噩梦。她呢喃着,“不要回家,不想回家。”我握住她的手,轻声哄着她,把他带回了我的住宅。她拉着我的手,睡得很安稳。我不敢离开,我害怕她会惊醒,我怕她醒后找不到可以依靠的人。
第二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跟我道谢,之后就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似乎与从前不同。
“叮咚~叮咚~”门铃声,会是她吗?
打开门,是周深,他一身都是雪,已经白头了。
“你在搞什么?玩艺术吗?”
周森忽略我的话,径直走进来,还拖着行李箱。嘴里说着,“我失恋了?借你地儿待两天。”
“什么?你开玩笑吧,你还能失恋,那追你的人都排......你不会是喜欢你妹妹吧?
“她不是我妹,我没有承认过,她也没叫过我哥。”
“我就说,有妹妹之后,完全就不要兄弟了,等等,你失恋了,那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逗我。”
周森自顾自地到冰箱拿出啤酒,就开始喝。
“哥们儿,你认真的。那不可能啊?她那次找不到你,可着急了。”
“怎么不可能,她亲口说的。”
我一时语塞。
“所谓好哥们儿大概就是,你恋爱的时候叫我滚,失恋了又来叫兄弟,啧啧啧!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陪你喝了。”
“够兄弟。”
喝了两罐啤酒,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在diss我吗?”
“是真的,你认识的,就是那个特别好看的又温柔的女孩,李朝月。”
“我去,你真行。有什么进展吗?”
“不好说。”
“干杯,祝你也失恋。”这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俩翻身就扭打在一起。
有时候,男人打架不需要什么理由,大概就是想打而已。
16.江澜
浑浑噩噩过了很多天,我还是没有联系上周森。打电话给妈妈,周爸只说周森给他们发过信息,说要冷静冷静,之后就联系不上了。
这个大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从来不知道,原来冬天的冷意是这样刺骨,明明家里有空调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不可以用时间和所谓的标准去衡量的。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不知不觉间,慢慢养成了的习惯。
打开手机,二十八号。
我已经三天都没有看见周森了,七十二小时,四千三百二十分钟。
打开电视,新闻里,一个背景很像周森的人意外坠河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就像别人用力揪了一把,我不顾一切地跑出门去。
今天下雪了,我搓了搓手臂,似乎有点冷。
我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图书馆,我有预感,他就在这里。
在图书馆的一间阅读室里,我看到了周森,这画面似曾相识。
我一步一步靠近,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他还在看那本书。
“周森。”
他闻声抬头。如同那个雨天,一抬头就看到一身湿漉漉的我。
“江澜。”
没有更多的话语,我们抱住了彼此,许久许久。
“周森,你别不要我,我喜欢你。”这句话,我想了无数次。
周森拍掉我身上的雪,把自己的大长外套披在我身上。
“傻瓜,穿这么少,怎么就跑出来了?”他的声音微颤。
我傻傻地看着他:“我很想你,我怕我找不到你。”憋不住的眼泪,任由它滑落。
17.周森
“我喜欢你。”这句话,我以为再没机会能听到她说出口。
可又是这样一个熟悉的画面,她再一次站在我面前。看着眼前的小傻瓜,我手足无措。自己又有几时几刻不想她呢?看她这副模样,揍死自己也不够赔罪。我现在觉得自己有千错万错,怎么能撇下她一个人?
江澜的身体真地很冰凉,我想传递给她温暖,我要赎罪。我搂住她,再一次抱进怀里,吻上她的唇,没有一点即过,也没有深入,就是那样停留着,任由温热传递。
回家之后,我哄她洗了热水澡。给她煮了姜茶,又给爸发了平安短信。
看着江澜躺在床上,我不放心,一定要守着她,看她睡着了才行。
呼吸均匀的声音传来,我刚想起身离开,手却被一把抓住。
“周森。”
她只说了两个字,不知是清醒还是梦话?只做了一个动作,抓住我的手。
我知道,我走不了了。
屋外的雪很大,屋里却很暖和。迷迷糊糊之间,我牵住手的那个人,她动了一下,我假装熟睡。
她靠近我,
“唔~”
江澜睁大眼睛,我猜她想偷亲我的脸,但是被我暗算了,直接亲嘴上了。
她一下跳起来,我闭好眼睛,假装刚才是个意外。
她直勾勾盯着我看,我的脸颊有些发烫,眉毛也不自觉地动了几下。
“你再装,我今天绝饶不了你,你居然使诈。”被发现了,她上来直接挠我痒痒。
“我错了,我错了,是你动了,我才醒的。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是你要占我便宜。”
“你还说,你还说。”
她太可爱了,我没忍住,直接把她箍住,圈在怀里。让她整个人都坐在我腿上。
这该死的暧昧气息,我的身体开始发烫。
她穿的是睡衣,我穿得也不多,某个地方不受控制的开始有反应。
江澜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你还不放开我,要抱到什么时候?”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现在想跑,我可不放?”
