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回家前,我在电话里兴奋的主动跟奶奶报告道:“我马上回家了,今年家里的棉花多吗?”
“这几天正逢阴雨,棉花没怎么炸开,不是很多,估计等你回来的时候,棉花就威武了。”电话那头, 奶奶笑吟吟的说道。
棉花是我们那最主要的经济农作物,凡是家里有几亩良田的都会种上一些棉花,到了秋收的时候,每家每户都将炸开的夹着白色绒球的棉花从田里采摘回来, 拿着小板凳,找一块荫凉的树荫,围坐在一块,一边拨着棉花,一边聊着家里长家里短,谈笑之间,田里劳作的疲乏与劳累瞬间化作一阵阵笑声飘向天空。
在太阳的炙烤下,青色的棉桃慢慢晒成褐色、炸裂开来;白色的棉球挤出壳瓣,膨化成毛绒绒的一朵,黑白相间的棉花错落在花树上,晴朗的晚间,走在路上,看上去无异于一场初冬的落雪。越是受到太阳烘烤的棉花,越是柔软,色泽亮丽,所以农民们在秋天的季节是很不喜绵绵的阴雨的,被秋雨淋过的棉桃会慢慢发霉甚至腐烂,包裹在里面的白色棉球也会变成黑色,这样的棉花自然是卖不出好价钱的。
国庆期间正是农忙的时候,才收完稻谷又要赶着采摘棉花,每次回家的时候都会看到家里堆积如山的棉花,由于长时间的堆在一起,枯裂的棉花枝叶杂糅在雪白的棉花上,混成灰白相间的一团,很是影响棉花的观感。尽管如此,爸妈仍顾不上堆在家里的棉花,继续像赶仗似的将田里的棉花采摘回家,以免碰上阴雨天,否则,棉花被雨淋过之后就不复他原来的色泽了。
棉花是一个精耕细作的活儿。将棉桃一颗一颗的采摘下来,装在袋子里运回家;剔除掉残留在棉花上的枯碎叶,再将白色的棉花一朵一朵的从棉桃里揪出来,晒去里面的水分后,再以斤的方式卖给商贩;成亩成亩的棉花就这样在农民的双手下一朵一朵的变成白绒绒的棉花球。拨棉花的过程也略显枯燥,有时候在棉花堆前坐上一整天也是常有的事,耐不住性子的人不免觉得乏味,免不了打瞌睡。小时候吃过晚饭后,爸爸将一袋子棉花倒在簸箕上,全家人围坐在山也似的棉花前,边看电视边拨棉花。昏黄的灯光下,棉花也晕染了一层淡黄色的光泽,电视剧里播放着的声嘶力竭的咆哮琼瑶剧,当时看来真的是跌宕起伏,紧扣心弦;有时候看到精彩之处,不知不觉就停下了手里的活,每到这时,爸爸就会丢来一个棉花壳,轻轻的棉花壳落在你的眼前,将你从精彩绝伦的电视情节里抽离出来,意识到自己停活后,不免笑嘻嘻地加速了手里拨棉花的速度,此时,妈妈和妹妹则会哄堂大笑一阵。每次末了,我和妹妹总是要比一番,看谁拨的棉花多。我们总是小心翼翼的守护着堆在自己跟前的棉花壳,谁的棉花壳堆的越高,就证明谁拨的棉花越多,有时候甚至拉来爸爸妈妈来做裁判,定要分个高低,而临到深夜已经困倦的爸爸无奈的催促着我们赶快去睡觉。
拨棉花的时光伴随着我的每一个秋天,晚餐后拨棉花的那段时光是最快乐的时光,白天奶奶和妈妈在田里干活,爸爸在外面做木匠,我们上学,只有晚餐后拨棉花的那会才是大家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时光。后来离家,只有国庆回家的时候才会看到棉花。记忆中家里的棉花总是堆的拨不完。堆在家里的棉花刚拨完,爸妈又从田里采摘了一板车回来,看到同龄人在放学后尽情的跳格子玩耍时,心里满是各种羡慕, 但是心里又隐隐知道,家里的棉花代表着家里大半年的收入,代表着我们来年的学费,自然是越多越好!
这次国庆回家,刚好连绵几天阴雨,自然没有了山丘似的棉花。这几年,村里种棉花的人陆陆续续的少了,以往每家每户门口都会晒着一块毛绒绒的棉花,两条长坂凳架着一床手工编织的木帘,上面铺满刚播出来的沾满露水的棉花,下午三四点棉花的水分快干之时,就会有一些商贩开着三轮车走街串巷的收、买棉花,每当商贩看到你家门口有棉花时,总会停下来问你卖不卖,商贩之间的收买价几乎在一分到五分之间,但是经济收入来源有限的农民即便为了一分钱的差价也会等着那个最高价者来购买。
村里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在村子住着的人也渐渐少了,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村子里才有点热闹的气象,才能看到一些年轻人的身影,农村的人就是有这个梦——纷纷要搬进城市,过上城里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