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碗瓢盆交响曲

上周五,随身带的跨包带子断了,提搂着拿去维修店修。店主,是一对纯朴的中年夫妇,开店好多年了,信誉很好,服务既热情又实诚,所以,我家里大人孩子无论谁的鞋子呀,包包呀,衣服拉链呀什么的,这些小件儿坏了,都一直找他们,这次,又来了。

走进小店儿,搭话之间,感觉这次气氛有点特殊一一一男主人说话有点冷冷淡淡的,手里忙活着,连头也不怎么抬,女主人,那位大嫂,也在一边忙活着,硬绑绑地,紧绷着一张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脸。我虽心下纳闷,也不便多问一一慢慢等着呗!过了大约十分钟,男主人手头上的活告一段落,他突然站起身,冲着他老婆,嗷得一嗓子:你妈了个X的以后再说这话,你就给我滚!永远别回来!!他这一反常举动,可把我给吓了一大跳。而那大嫂,倒是宠辱不惊的,不甘示弱地,嘴里嘟嘟囔囔地还嘴,我也没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但有一句,非常不干不净的脏话,我听得真真的。那大哥,又猛地向前跨了一步,两人横眉立目地怒视上了。这时,小店里,除了这对夫妻,就我一个外人,总不能眼看着人家两口子动了手而坐视无睹吧?于是乎,此时的我,跟个挺身救美的英雄似的,上前一步,插在两人中间,左手推大哥,右手推大嫂,嘴上唠叨着些和事佬们常话的老俗套子话一一一居家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谁家两口子不吵架啊,诸如此类的,至于这些套话,我虽说得语重心长,可那份量,总感觉轻飘飘的,对这两口子起不起作用,就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男主人,虽武力的意图褪去了,但仍余怒未消:我昨晚忙了一宿,一夜没合眼,你还唠唠叨叨这不行那不行的,你想累死我呀你?女主人,虽也在还嘴,但声音的分贝明显小了很多,我顺势把她拉出了店门。她,接过我的包,开始干活,仍吊吊着一张长脸:你累死活该反正你挣的钱我又一分没拿到我妈家去,我也吃不着你喝不着你的,冲我发什么火!我听了窃笑,这位阿Q式的大嫂,理亏就理亏了呗,你还唠叨个啥,再说人家在屋子里面呢,又听不见!回头再瞅那位大哥,他正坐在小桌旁,往嘴里胡乱地扒拉饭呢!我看看手机,下午三点半,他这吃的是午饭还是晚饭?lunder么?

哎,自古以来,家务事,清官准断,我还是别多嘴了,回家转吧,自己家里也还有一大摊子家务等着我忙活呢。于是,我结了账,拿起包,走了。

其实,这对夫妻很不容易。最初,他们只是在街道拐角处,支了个小摊儿,接些修修补补的小活儿,风吹雨淋,冬冷夏热的,生意做得很艰难,但由于他们的活做得细致,收费又不高,慢慢地,口耳相传的,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他的生意就越来越好。后来可能积攒了点钱,就租了个店面,也仍然只是修鞋修拉链之类的小件,虽然生意仍很好,可是微利经营啊,偏巧这时媳妇生了个二胎,没人帮忙照看,这男主人,自己一个人,仅靠一份生意赚个一块两块地,辛辛苦苦地支撑一家四口的油盐酱醋。虽说是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店面,他家的日子,可想而知,也好过不到哪里去。

几年后,二胎上了幼儿园,媳妇才能腾出手来,给他打打下手,夫妻二人,苦心经营这个小店儿,日子渐好。男主人,年轻时在广州鞋厂打过十六年工,对于鞋子做工质量呀,皮子真假呀,都很在行。也许他窥见这方面的利润,就自己进了些货,专营中老车真皮皮鞋,虽非品牌,但质优价廉,加上他这些年积攒的个人信誉,顾客络绎不绝。他对每位来店里顾客都拍着胸脯说:谢绝还价,保证真皮!常客们也都深信不疑。

这对夫妻,俨然一副农民工打工创业的缩影,虽地位卑微,但不由不令人肃然起敬。

说来也巧,好像无聊的人专爱四处打听事凑热闹似的,今上午,脚上常穿的那双旅游鞋又坏了,只好再拿去修,可总感觉自己专门对这对吵架夫妻进行跟踪采访似的。这次,俩人又开始有说有笑的了,手头也都忙着。由于是周未,孩子没上幼儿园,也在小店里,自个儿转悠着玩儿,一家人,又其乐融融的样子了,莫非真应了那句脆儿话“两口子打架不用劝,放下桌子就吃饭”?其实,细想一下,尘世凡俗,寻常巷陌,谁家的烟火日子不是油盐酱醋加点儿两口子吵架斗气儿?不奶调侃一句:凡俗细碎的生活啊,真是五彩斑斓!哎呀,我怎么成了洞察世事的哲人了呢?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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