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孤腾

鱼为什么只有七秒记忆？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问题看到无比好奇，我是一个鱼家的孩子，小时候常常见到欢快的鱼儿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拍着翅膀，它们在阳光中沉沉死去。

有一次我藏起一条五色光芒的鱼，那天我第一次听人说一条鱼只有七秒记忆。可是我还听人说，一个人如果厌倦了做人，那么他首先会想到成为一只鹰、或者成为一条鱼、鹰在天空中无拘无束的飞翔，鱼在海水中自由自在的游行，它们的生命是欢快的、烂漫的。

鱼儿自由自在的游，可是它们只有七秒记忆，它们来不及谈一场恋爱，它们来不及记住一处风景，它们认不出自己的母亲，那么它们除了自由自在还剩下些什么？在我还很单纯的童年里，有一天做了一个梦，梦中一只鱼儿顶着我的胸膛告诉我，它说鱼儿的生命并非自由自在，它们的一生更像是一场盲目旅行，直到自己突然间死去的那一刻。

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科学家会得出那么扯淡的结论，鱼只有七秒记忆，那它该怎样寻找家的方向？直到昨日再次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情景让我记忆深刻。儿时梦中的小鱼长成了一条大鱼，它对人有了防范、它与我相隔一条河的距离、它说它是海里唯一一条记忆没有极限的鱼。

它说它能找到家的方向、它知道深海里的许多风景、唯一遗憾的是，它曾经用一秒钟的时间跟一只雌鱼表白，用两秒的时间得到了对方的肯定，想要跟她谈一场五秒钟的恋爱，可不幸的是，在它认识她的第六秒，她被海岸上某个旅人控制的鱼钩拉上了岸。

它说从那时它成了一只流浪的鱼，好在它有过一段那么刻苦铭心的爱恋，尽管只有短短六秒时间，却足够它在深海的任何一个角落静静怀念。

它说这些年为了死去的爱人，它一直在寻到一个答案------为什么鱼只有七秒记忆？倘若能够记得曾经的事情，那么它可怜的爱人，那条身上有着五色光芒的雌性恋人，就不会被半个海蛎诱上了勾，因为她就会想起有多少的同伴在她身边如此儿戏的死去。

它说它游遍了五湖四海，身体构造奇特的让它自己都难以理解，无论咸水还是淡水，它都能够畅游无阻自由自在，于是在今年的早些时候， 它终于找到了答案，它说上天为什么要给每一条鱼生命它不知道，但是上天让每一条鱼只有七秒记忆，那绝对是一种恩赐！因为鱼是不需要家的，随波逐流随时死去。

恩赐？它看出了我的不解，于是它用自己的尾巴在海水里点满蓝色的光芒，顷刻间一整片海，在我目光所及之处，全部是透明而闪亮的蓝色光芒。我看见海水中到处是人类布置的陷阱，比如一整张密密麻麻小孔的巨网、围成一片的粘性丝网、漏斗状的长网、会触电的小柱形白灯、六边形网圈、扇形网篓、大片网勾等等，这些深藏在海水里的装备，就像看得见的一个个无边黑洞，诱使鱼儿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除这些之外，在灯光中我看见许多大鱼在吃着小鱼，小鱼在吃着虾米。

现在你知道为何鱼只有七秒记忆了吧？它自哀自怨道，因为每一只鱼的生命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也许前一秒喜上眉梢，下一秒都会葬死他手，所以每一只鱼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东西，它们只需要一点海水。

如果一只鱼有了长久的记忆，瞧着自己所认识的鱼一只只死在人的陷阱里面它的心里会积满多少怨恨？如果一只鱼有了长久的记忆，那么当它的爱人被人类的网困住的时候，它只能一旁看着却无能为力会有多么绝望？如果一条鱼能够有长久的记忆，它们为了理想在深爱里筑起家园，可是一夕间家破人亡，他们该如何回忆......

它的抱怨没有持续很久，但是它的抱怨让我觉得自己充满罪恶感，它告诉我它不敢结交任何朋友，因为没有任何一只鱼能记住他七秒，它说更不敢去寻找下一个恋人，因为它有了永久的记忆却没有保护恋人的能力。可是知道了答案总要跟其它生命诉说不是？它太孤独了，想要唠叨唠叨，可是深海里没有第二条鱼能够记住它的话超过七秒，于是它想起儿时梦中见到的某个人，所以它再次来到了我的梦中。

它说以后还会进入我的梦中，说着它卷起尾巴搅起惊天巨浪，于是我便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这么扯淡的梦，但我想我已经知道鱼为何只有七秒记忆了，因为它们不需要家，不敢结交朋友和爱人，它们的记忆之所以只有七秒，那是上天对它们的美好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