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勤耕夫
05
三年前初春的一个夜晚,寒风依然刮卷着大街小巷的每一个角落,虽没有冬天里的威严刺骨般寒冷,但也足以让行走在路上的人们感到冰凉难耐,刘晴下了班,感到肚子很饿,就在宿舍旁边的山西面馆里点了一份刀削面,望着窗外被冷风无情卷起的残叶败柳,感到一阵凉意袭来,顺手裹紧自己的衣领,“刀削面来了,趁热吃”师傅把热气腾腾的面轻轻放在刘晴面前,
“老板,来份、、、”赵乐猛然钻进来,仰头便看墙面上挂的菜单,身体止不住的哆哆嗦嗦,不停的跺着脚,脸上被冻的红一块白一块的,
“她这样的面吧”赵乐看着刘晴碗里的大块牛肉,谗言欲滴,
“好嘞,马上”师傅听完转身走进厨房,
赵乐也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跟刘晴正好并排,一个左边,一个右边。缘分就是这样,正好你在吃面,正好我也来了,吃着同样的面,坐在并排的位置上,从陌生的路人到一瞬间的认识,中间只差一件事来牵线搭桥。
“老板,结账”刘晴拿着餐巾纸,一边擦嘴,一边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一看,动作瞬间僵住了,凝固的表情看着钱夹里孤零零的一块纸币,还有纸币后面的信用卡。
“总共十二块钱”师傅站在刘晴身边,看着刘晴吃惊的表情,很是疑惑,不禁也看向了钱包,一张一块钱纸币,一张信用卡,
“能刷、、、”
“不能刷卡”刘晴刚张口便被师傅抢先打住,一脸的无奈,默默地底下头,开始搜肠刮肚想办法,
“我这小面馆而已,哪来的刷卡机呀,再说、、、”师傅看着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刘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唾沫星子在昏黄的灯光下四处飞溅,
“我来结账吧,我们是一起的,”左边的赵乐轻轻的拍着桌子角,打断了师傅的话,
“我们是一起的,她的账我来结”赵乐跟师傅指了指刘晴,肯定地重复了一边
“哦,没事,没事,谁结都行,”看着赵乐一脸认真的样子,师傅脸上顿时有了笑容,
刘晴抬起头感激的望向赵乐“我这就拿钱去,”刘晴满脸谢意,站起身大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便怔住了,门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微弱的灯光映照下,轻轻的拍打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北风一吹,清凉的很。
“不用了,我请了,”身后传来赵乐爽朗的声音,
听到这话,刘晴回身看了看趴在桌子上吃面的赵乐,又想到刚才面馆老板轻蔑的看自己的眼神和滔滔不绝的难听话,心里顿时像是受到了侮辱,激起了内心深处强烈的自尊心,便义无反顾的跑进了雨里,快速的消失在模糊的夜里,
“给你钱”刘晴快速跑进面馆,直奔刚才赵乐的位置,空空的桌子,被师傅擦的干干净净,好像先前并没有人在这里吃过饭一样,
“来晚了,他已经走了”|师傅算着账头也不抬的说,
刘晴失落的站在桌前,一动不动,
“怎么,又想那个穷酸了,”黎芳端着熬好的鸡汤来到床边,看见刘晴靠墙躺着,静静地看着对面墙上的赵乐给画的素描像,一脸不屑,
“妈,你别值不值就说他穷酸,穷酸的”刘晴说完,完全躺下,扭过身子,背对着黎芳,眼里悄悄流起眼泪,
“哎呀,我说错了吗?连个房子也买不起,”黎芳看见自己的女儿,反驳了自己,把鸡汤放在床边,快步走到素描像下面,一把扯掉,狠狠的撕扯着,像要把女儿内心里的赵乐彻底撕碎,不留一点影像和回忆,
“我给你说,刘晴,我已经答应了村长,过些日子,等你完全康复了就跟村长的儿子王光磊定亲。”黎芳把撕烂的素描像踩在脚底下,瞪着刘晴的背影口无遮拦,把自己内心里的想法一口气和盘托出,以便彻底断掉刘晴对赵乐的思恋,回心转意听自己的话,攀上村长这个高枝。
听着黎芳恶言恶语,刘晴闭上了眼睛,不说一句反驳的话,不做一丝的抵抗,只是默默地接受者黎芳带给自己的命运,自己知道,从被妈妈黎芳推进妇科门诊室里的那一刻,自己的命运就已经掌握在了黎芳的手里。不为其他,就因为黎芳是自己的妈妈!
