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Sir被一部预告片刷屏。
阵容好猛!感觉把全日本顶级演员,都纳入了麾下。
渡边谦、宫崎葵、妻夫木聪、松山研一、绫野刚……
不卖关子了,这部片就是——
《怒》
怒り
电影在多伦多电影节首映,口碑爆棚。放映结束后,全场站立鼓掌十分钟。
虽然电影节观众套路深,鼓掌十分钟也不算很少见……
不过,下面这个细节引起了Sir注意——
历来热血的汉子渡边谦,也当众落泪。
演《盗梦空间》也没看你哭成这样子啊。
嗯……这片子,应该有料。
看到导演名字后,Sir恍然大悟。
怪不得啊,12年前,Sir就觉得他不简单了。
导演叫李相日,是个调戏观众感情的高手。
代表作《恶人》《天堂失格》,讲的都是“坏人坏事”。
但看着看着,你的感情就被调戏了,你会喜欢上片中的“坏人”,并且发自内心觉得:
哦,原来可恨之人,总是有可怜之处的嘛。
今天,Sir最想说说李导的这部——
《69》
别想歪,和姿势无关。
这个69代表1969年,讲了一群“愤怒”的年轻人,在这一年发生的故事。
豆瓣评分7.5。
男主角矢崎剑介(妻夫木聪 饰),17岁,日本佐世保市的高三学生。
剑介的17岁,和Sir很像……
整天吹牛逼,每天想着泡到正妞。
不过有一点让Sir自愧不如,剑介居然能把A片的情节……
吹嘘成自己的艳遇经历!
好一出纯情弟弟遇上明艳姐姐的戏码
就靠这点嘴皮子本事能当主角?
当然不止。
1969这一年,他做了两单大坏事——
封锁学校和办嘉年华。
原因很简单:青年人,脑子习惯性发热。
剑介和好基友山田(安藤政信 饰)在天台边喝牛奶,看到一堆女同学,被强制练土风舞。
剑介就来劲了,他高谈阔论地说:这个规定简直、简直太暴殄天物啊!
17岁少女的身体,
不是拿来跳超俗土风舞的!
是为了在海浪和阳光下,晒成古铜色而生的!
说干就干。下一秒他们就决定:来场校园革命,解放女同学。
干坏事呢,从来不嫌人多。
一帮中二同好,成立了一个叫“跋折罗团”的官方组织。
“跋折罗”是梵语,代表情欲、愤怒的神祗
按计划夜潜学校,封锁校园——
把桌椅全部搬出教室。
在窗户、楼道里用油漆写大字。
甚至......在校长办公桌上拉屎。
上学这种正剧,被演成了一场超级闹剧。
这场闹剧,导演李相日拍起来的节奏,那叫一个轻快。
在走廊里刷大字,还配着BGM的节拍,一笔一划。
“酣畅淋漓”的蹲坑场景——居然还用慢镜头来强化。
镜头慢慢抽离满头大汗、咬牙切齿的表情,一个挣脱条框释放愤怒的形象就这样立起来了。
跋折罗团成功封锁校园,留下“让想象力夺权”这样的鲜明口号。
……哎,回想当年,Sir做过最大的坏事,也只是离家出走而已。
这之后,剑介果然升级了。
他成了老师的眼中钉,同学眼中的痞子英雄。
一不做,二不休。
剑介搞的第二单大坏事,就是——
办一场坏蛋嘉年华。
一个有电影看、有摇滚唱、有乐队闹腾的嘉年华。
你说,不就是个趴体么?坏啥啊。
在剑介眼里,嘉年华是(xing)自由的象征。
但在老师眼里,这嘉年华的问题,就很严重了。
没错。那是1969年。
那时听披头士,不叫有品味,而叫耍流氓。
嘉年华的票子被老师逮个正着,剑介在办公室被“围攻”。
这种被压抑的青春,李相日用构图来强调。
偌大一个办公室,剑介被挤在画面右下角。
占据画面大部分的老师们,或正或背,或冷或热,尽显道貌岸然的众师相。
这一次,强权和青春正面硬杠。
如果说前半段李相日用快节奏表达反抗,这里则用了……一张死脸。
比起一脸狰狞,面无表情的反抗,力度更强。
被老师指骂的剑介,一张死脸。
被狠踹一脚倒下.....
