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德尔菲神庙,我们的第一反应便是那句刻在门口的“认识你自己”的铭言,被苏格拉底用作自己的座右铭,并由此而发,未经省察的人生是不值得过的。
事实上,在古希腊有很多用来请示神谕的神庙,除了上述德尔菲的阿波罗神庙,还有多多纳的宙斯神庙,甚至一些有预言能力的凡人亡故后,后人也会为其建立神庙并祈求神谕。
只不过,在古希腊神话里,宙斯作为众神之王,他的神庙却远不如德尔菲的阿波罗神庙著名,这,又是为何呢?
最近在读的《神话之城》一书里提到说,这是因为,位于希腊中部帕纳索斯山坡上的德尔菲,是一座重要的泛希腊圣地。
在希腊神话中,宙斯曾经在太阳升起和落下之处各放出一只圣鹰,让它们相对而飞,彼此相遇的地方就是大地的肚脐,宇宙的中心,也就是我们今天所熟知的德尔菲。
宙斯在这里放了一块石头,但这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块普通石头,而是宙斯的母亲瑞亚当年用来替代婴儿宙斯,哄骗有吞噬儿女癖好的克洛诺斯吞下的那一块。也因此,对希腊人而言,这便是块神石,若能碰触到神石,便能与神灵沟通。
后来 ,德尔菲便在神石所在地建起了第一座阿波罗神庙,据考古研究,大约在公元前8世纪时。而后各地信徒便纷涌而来,祈求阿波罗神谕。
历史学家关于德尔菲神谕的记载传说也是不胜枚举,最有名的当属“俄狄浦斯杀父娶母”这一则充满命运悲剧性的神谕,让我们感受到了命运的不可抗力。
更有至今想来依然让人啼笑皆非的“可以毁灭一个大帝国”的神谕,这一则有关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攻打波斯的战争故事,求来的神谕当真是无懈可击的双关语。吕底亚国王万万没想到,那个被毁灭的大帝国竟然就是自己的国家。
这可真是:无论如何,神的预言总不会错的。
事实上,在当时的历史背景里,对神谕的解读,更多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当时的人们依赖并迷信神谕,自然那些精明的有野心的政治家是不会错过神谕解读这个好手段的。
关于德尔菲的这一段源起以及神谕背后的政治论思考,来自我最近在读的《神话之城》一书。
作者席路德是一位神话考古爱好者,被读者戏称为“人形神话词条搜索引擎”,对世界各地的神话故事和传说都涉猎颇深。早年间在奇幻杂志《飞·奇幻世界》的“神话”专栏,就颇受读者喜欢;曾著有《男神考:希腊神话艺术图文志》,以男性神祇的视角串起了宏大的希腊神话世界,并荣获长江传媒集团“2019年度十佳图书”。
在今年@联合低音新出的这本《神话之城》一书里,席路德以20个城市为切入点,仿佛一位资深的导游,为我们一一呈现散乱在这些著名城市各个角落里和神话相关的那些趣事儿。
从广为人知的希腊罗马神话,到颇受奇幻文学欢迎的北欧神话、凯尔特神话,以及略有点冷门的两河流域神话、美洲神话、南太平洋神话等等,甚至还提到了现代人造“克苏鲁神话”......可以说,这是一部名副其实的世界神话旅行手册—12大神话体系,一应具有。
不过,你可别被这些名目繁多的神话体系给吓到,作者已然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很贴心地在书里附有整理好的七大神话体系神谱,一目了然,诚如下图的爱尔兰凯尔特神谱。
既然说到了凯尔特神话,不妨再跟着本书作者来看看坐落在爱尔兰东部博因河湾的一群5000多年前的史前墓穴吧。
这群史前墓穴是由纽格兰奇墓、诺斯墓和道斯墓三座大型石墓组成,而其中纽格兰奇墓也被称为安格斯仙冢,是一座宏伟壮观的锥形体,建成时间比英国的巨石阵和埃及的吉萨大金字塔更早,约在公元前3200年。
