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吾之众旅,投鞭于江,足断其流!
苻坚集结百万兵力,浩浩荡荡杀向东晋小朝廷。在这位大秦天王的眼里,或许仅凭气势就能吓瘫对手。
先锋部队全军覆没,战线火速偏移至淝水两岸。苻坚悄然登上寿阳城楼,万丈豪情顿时化作无尽忧虑。
夜幕下的八公山,究竟埋伏着多少江左悍将?
350年,北方大地群雄逐鹿。
苻健占据关中,创建前秦。
石闵反水邺城,成立冉魏。
慕容儁迁都蓟城,史称前燕。
张太伯盘踞河西,挂牌前凉。
桓温想北伐,朝廷拒不同意。
东晋建国三十年,衣冠南渡工程逐渐接近尾声。但凡能凑齐路费的人家,纷纷跨过长江开始新生活。
中原故土全线沦丧,残余人口支撑着五胡政权。遗弃和被遗弃的乱世里,汉化和异化正在同步进行。
王谢桓庾四大家族,迁徙南方依旧是顶级门阀。后赵张宾和前秦的王猛,留守北方仍旧能经国济世。
一江分南北,同人不同命。
老天不管时代局势,照旧驱赶着生命凝血结胎。光溜溜的婴儿呱呱坠地,自然会让狼与羊趋于平衡。
各自沿着祖辈轨迹,汲取代代相传的历史教训。有人在狼和羊之间转换,有人仅仅是内外脸色不同。
刘建抱起襁褓中的儿子,喏喏道:你可是属虎的啊!
弃玉取石者盲,羊质虎皮者柔。
刘建举家搬迁到京口,每天仍然坚持五公里越野。强健体魄的负重训练,据说是祖父临终前的遗训。
刘建的爷爷擅长射人,负责晋武帝的安保工作。司马炎觉得他箭术高超,外放出去担任过边关太守。
曾祖羲,以善射事武帝,历北地、雁门太守。
老刘家凭借武力值,宛如旱地拔葱般拉升崛起。距离士族阶层还很遥远,但是已经挣脱出底层寒门。
刘建牢记爷爷教诲,传承发扬祖辈的成功经验。一滴滴汗水淬炼的肌肉,更让他顺利当选征虏将军。
良性循环的因果效应,会让思维定势愈加牢固。老刘给儿子起名牢之,并鼓励他早日戒奶投入训练。
父建,有武干,为征虏将军,世以壮勇称。
稍息!立正!
一个上身赤裸的小孩,在校场上训练铁人三项。空中飘洒着蒙蒙细雨,丝毫不影响壮汉的洪亮口号。
刘建的脸上没有表情,好像小孩不是亲生儿子。只有训练结束休息时,眉目间才会流露出一丝疼爱。
他们出生在军武世家,又赶上五胡肆虐的乱世。同样提刀冲进修罗场,活到最后才有资格见证荣耀。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刘建作为征虏将军,好几年已经没有上过战场。各族鞑虏在北方肆虐,东晋却静静窝在南方看热闹。
长江划割出安全区,半壁江山仍然忙着搞内斗。唱曲将军的大量涌现,营造出歌舞升平的繁荣错觉。
刘建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桓温三次北伐,接连草草收场。
这位东晋最持久的男人,气场远远超过司马皇帝。在各位同行的阻挠下,声望指数顺利跌破发行价。
桓温的声望值暴跌,对权势的迷恋反而更加炽烈。他停止对外拓展业务,将全部精力投入内卷活动。
六十岁老汉带兵入朝,逼迫皇太后签发废帝文件,接着又将司马昱拎上皇位(见秦岭一白.桓温篇)。
老桓不喜欢司马昱,只是讨厌挡他路的人。
颍川庾氏被肆意诛杀,王谢两族日夜胆战心惊,司马家的王爷说贬就贬,朝野之间流传桓温想篡位。
东晋朝堂的顶级争斗,成为吃瓜群众的饭后谈资。皇族门阀的大起大落,符合阴阳相生的承负法则。