“你放开。”
她挣扎着,可她越是想要离开,我就越不愿意放手,我这该死的征服欲。
“你别动,我再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
她想再反驳,可在看向我时,却没再说话。
她是在我眼里看到了,她自己吧。我就这样顺其自然地,再一次欺上那粉嫩诱人的唇。
18.朝月
大年夜。
过年燃放的烟花很美,很灿烂,就像我在学校里的样子,美好,耀眼。可人们不知道,烟花在那一刹那绽放之后,就只剩下无用的纸屑,和让人讨厌的化学废品。
我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从熙攘的人群,走到无人的弄堂。
我看到江澜给我发的照片了,年夜饭大团圆。手机里她笑得很开心,应该很快乐,幸福吧!
我想回复她,恭喜新家生活幸福美满,可以没发出去,我又删除了。因为觉得这句祝福语,很俗。
可这样俗的话,却是我从来得不到的圆满。
即使江澜,没有搬新家,没有周森,每年过年,她妈妈也会买很多年货,她们一起开心的吃团圆饭。我去过一次,幸福得流泪,后面再也不敢去。
“咻~嘭,嘣......”今夜的烟花,也许要闪耀到天明吧。
不知不觉,我走到了家门口。打开门,又是熟悉的战争,虽然在打开门的一刹那,我并没有太大的期待,可还是感觉很失落。
“你外面的找的那些女人,都给管我好点儿。”那个女人,一如既往地破口大骂。
“你闭嘴,劳资的事儿,不用你管。”那个男人,还是一味的以暴制暴。
“我可不想管你的破事儿,要不是那个婊子闹上门,你以为我愿意搭理你?”
可笑吧,大年夜他们还是争执不休。节假日对他们而言,从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加剧了争吵的次数和频率。
“行了,你们吵够了没?能不能安静会儿。”我忍不了了,卸下平日里温柔大方的伪装,怒吼着:“20年了,还没吵够吗?”
“都怪你,要不是因为,我早跟他离婚了。何必在这儿受窝囊气。”那个女人,又一次甩锅给我。
“老子才看不上你,要不是因为小月,我都不想多看你一眼,呸。”
“你们才不是因为我,你们都是为了自己,你们一样的烂。”我反驳着。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男人和女人同时盯着我,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们或许在想,这丫头什么时候敢这样说话了?
是啊,二十年了,我从没有反抗过。也不是从来没有,初一那年江澜跟我说,坚强一点,跟他们好好沟通,也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我燃起希望的火苗,试了很多方法,撒娇、卖乖、讨好,好的方式都没有用时,我想到了割腕。那次,我醒来之后,她们和好了大概一个月,之后又跟从前一样。
我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经常半夜惊醒,然后哭泣。后来他们的争吵,互掐,我已经麻木。每次回来,只是默默回房间。
可现在,我突然不想沉默了。“怎么,要打我吗?动手啊?你们又不是没有打过?”
“你,你什么态度,你怎么能这样跟我们说话?”
“你们教过我好好说话?真是可笑。”
“不打吗?让个路,我不想待在这儿。”
“你......”
我回房间,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的,不过是几套衣服,我外出时披着美好人皮罢了。
走出房间,硝烟未灭。
“你个王八蛋,都是你。”
“别闹了,滚。”
妈妈正在胡搅蛮缠地打老爸,老爸一把将她推倒在上沙发上。
“你要去哪儿?小月”
“我要离开这儿,”
“你疯了,你敢离开这儿,你不要妈妈了?”
“我要不起你,妈,你放过我行吗?”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叫她妈了,至于那个男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叫出那个字了。
啪,那个暴怒的男人一巴掌扇在我的左脸上。
“你敢这么说话,你妈,你妈就算有千万不对,也是你妈,你......”