顾名思义,安格斯正是凯尔特神话里掌管爱情、青春与诗歌灵感的神衹,纽格兰奇则是他的居所,也是凡间通往凯尔特仙境“他方世界”的一个入口。
传闻中安格斯容貌出众,气质高贵,比所有的美人还要美。衣衫上缀着纯金的装饰,手里的银竖琴发出的琴声比天下所有的音乐都要动听悦耳。
他那英俊而快活的形象曾是爱尔兰诗人叶芝写《流浪者安格斯之歌》的灵感,更是促成了轻快活泼的摇篮曲“梦神安格斯”。
有意思的是,在爱尔兰乡野间散布着的凯尔特人的古老墓冢,在当地人眼里,每一个墓穴都是一座仙冢或仙堡,里面栖息着“他方世界”里的某位神衹或仙人。
而凡人英雄在机缘巧合之下,或可借着奇仙异兽的指引,进入“他方世界”,随之而来的英雄之旅,更是诸多艺术家和文学创作者的灵感源泉。
这样浪漫的神话传说,不仅散落在爱尔兰乡野间的各色墓冢里,更是遍布在本书作者细心推介的20座神话之城里。
比如,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既是德国的象征,更是迪士尼城堡的原型,常被称为灰姑娘城堡。而在这座童话之城的历史里,有着我们心心念念的中世纪亚瑟王与圆桌骑士的故事;更有着德国音乐家瓦格纳的创作源泉。
又比如,位于墨西哥东南部尤卡坦半岛的奇琴伊察,是玛雅文明的主要遗址之一。据考古发现,奇琴伊察最早的一座羽蛇神金字塔,在每年春分、秋分两日,太阳落山时,可以亲见“光照蛇形”的奇观。
这是墨西哥值得称道的景观,更是玛雅文明的智慧:玛雅人借此宣扬国王有羽蛇神的神威,同时引导农民及时播种与收割,来确保社会的稳定和生存的基本需求。
更有如,失落的印加云中古城马丘比丘,坐落于秘鲁库斯科城西北130公里的安第斯山脉上。城中发掘的日晷彰显着古印加帝国高度的文化水平,而秘鲁学者们更是相信,马丘比丘的地理位置是聚集众多自然力量的中心,适合观察日月星体的运行变化,是祭祀各路神明的最理想地点。
在印加人的信仰里,没有活人和死人的界限,死去的人不过是转化为另一种状态活着,是永远不会离开活人的世界。诚然,这样的想法不见容于理性的科学世界里,但对于痛失所爱的亲人而言,也未尝不是一种宽慰,一如电影《寻梦环游记》里的亡灵节,去世的亲人们的魂魄,可以凭借摆在祭坛上的照片,返回现世和生者团圆。
.......
恩格斯曾经说过:神话具备双重属性,一种是自然属性,是对自然现象的反映;另一种则是社会属性,是历史力量的代表者。
这双重属性显然在本书《神话之城》里都能感受到。
与一般的神话著作不同,作者席路德并不满足于对单一神话体系的解读和阐述,而是别出心裁地以20座城市为载体,从土耳其的以弗所、棉花堡,到希腊的德尔斐,叙利亚的古城乌加里特,更到极北的格陵兰......一路看来一路聊。
边聊边思考中,我们不仅仅看到了建筑和遗址的壮观与别致,感受到了当地盛传的神话故事和传说的动人魅力,更是由此联想到人类漫长的文明发展史,那些大同小异的创世造人说,那些亘古不变的关于战争与和平,死亡与重生,爱情里的嫉妒与竞争等母题......
正如《科幻世界》主编拉兹在本书推荐序里所写:神话是活的。不但曾经活过,现在仍然活着。
就活在那一座座见证伟大古文明的神话之城里,活在我们每一个相信神话的人心里,活在每一个以神话为灵感源泉的创作者心里,活在每一个透过神话研究历史和文化的学者心里......
即将到来的国庆假期,疫情之虑,不鼓励外出旅游,虽身不能至远方,倒不妨读一读这本书,可心先向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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