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日子里,你也闲不下勤快。在伤兵营地各个帐中打下手,灰暗沉重的气氛令你倍感压抑。有时你甚至会在一个人发呆的时候想,听不见也好,听不见那些家眷撕心裂肺的哭声,反倒变成了令人庆幸的事。那些熟悉的现如今只余下坟冢的士兵,老主管慈爱的神情,在深夜里不断袭击着你的梦境。你怕极,却不能言语。
他来过很多次,每次都能卡在你一个人出神的时候,惹得你一惊。军人的怀抱温柔而坚定,他突然喜欢上长时间打量你的脸,却不发一词。从夕阳西下到繁星初上,他就把盾和陌刀放在脚边,陪你坐着直到你睡着。清醒的时候你又歇息在地铺的位置。这种时候的夜里总算平淡无波,没有死别,没有故人。
好在军医处理得当,一段时间的休养下你可逐渐回应耳旁的声音,只是稍远稍小便不可听见。
这时你才知道,那日是他坚持负伤去营地找你。那时的你看不出死活,在帐篷和周围建筑的废墟下压的严实。也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疯了一般猛刨,手上的玄甲护指裂开伤及血肉也是不顾,直到把你抱回帐中才听的进人话,接受简单的包扎处理。
你这个大傻子。你用脑海里应该是最小的声音腹诽,却被一旁耳根有些红的他听了个正着,紧接着被他缠着药膏白布的手轻轻捏了捏脸。
再没多久,你也就回去工作了。一边要照顾着老主管的遗孤,还要管理临时运作的缺人缺的紧的伙房,战后的日子忙的不可开交。
听那些前来领餐的将士提及他,都是赞扬他杀敌果敢勇猛,像头不知疼痛的虎豹般清扫余下的敌军。因为此前一役中优异的表现,他被破格提拔成了先锋营副将。
喜悦之余你还有点生气,这些事他从未提过。伤好之后来伙房露面的机会更少,更别提之前的诺言。
也许是升官了就忙吧。
听不太清声音之后,你反倒看开了许多。活着都不容易,哪里还有时间感伤?指不定哪天不好使的是脑子而不是耳朵,那下地了也定然遗憾。
个把月过去,他再来伙房的时候稀罕的没穿戴战甲,站在你身边久的让你以为你可能错过了他的话。
“你知我听不大清的,你说大声点?”
回应你的只有汤锅嘟嘟冒泡声和柴火的劈啪作响。门口的大个子依旧没什么动静。
疑惑的你转过身擦了擦手,“今儿是怎么了?汤还有一会儿,先坐吧。”
面对你的疑惑,他眼神却不复以往的平淡,似乎有烛火流动。
他向你走近,却没有坐下,而是有些局促的抿了抿唇,颇有些不自然,“…我本以为情义难抵家国重,怕耽误你。然于乱世过活,一生太长,只可争朝夕。”
“我们成亲吧,就今日。”
你露出了战乱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轻声答应。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