“现在你心疼她了?真有意思。”我苦笑着。
“你敢离开这个家,你要与我们断绝关系吗?”
我并不想搭理他,径直走向门口。
“你吃的穿的全是我们的,你凭什么离开?”
“好,那我把所有你们给我的都留下。其余欠你们的,我会逐一奉还。”
我打开行李箱,拿出一只兔子娃娃。这是江澜送给我的,是我唯一的玩偶。
“命,你们要留下吗?不要的话,我就走了。”
“小月,你怎么能......”妈妈话没说完,又哭了起来。
可妈妈的眼泪,我早已麻木。打开门,我毫不犹豫踏出这个家。
我觉得自己顿时轻松了,我终于离开了这个魔鬼漩涡。
好多次,我差点死在这里。
走在大街,一开始我是开心地笑着,可笑着笑着就哭了。我现在身无分文。这个冬天,真的好冷啊。突然想起来卖火柴的小女孩,我摇摇头嘲笑自己。
脚下一滑,摔了个踉跄。可我不想起来,就这样也挺好,何必在乎那些眼光和议论的声音。
空气越来越冷,身体也冻僵了。我爬上路边的座椅,缩成一团。
过了很久,有辆车停在我面前。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那个味道,有些熟悉,是我不抗拒的味道。
“朝月,朝月,你看着我。你还好吗?”是他,秦霄。
“秦霄。”
我在秦宵的家里醒过来。他关切地问道:“朝月,你怎么什么没带,就一个出来了。”
“我离开那儿了,那些东西,他们不愿意让我带走,我也不想要。甚至连这副身体我都不想要。”
“朝月。你别想太多,以后有我在。”
他把我抱进怀里,我瑟缩成一团,躲进这唯一的一方可栖息之地。
我的身体慢慢变得暖和,我感受到他的一呼一吸,很炙热。
我突然想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儿,或许有一个办法可以。
我抬头吻上秦霄,他没有任何动作。
两个人的唇,就这样碰在一起,许久。我突然再进一步,双手抱上秦宵,深入索取。
“朝月。”他适度地推开我。
“怎么,你嫌弃我?”我苦笑着,继续说道“是啊,我只是一个大年夜游荡在街边,被你捡回来的乞丐,是不是觉得我很不堪,我现在是不是像个婊子......唔。”
秦霄突然封住我的嘴,这次我没有乱来,眼泪滑落到嘴里,咸咸的。
“朝月,我带你出国。我们离开这里。”这是我听过,最温暖的情话。
19.江澜
又下雪了,今年的雪比去年大、雪色更白。
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又是团圆夜了。时间真慢,无数个日夜,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看不见的思念。
毕业时,他被保送出国。走的那天,是七月十号,跟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重合了。
“我会想你,会很想你......”手机铃声响了。
这铃声是周森发我的语音,是相隔万里最真实的系念。
“嗨!朝月,晚好!”
“嗨,澜澜,早安!嗨,江澜。”视频电话,朝月和秦霄一起。
“你们已经虐我很多次了,下次给我打电话,能不能不要在一起,避着我一点行不行?求求了,做个人吧你俩。”我怨声载道地谴责他俩。
朝月和秦霄那年节后就出国了,一开始我很担心朝月,却不怎么能联系上。后来朝月逐渐好转,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我很为她高兴。可是慢慢地我就不高兴了,因为周森出国了,我一个人孤伶伶的。每次打电话,她俩都在手机那头腻腻歪歪,非常伤害我幼小的心灵。
“澜澜,我好想你,我给你写的信收到没?”
“收到了,我也很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回来吗?”
“回啊,祖国的鲜花,当然是要回归故土的。”
“朝月。”
“嗯?”
