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傍晚,在车棚停车。女儿下车,就跑走了。
原来,旁边不远处,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他正蹲在地上捡一种绿绿的果子。女儿也跑过去,两个人蹲在那里,像看蚂蚁一样地好奇地在那里看。手摸摸,脚踩踩,嘴里说着,“这是什么呀?......这是什么呀?”“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呢?”
三五岁的孩子们走到一起,基本不用打招呼的。看到啥,直接就过去了。一起研究。也不自我介绍,也不问对方,孩子的世界的确很简单。再大一点,上小学,可能就会有点害羞了。
电动车停好,我也走过来看。也不认识。也好奇,那是什么果子呀?第一次见。
旁边的院子里,一位老婆婆在摘树上的果子。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位老婆婆在树上摘下来,扔掉的果子。
我问老婆婆,“您摘的是什么果子?这是什么树呀?”
老婆婆反应稍稍有点慢。她有八十多岁了。原来经常从她家门口过,但好像这是第一次见。
“这是腊梅树,是我妈妈栽的。我妈妈现在一百一十多岁了。”
“喔喔!您妈妈现在......?”
“她走很多年了。” "喔..."
"这棵腊梅开白花,很少见的。小区里,只还有另外一家有,不过也与我妈妈种的这棵不一样。这树要人工培养的,自己种一般种不活的......”
“嗯,明白了......”我边听边点头。
这棵树,就像妈妈一样陪伴着她,至少四十个年头了。妈妈走了多年了,但这棵树却越来越枝繁叶茂。
老婆婆看到腊梅树,就会想起妈妈吧。树在这儿,妈妈就还没走。
不禁想起归有光的《项脊轩志》。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21个子,感情真挚,读了让人泪目。
老婆婆在这个小区住四十多年了。心脏不太好。老伴儿88岁了,前些年诊断出了癌症。正聊天的时候,老爷爷从不远处回来了。走路很慢,三四十米,走了有三四分钟。中间,我几次想跑过去,搀扶下老爷爷,但终究还是没有。不忍心打断老婆婆说话,也担心老爷爷会难为情,为身体的衰老而难过。
项脊轩志
归有光(明代)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