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在爱上一个女人的当时,通常都喜欢用诺言来传递对这份爱的笃定。然而多数情况下,随着时间流逝,恋爱激情逐渐褪去,当初许下的那份诺言在柴米油盐的琐碎里似乎越来越显得微不足道,直至走向无疾而终,这样的承诺多么苍白无力呀。与其是这样的结局,还不如从未许下诺言。爱情来临时,要么不轻易许诺,要么许下诺言就一定去兑现。蔡崇达的父亲属于后者。
《皮囊》的第二个章节《母亲的房子》表面上看是围绕修房子来写的,实则是一个动人的爱情故事。一个男人实现了对一个女人的诺言,而这个女人,又把这个实现的诺言一步步完善,为的就是更好的完成男人的愿望。
那年她二十四岁,他二十七岁。两人在媒人的介绍下,各自害羞地瞄了一眼,便定了终生。男人没钱没房,第一次约会时只拉着女人来到一块地指着说,我会把这块地买下来,然后盖一座大房子。女人相信了。
三年后,男人没有食言,在那块地上建起了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留下偏房的位置,说以后再建。又过了三年,在这块地上,终于建成了一座完整的石板房。男人还花了好多钱,雇来石匠,把自己和女人的名字,编成一副对联,刻在石门上。他与她的名字就这样命名了这座房子。
后来,男人中风了,左半身瘫痪,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当年建成的那座石板房,也只剩下南边的那一片了。男人中风后,女人每天除了照顾男人,还得看管收入微薄的加油站,八十多斤的她经常因为搬不起油桶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每天晚上八九点还要到菜市场捡人家不要的菜叶,隔天加上四颗肉丸就是一家四口人一顿饭的所有配菜。男人中风后第二年,她抽出攒下来的一卷钱不顾儿女的反对一定要建房子,原因是男人生病前就想要建房子,所以她要建房子。
建房子对这样本就拮据的家庭而言更是雪上加霜,为了省钱,女人边看管加油站,边到工地帮手做小工。经常在加油站搬完油桶,又赶到工地颤颤悠悠地挑起那叠起来一人高的砖,忙完还得马上去伺候男人。小学毕业的她,自己画好设计图,半年后,两层小楼房建好了。
房子建成了,日子并没有好过一点,还因此负债累累。期间因为还债的压力、家人亲戚的不理解、生活的磨难让这个女人一度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这样被生活打败。她咬牙坚持下来了。
过了三年,女人又抽出一卷钱,她还要再建两层。房子建到第四层,落成的那一天,鞭炮一放,女人特意扶着男人到市场里去走一圈。就像她先前说的,“这附近没有人建到四楼,我们建到了,就真的站起来了。”
然而第二年,男人去世了。
然后,再过了两年,镇政府公布,房子将可能在半年或者一年后被拆迁掉。女人极度伤心之余,又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难以置信的决定,在拆迁之前,她还是决定要把房子修建完成。所有人都跳出来质疑、指责,但她依然坚持这样的决定。她号啕大哭起来:“我只知道,如果这房子没建起来,我一辈子都不会开心,无论住什么房子,过多好的生活。”尽管男人已经去世了,但房子门口那块奠基的石头,她想写上的建造者,是男人的名字。正如当初,他以他俩的名字命名这座房子一样。
多么任性可爱的女人啊,三次建房,历经磨难,贫穷、困难都没能把她打倒,这需要多深沉的爱才能支撑她挑起生活加给她的重担啊!
你为我发起了这个家,我就一定会为你好好守护它。你当年实现对我的诺言,我如今完成你要的心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