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火车站灯光昏黄,把人们的身影拉长缩短又拉长,行人们都行色匆匆,不想在这萧瑟寒冷的夜里多停留一秒。我也是其中之一。
带了简单的行李,经过安检,验票,好不容易坐到了座位上。看着火车越走越远,窗外由灯火通明变成漆黑一片,忽明忽暗的景致竟然让我的睡意消了一大半,盯着外面发呆。
从入夜时分直到天空露出鱼肚白,我结束了将近八个小时的硬座火车,徒步往家走。这条小路我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两边是普通的柳树,春天会飘得柳絮到处飞,我们便欢呼雀跃地“看雪”,只是现在枝桠上只有零星的枯叶挂在上面,时刻提醒着我们寒冬的来临。路面上一层厚厚的落叶,铺成金黄色的地毯,走过就会发出“沙沙”的响声。
到家时,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北方冰雪大地上,闪着耀眼的光亮。推开门穿过走廊,一股饭香扑面而来,果不其然,妈妈在厨房里正忙活着一家人的早餐,锅里煮着红枣核桃粥,冒着咕嘟咕嘟的泡泡,香酥的烧饼在蒸屉上散着热腾腾的蒸汽,把窗子都染上了一层厚厚的哈气。爸爸在一旁放好桌子摆好碗筷,和妈妈有说有笑。
这才是温暖。无论我什么时候回来,只有这里才会给我这样的感觉,能忘记烦恼和忧愁,看到的只有温馨和快乐。
不知道是屋里太暖和还是热气太重熏得我眼泪都流下来了。父母看到我回来很是吃惊,一边不断责怪我回家不提前打招呼,一边又明显地抑制不住的高兴。
而我,格外地注意到,桌子上摆好了三副碗筷,也就是说,明明算上了我那一份。听我妈说,每天爸爸都会摆上三副餐具,生怕我哪一天回来赶不上热乎的饭菜。我的眼眶温热,说不出话,把脸深深地埋在碗里生怕他们看到我掉落在碗里的泪珠。
爸爸在一旁埋怨妈妈多话惹得我都吃不好饭,一面不住地给我碗里加菜。原来我爸爸这样的糙汉子也有这样柔和的时候。以前我总是不满足,感觉自己家境不够优越,个性不够鲜明,责怪父母没有多给我报几个课外兴趣班,没有送我去最好的高中……
在这一刻我释怀了:当我从冰天雪地中出来,总有一个地方保持着不变的温度在迎接我回来,给我足够甚至过量的温暖。我知道,只有家里能给我这种感觉。高堂健在相敬如宾,即使他们节省一切也要努力给我最好的,我又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害怕的,是我还未长大,父母已老去;我害怕的,是我成熟的脚步赶不上他们发鬓斑白的速度;我害怕的,是我成功的速度永远赶不上他们驼背的角度……
小时候以为爸爸高大威猛,坐在他肩膀上能看到世间所有的景观,长大后发现父亲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甚至发鬓斑白的中年男人;小时候以为妈妈总是无所不能,有她在就能消灭世间所有的不美好,长大后才发现她不过是相夫教子,甚至和时代有点脱节的家庭主妇……
我之所以努力奋斗,是为了能成为他们的依靠,成为他们的骄傲。就像小时候我们说起父母时,总是不自觉带着自豪感一样,希望我也可以成为他们带着骄傲感说出去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