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是冤家

老妈

要让我,一个看见太阳就睁不开眼星人,懒癌晚期患者,顶着三十七度中午的“秋老虎”,冒着不仅仅是晒黑,而且是晒出雀斑,晒得皮肤发痒的巨大风险出门,仅仅靠那点洪荒之力而没有足够的理由都是不够的。但今天,看见太阳就睁不开眼星人偏偏从床上,像蚂蝗从叮住的某条小腿肚上,像铁块从磁铁上那样艰难地分离了开来。往脸上涂了一层精华,两层乳液,两层面霜,一层隔离,两层防晒,又带上墨镜,压低花沿帽,确定脸跟太阳有两张纸的安全距离后才放心的出门了。

为了啥?为了心中的理想啊。在立秋后不是规定自己一个礼拜去画室上两堂课嘛,这么大个人了,总不能失信于自己吧。

咳咳,好吧,我承认。其实,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跟老妈闹别扭了。是的,就是吵了一两句。我不想待在家里,让她看着更碍眼添堵。为什么吵?你要去问我老妈,她会告诉你。不管为了什么,错的都只能是我,我能说不公平吗?还是不说吧,说了更错。你没事闲得慌惹你妈生气你还有理说呐?

跟老妈吵架,你永远别想吵赢。你要是胆敢逆着她说出三句她不爱听的,啧啧…第一句出来你就看脸色吧,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是什么样,说出第二句,就酝酿着等你的第二句,你就张着耳朵接好吧,绝对有不低于十句与本题无关的感叹句狠狠砸过来“你这没良心的…劳资把你带这么大…哪点做得不好…累死累活…养儿养女有什么用…就为了气你呢…不如一个人过呢…”

到了这,你如果还认不清敌我形势,硬要大逆不道把喉咙里卡着的第三句吐出来,结局请自动参照那只扑到火里的娥子。或者在似火骄阳下戴帽子墨镜擦两层防晒霜的我。

所以,哪怕是顶着三十七度的秋老虎,我也愿意,因为怎么也不会比家里那团火更烈。晒就晒吧,应该庆幸好歹还有个地儿可以去,有个事可以做,况且还是我喜欢的事呢。况且我这是去上堂课,上完还回来。要是就这样卷铺盖去吴先生那待几天,性质可就不同了。刚吵完最忌讳的是离家出走,那就是战争升级的趋势。夫妻之间吵架同理。必须得是出去办点正经事,转一圈回来,火气也就差不多消了。想到这,心情大好起来。

走进画室,果然比平时冷清。就一个学生妹子和我,她学了一个暑假的国画,画的牡丹也还有些模样。我继续我的素描人物,练习肢体五官。老师在一旁安静地练笔,在执扇上画了几条通透的小鱼,活灵活现,跃于扇上。老师笑称可以炖锅汤了。那种河里的小鱼最适合炖汤,特鲜美。扯远了…

老师说我可以画国画,鼓励我试一试握笔,拿起毛笔憋住呼吸轻描,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颤抖。大胆临摹老师的鱼儿,也还有一分鱼样,真是惊喜。在这一描一画之间,屏住呼吸,全无杂念,心就静了下来,自有一种清雅脱俗的感觉。当下决定下堂课开始学国画山水花鸟画。

正画着,老师的儿子随外婆回来了。听到开门声老师丢下一句下课,就奔向孩子身边去了。看了下时间,刚好五点。我和学生小妹笑着收拾东西,只见老师拉着八九岁孩子的手进来,弯着腰歪着头关切地问着,你好吗?外婆家好玩吧?想不想回来啊?……小男孩扭着头回避着爸爸的追问,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这场景很熟悉,从前父母外出做生意回来似乎也是这般拉着我们的手询问着。掩不住的关心欢喜,还有一点终于见到的兴奋和挑逗。而我们,也像男孩一样,羞涩地一笑,不置可否。

在感情的表达上,中国人对爱的含蓄和恨的直白,往往让亲情关系关系最终都会走上相对无言的结局。在父母和子女之间,爱的表达有无限种,但“我爱你”这三个字也许永远不会说出口。

也许不对,很小的时候父母对孩子一定是说过的。至少在孩子还听不懂话的时候,抱在怀里,四目相对时,看着温顺可爱的小人儿,做父母的一定喃喃细语过“宝贝,我爱你”。当是还起早年自己从父母那听来的那句吧,只不过是还给下一代,这是爱的轮回。所以,当老妈对我骂道:养儿养女有什么用时,她是有理由的。哪怕她其实也没对自己父母说过。

那么,你非但没表达过对父母的爱,还要跟她吵架惹她生气,想想是不是错了?赶紧的,回去道个歉,这时候不指望说“我爱你老妈”,总该说句“对不起老妈”。最好是来点实际的做顿晚饭给她吃,保准她的气就全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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