06
手术室里,赵跃进平躺在白色的手术台上,嘴上扣着氧气罩,闭着眼,像是睡着了,旁边围着五六个医生,手术刀和手术钳一把又一把被一个医生递给主刀医生,在赵跃进的腹部娴熟的挥舞着,另一个医生拿着毛巾紧张的擦着主刀医生额头上冒出的汗,
室外的排椅上,赵乐坐着,双手托着低沉的头,默不作声,妈妈焦急的走来走去,不时地停下来向里望一望,
终于门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医生,带着面罩,赵乐和妈妈赶紧走上前,还没开口,
便听到“一切顺利,请家属放心”一句充满肯定的话
乐儿妈妈如释重负的长喘了一口气,激动的爬在赵乐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这么多天来,总算是听到了一句令人宽心的话,呜呜的哭声尽情的释放着这些日子里憋在心里的悲愤痛苦和压抑。赵乐抱着妈妈瘦削的肩膀,眼里噙着泪花,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半个月后,赵跃进恢复的很好,正和家人围着饭桌吃晚饭,赵乐看爸爸神色越来越好,高兴的给爸爸夹菜,这时放在饭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赵乐拿起来随手一翻,看见一条刘晴发过来的短息“我想你,赵乐,我是不会嫁给村长的儿子王光磊的,除非死”赵乐看完,立马把光标移到删除项,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
第二天,街边的小岔口,几个妇女围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在议论什么
“你知道吗?昨晚救护车来了,”一个妇女对着另几个妇女悄悄的说
“是的,我见了,停在黎芳的街门口,”
“从里面抬出了刘晴,看样子是打胎不成功造成的大出血”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黎芳哭丧着脸,还以为她是铁打的心肠,”几个妇女你一言我一语的嚼着舌头,喋喋不休,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才知道真相,原来刘晴在黎芳又去村长家里的时候偷偷地把院子里的半瓶百草枯藏在了枕头底下,当晚发完一条短信,沉默很长时间后,拿起百草枯一饮而尽。万幸的是黎芳回来的及时,更万幸的是那半瓶百草枯是上次在地里喷药时被大量的水稀释过,黎芳看到刘晴煞白的脸色和嘴边吐出来的白沫,瞬间反映了过来,赶紧用手机拨打了120,不久,疾驰而来的救护车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街道,黎芳看着担架上刘晴那死灰的脸,心里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她知道,村长的儿子小时候发高烧,没治好,落到现在近乎又痴又傻,加上刘晴钟情于赵乐,却又被自己逼着打掉了赵家的孩子,等于是自己用钢铁般地利刃硬是把两个相知相印的心生生的劈成了两半,散落在两处,永远也不能在复合。
07
医院的302病房里,黎芳守在刘晴身边,听着站在旁边大夫沉重的话“孩子命是保住了,但是这辈子可能、、、”
“可能什么,你说呀”黎芳恶狠狠地看着医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前不久打过胎,没有完全恢复,又加之病人内心始终淤积了一口气,压抑着神经”医生吞吞吐吐,不敢直接公布最后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可能一辈子起不来床,即使能起来脑子也不能再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另一个医生面无表情,将最终后果冷冷的说了出来。说完,转身拍着另一个医生的肩膀一起匆匆地走了出去。
黎芳的手颤抖了起来,耳边嗡嗡的作响,嘴唇不由自主的开始扭曲抽动,眼前的光线忽明忽暗,整个病房似乎在天地间不停的旋转,看什么都在摇晃不定。
“人呢,在哪儿?”一脸横肉的村长,直冲了进来,看见刘晴直挺挺的躺在病床上,脸色灰暗的难看,像是将要死掉的人,浑身一冷,起身走了出去,边走边抛出了一句话,“黎芳,先前咱俩的约定都不再算数了!”听到这句话,黎芳的内心猛然的空旷了起来,像是被针管抽空了心脏里所有的血液,只剩下脆弱的外壳,脑海里跟村长的约定,车子,房子,票子,脸面,统统被村长无情地话语撕裂,就像当时自己撕毁赵乐送给刘晴的素描画一样,想到这眼泪慢慢地流了出来,
“刘晴”熟悉的声音,沉重的语气
黎芳转过头,猛然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面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你?”
“是我,赵乐,我听说刘晴的事后,内心里备受煎熬,抗拒不了内心深处对她的一往情深,我知道我也离不开她”赵乐爬在床边,心痛地看着刘晴,声音越来越颤抖,大颗大颗的眼泪涌了出来,啪嗒啪嗒的落在地上,湿成一大片。
午后,刘晴微微的睁开了眼睛,依稀看见有个人坐在自己身边,握着自己的手,却怎么也认不出这个熟悉的人到底是谁,脑海里一片混乱,一片白茫茫,忘记了自己在哪儿,自己又是谁,发生了什么事,
“刘晴,我是赵乐啊,你说话呀,”赵乐看到刘晴微微睁开了眼,激动的俯卧在刘晴胸前,
门外的黎芳听见赵乐的喊声赶紧走来,推开赵乐,急切的问道“晴儿,我是谁?我是谁?你认识我吗?晴儿!”
刘晴的眼睛没有一点的光彩,只是机械般地睁着,不转动,直直的盯着天花板,赵乐看到刘晴这样的表情,痛心疾首的哭了起来,时不时扇自己的耳光。
08
夜深了,赵乐靠在墙上躺着,默不作声,赵跃进和乐儿妈围在床边,看着儿子这样,心里也很难受,“你想好了,真要照顾刘晴一辈子?”赵跃进终于开口了,
“不行,那样会毁了你一辈子的,乐儿,再说,黎芳做的那么绝情,打掉了我的孙儿、、、”乐儿妈越说越气愤,
“妈,我决定了”赵乐刚说完,床边的手机屏幕亮了,赵跃进和乐儿妈都看向了手机,赵乐打开信息,“赵乐,我知道你今天还是去医院看望了刘晴,但我不难过,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