爬起来,又一张死脸。
面对浑身颤抖、活像要拔刀的老师,剑介还是一张死脸。
老师被迫妥协,撂下一句狠话。
面对强权的“人渣论”,剑介只回了三个字——
谢谢你
Sir觉得他其实在说:“多谢夸奖”。
剑介这么反叛这么坏,和时代有点关系。
1969年是个特殊的年份,全世界都在“不老实”。
越战持续,法国总统戴高乐下台,日本国内也是学生运动不断。
文化上,倡导“爱、和平、性解放”观念的嬉皮士,从书本、音乐到电影,以各种文化形态迅速抵达年轻人层面。
剑介看的杂志在介绍国外嬉皮文化
传统的观念受到新文化的冲击,加上社会动荡......
这么如火如荼的时代,你让剑介怎么老实?
影片改编自日本作家村上龙的同名小说《69》。
1969年的村上龙,和剑介一样17岁,同样住在佐世保,当时的美军军事基地。
所以剑介,正是坏坏的村上龙自己。
写出这本半自传体小说的村上龙曾说:
这是本快乐的小说,我怀着“将来大概再也写不出如此快乐的小说了”的心情写的。
对,村上龙,不是村上春树。
他和村上春树,都是日本重磅作家,并称“W村上”(双村上),可见其文学地位。
这两个村上,一刚,一柔。
村上龙的文字,更加硬派、直接,带着一股“气”。
看一张他年轻的照片,你就更容易理解Sir所说的这个“气”……
这么有个性的文艺青年,年轻时也组过乐队玩过摇滚。
插一句,是不是有点像高晓松?(对,Sir说的是年轻版的……)
说起村上龙的文风,有三个字得提——
骚。浪。坏。
……酥炸带骨牛小排的面衣下,有一层干酪和蘑菇。我每天吃这道菜,心里想的是百老汇的少女。面衣的粗糙感觉,令我想起少女毛糙的肌肤。
——《孤独美食家》
用少女形容食物,骚不骚?
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件植物,是生长在背阳处的,叶子灰暗,不开花的凤尾草那样沉静的植物,只能使柔软的绒毛包裹的孢子随风飘散。
——《无限接近透明的蓝》
做一只没脚的小鸟,浪不浪?
这世上最春风得意的就是年轻女孩和大叔,而且是漂亮的年轻女孩和有钱的大叔。
——《男人都是消耗品》
一句就戳穿这个看脸的世界,坏不坏?
所以说,不入流的作家才灌鸡汤,牛叉作家如村上龙,灌的都是坏坏的毒。
《无限接近透明的蓝》《69》,都是直接冲上来,一把撕开年轻人的苦逼伤口。
可能村上龙一直相信,这个世界没那么好。
因此他也一直在思考,和世界对抗的方法。
他在小说《69》后记里写:
“不快乐的生活是种罪孽。有权力的人是很强势的,只是拳打脚踢一场,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唯一的报复手段,就是活得比他们快乐。快乐需要能量。那就是斗争。那场让所有无聊的傢伙都能听到我的笑声的斗争,我想大概会坚持到我生命的终止。”
从1969年写出《69》到现在,17岁的愤青变成了64岁的老炮儿。
和影响了中国几代青年的“痞子作家”王朔很像,村上也影响了几代日本人,甚至还影响了一代作家——
《无限接近透明的蓝》之后,日本作家中出现了“透明族”。(作家大岛绪、中上健次、池田满寿夫都是其中代表)
被问到坚持写作的原因,村上龙这样答:
可能是因为无论我怎么写
大多数人都不能够理解我
所以我才坚持写下去
这样一根筋的回答,果然够中二。
我们没有村上龙,但我们也有爱写青春、年轻人的作家。
最近有一部原著改编的电影《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就是在说80后的青春。
最初以“睡前故事”系列的名义在网上疯狂流传。
几天内达到150万次转发,超4亿次阅读。
作者,叫张嘉佳。
电影中的年轻人,也都有一点坏坏的,但他们没那么愤怒,而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小清新的坏”。
DJ陈末(邓超 饰),嘴贱,连自己电台节目的粉丝也忍不住要黑。
猪头(岳云鹏 饰),不务正业,为了钱换过180份工作(不止)。
茅十八(杨洋 饰),不切实际,整天发明烂科技,捣鼓的导航仪永远导不到终点。
这么奇葩的三人组配搭,Sir有点好奇(……主要是好奇小岳岳首次主演)。
好不好看,还有待验证。
但Sir希望看到,电影里的他们,比现实里的我们,“坏”那么一点,有勇气那么一点。
正因为一路都是“坏”过来的,所以才能拥有牛逼闪闪的青春。
别问Sir,咱为啥不能过这样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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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助理:派罗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