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他是这个世上最会说情话的男人。
他对心爱的女子说:“如果你要为我祝福,祝我每夜做一个好梦吧,让每一个梦里有一个你。”
他又说:“我把我的灵魂封在这封信里,你去旅行的时候,请把它随身带在口袋里,挈带它同去玩玩,但不许把它失落在路上。”
他还说:“为了你,我也有走向光明的热望,世界不会于我太寂寞。”
这些热烈真挚的情话,都是他对心上人的赞颂,是灵魂深处的发声。而这个最会说情话的人,便是诗人、翻译家朱生豪。
他爱的那个女子,名叫宋清如。
1933年,朱生豪结识宋清如,自此之后便情根深种。那个年代,没有电子邮件,就连电话也不是人人家中都有,能够维持彼此联系的唯有书信。在这一封封书信中,朱生豪或做痴绝呆萌状,或亦嗔亦喜亦癫狂,那些情情爱爱的话语,缠缠绵绵的情思,每一句都足够使人的灵魂颤动不已。有人说,年少时的爱情毕竟轻狂,情话说的再多再动听,内心的那一团火终究也抵不住日后琐碎生活的消磨;或者两人被爱情的欲望焚烧得如此炽烈,正是因为没有在一起,所以才能说出如许多的情话,如若两人天天见面,也许早就腻烦了吧。
道理或许如此,但动心又暖心的情话谁能抵挡?更何况每一句话都是情感的真实表达。
“无论怎样远隔着,我的心永远跟你在一起,如果没有你,生命对于我将是不可能的。”
“你知道火炉会使人脸孔变惨白,但你不知道人即使在火炉旁也会冻死的,如果有人不理他。”
朱生豪与宋清如的婚姻生活并不算长,两人在1942年5月结婚,在1944年底便因肺病去世,但他们之间靠着书信传情达意的时间就长达九年!在这个爱情沦为快消品的时代,他们当真是爱得很慢很深情,可能也正因此,才应了“情深不寿”那句话。朱生豪最终没有陪着心爱的人走完漫漫人生路,而她却在他走后尽心尽力地抚育幼子,整理并出版朱生豪的遗作,这才使得这位翻译家的作品流传于世。
在那个战乱年月,朱生豪处于贫病之中,身体本已虚弱,却依然坚持完成翻译莎士比亚作品的工作,其成就得到国内外莎士比亚研究者的公认。
朱生豪作为翻译家所取得的成就自是令人敬佩,但他作为诗人,留下的作品并不多。因为战乱,多数作品未能存世,但在他写给宋清如的书信和情诗里,我们却可以看到这位外表腼腆、文文弱弱的诗人,是如何将他内心里丰沛炽热的情感与复杂多变的情思一并展现出来的。
相较于那些简单粗暴、直接无趣的表白而言,朱生豪的情书别致、清新、浪漫而优雅。尽管友人笑他是个“没有情欲的才子”,但每一封信、每一句话里都能教我们看到一颗跳动的灵魂。这样的灵魂真实、生动,甚至是放肆而大胆的,可在大胆之中又带着一丝惧怕。他怕的是不能与心爱之人相伴共度余生,又怕自己表达的感情不够深刻动人,还怕投入深爱却得不到结果。
爱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爱得深,才会怕得真。你尽可以笑他痴情而又絮叨,可痴情懂爱的人毕竟太少,而能够将这种感情以浪漫优雅的方式表达出来的就更不多见。朱生豪的情话之所以动人,并不在于那些典丽美好的文字,而在于这文字背后的那颗灵魂。
如果没有真挚地爱着一个人,如何能坚持9年时间书写绵绵情思?反观这个浮躁虚夸的时代,人们谈论的是“撩妹心得”、“约X妙法”,爱情变得随便起来,想要简简单单地喜欢一个人的心愿都被讥讽为是“假正经”。
看看现今时代,当人们爱上一个人时,首先想到的往往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里与其发生亲密关系,而对TA内心世界的了解却反而成为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了。
我们都羡慕那种琴瑟和鸣、相知相守的爱情,但如果没有一定的积累与沉淀,又如何能轻易得到这样的婚姻?
有人认为,只要有钱,就能买来妹子们的欢笑。还有人认为,只要颜值高,姑娘们必然为自己倾倒。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世上还有一类女子,她们更加看重的是心灵世界是否丰富广阔。也有人说,朱生豪与宋清如婚后生活毕竟太短,况且他身体本就虚弱,若是两人共同生活的时日够长,说不定也会因为茶米油盐诸种琐事生出许多烦恼和龃龉,最后恨恨分手也说不定。可这毕竟都是后人之猜想,但留下的这些书信倒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真正懂爱之人,大抵上总是有些风骨的,他们的灵魂扎根在大地的泥土中,伸展开的肢体犹如树木的枝枝叶叶,相互交覆,共成一片绿荫。而滋养他们灵魂不断成长的,乃是内心对于某种信念的坚定与坚持。
在这些情话里,我们并不难窥见昔日这对才子佳人之间浪漫有趣的点滴往事,并且多多少少能够了解到维系爱情的终极妙招乃是要靠着内心,而爱情的世界里也没有什么速战速决的妙法。爱情,终究是要慢热一点的,要谨慎地对待,要想清楚了再做决定,而不是因为虚荣和寂寞就去追求一个人来填满自己那空虚的时光。
在这百余封情书里,对心爱之人的真挚痴情、坦荡缠绵以及某些小心思、小情绪,都被朱生豪用俏皮的文字写尽了。而一本书读完,总会有人喜笑颜开,也会有人泪流满面。或笑或哭,虽各有情由,但大概总有一点是错不了的:被这些话戳中了内心的那处温柔。
情话说得那么多,坚持了九年都说不完,更何况,每一句都那么真、那么痴,亏得世间只有一个朱生豪,他算是把被情所困、因爱痴狂的男子那内心的忧伤、愤懑、敏感、疼痛给写出了高段位。
不论是朱生豪,还是宋清如,他们在这世间彼此拥有过了,活得也是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