“没事儿,我WC,先挂了,回头给你打。”
我其实想说,李叔他们来找过我,想知道朝月的情况,看起来他们苍老了很多。
可我不知道怎么告诉朝月,也不想告诉她。她在国内的这些年,真的很艰难,我不想把她在拉回可怕的记忆漩涡里。
作为闺蜜,我很不称职,连朝月当年中度抑郁我都不知道。她总把我拒在黑暗的门外,我也没有勇于去勘探,还好她遇到了秦霄。
只要我们坚持度过阴天、雨天,总会见到太阳的。
那我的这一季阴天,还有多久?以前我跟周森通话、联系特别频繁。可最近这段时间,他总是很忙,忙到会忘记回我信息和电话。忙到我某个时间很想他,发出消息,却十二个小时都没有回应。
“我会想你,很想你。”电话又响了,是周森。
我喜上眉梢接起电话:“大森森。”
“小澜澜。”甜蜜蜜的声音,每次听到,我都特别容易沦陷。
“你在干嘛,起床了吗?”
“我很想你。”他的声音有点奇怪,哪里怪却说不上来。
“我也很想你啊,你最近那么忙,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他那边有很大的风声,我问道:“周森,你在晨跑吗?”
“嗯,对啊。我给你寄东西了,你一会儿记得开门验收。”
“什么东西啊,国内现在很晚了,会不会有坏叔叔?”
“保密发货。”
叮咚——门铃声。寄送服务这么快吗?我挠挠头,走过去开门,电话并没有挂断。
“周森,你寄什么了?这么快。”
他没有回答,我打开门。
“你好,你的专属男友已送达,请验收。”他突然闯入我的视线,震撼一词也无法诠释我此刻的心情。
我没有跟想象中的见面一样,立刻跑上去抱住他,而是愣在原地。
“怎么,高兴傻了吗?”他走进来,随手轻轻关上门,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一年五个月零十四天,我从一开始的沮丧,慢慢变成习惯。
我经常胡思乱想,会不会某一天,他就不是我的了?有时候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喜欢他了,好像已经没有那么需要他,没有那么不舍了......
可这一刻,这个人,真实地站在我面前那些所有乱七八糟的负面小情绪,全都被一举歼灭。
“周森。”我们相拥着,胜过所有千言万语。
他说“我说我很想你,是真的很想你。我本想直接出现在门口,给你惊喜。可是我忍不住,下飞机我就给你打电话,下车我便加快脚步奔向你。你感受到我有多想你了吗?傻瓜。我以为你见到我,你会给我一个大大的熊抱,可你居然就那样傻站着,你是故意气我吗?”
对啊,狠狠地气你,你才能一直记得我,才会想我,很想我。
20.秦霄
那个破碎的瓷娃娃,在努力缝合伤口,换上了新装。
朝月一天比一天开心,那是发自内心地笑。
有天她问我:“你明明是个商人,为什么会变成心理医生?”
我说:“我不是医生,我其实是个病人,久病成医而已。”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疤,或大或小。有人可以把大的伤疤化小,有人会把小的伤疤放大,我是后者。
小时候,老头子说只要我好好学习商业知识、学会管理公司、将其发扬光大,他就会把我妈接回来,我信以为真。即使后来知道那明明是谎言,我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我以自欺的方式麻木自己,可事实总会提醒我,那不是真的。我再也见不到那个心疼我的人,她在我心里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模糊。
我原打算放下,至少我还有一位至亲。可这仅剩的亲人,他对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疼爱,他跟我说话永远是工作相关,他只想知道项目有没有成功、合作有没有继续、他吩咐的任务有没有完成。
我如同一个没有自由思想的机械,听他的话,做他喜欢的事儿,我想也许我努力做到他喜欢的样子。他就会喜欢我、疼爱我,只是结果从来没有如愿过。
我失去了支力,我找不到继续优秀的理由,我开始沉沦。我以为那个人至少会怜悯我,会发现我需要他的爱,可他对我只有嘶吼,他说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不配做他的儿子。
我放弃挣扎,破罐子破摔,最绝望的时候,我见到了周森。他算是对我有再造之恩,那时候我们经常打架,开心也打架,不开心也打架,后来我们打架就成了一种习惯,甚至是一种见面仪式。
老头子不喜欢我交朋友,他觉得任何感情都是成功路上的绊脚石,那是我第一次跟他谈条件,并且成功了。
第二次跟老头子谈条件,是因为朝月。
那天,我去咨询中心查检,遇到朝月,那一刻,我好像看见曾经的自己。后来我们之间就像有某种引力,慢慢拉近距离。
周森说,我们四个人就像一个怪圈。朝月是江澜的光、我是她的光、周森是我的光,江澜自然也是他的光。
兜兜转转,幸得人生路长,岁月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