刘建不禁默默叹口气,高声喊道:儿子,陪爹跑个五公里越野。
南方静寂无声,北方摧枯拉朽。
时间的流逝绝对公平,不会因为贵贱而厚此薄彼。沉溺权色或殚精竭虑,自然会有不同的因果呈现。
东晋朝堂关门玩内斗,各派系之间争得你死我活。前秦推行一系列改制,府库兵力像吹气球般暴涨。
苻坚和王猛,实属百年难遇的黄金组合(见秦岭一白.王猛篇)。
战匈奴,吞并朔方之地。
平乞伏,受降数万部众。
灭前燕,灭仇池。
灭前凉,灭代国。
东起朝鲜,西抵葱岭。
南并川蜀,北逾阴山。
前秦奋力统一北方,疆域规模为五胡十六国之冠。苻坚拔出战刀睥睨四方,最终望向一衣带水的东晋。
王猛临终前的告诫,仿佛成为被时间冲淡的封印。大秦天王追赶秦皇汉武,忘记给自己做套全身体检。
精壮还是虚胖,主要看能不能扛揍。
桓温专权没挨揍,死后还被追赠为丞相。
东晋朝堂恢复平静,王谢两大家族共同辅佐朝政。司马曜顺利当选孝武帝,并准备对门阀世族开刀。
王与马共天下的民谚,对门阀世族来说是种荣耀。司马皇帝却感觉不爽,暗自叹息到底谁才是老板。
寒门布衣,翻身的概率比咸鱼还低。
魏晋以来,最重世族,公家以此定选举,私门以此定婚姻,寒门之视华族,如冠履之不侔。
老刘家已经摆脱寒门,离华族大概还有十八条街。他们用汗水淬炼肌肉,是在拼命填补祖上的亏空。
刘牢之无需老爹监督,五公里越野时主动绑沙袋。没能成为门阀的孙子,就努力奋斗成世族的爷爷。
年复一年的超强训练,肤色被烈日晒到黑里透红。老娘担心不好找媳妇,老爹笑着说又不靠脸吃饭。
牢之面紫赤色,须目惊人,而沈毅多计画。
377年,谢安升任大司徒。
他举荐侄子谢玄做官,负责长江下游的军事防守。建武将军兼兖州刺史,各种头衔加起来有一箩筐。
孝武帝
只能默默签字,叹息司马皇族没人能扛事。苻坚天天搞水上演习,已经接连攻占襄阳三座城。
人有盗而富者,富者未必盗;人有廉而贫者,贫者未必廉。
大才槃槃的谢安石,周身内外散发着名士风流。举贤不避亲仇的品性,为汉衣余脉楔入坚硬的铆钉。
谢玄上任后通盘谋划,先准备打造一支超级战队。他重点招募北方流民,缺乏根基的人更愿意玩命。
刘牢之光着膀子应聘,八块腹肌早烈日下更威风。他通过各项力量考核,当场就被谢玄任命为参军。
这支刚劲彪悍的队伍,正式名称叫北府兵。
玄多募劲勇,牢之等以骁猛应选,玄以牢之为参军。
刘牢之就像一颗种子,没有隔几分钟扒出来看看。他沉下心来施肥灌溉,扎实根基后逐渐破土而出。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死伤到一定程度才分出胜负。汗水常年淬炼的肌肉,在战场厮杀之中收割荣耀。
领精锐为前锋,百战百胜,敌人畏之。
苻坚派人南下攻晋,谢玄带人在正面战场硬刚。刘牢之突袭敌军粮草库,靠战功排名受封鹰扬将军。
桓冲带兵夺取襄阳,十万晋军浩浩荡荡压向前线。刘牢之凭借名望资历,只配带领两千人马当替补。
东晋没能收复襄阳,却结结实实惹恼了大秦天王。苻坚征发八十万大军,由北方各地陆续奔赴前线。
秦晋对决,又是一场灭国大战!
383年,前秦大军攻占寿阳。
谢玄派刘牢之出战,率领五千名北府兵奔向洛涧。他们要去阻挡的敌人,是将门世家的梁成俩兄弟。
面对乌泱泱的秦军,人数至少是北府兵的四五倍。刘牢之没有丝毫惧怕,提起战刀怒吼着冲进战场。
临阵斩成及其弟云,又分兵断其归津,杀获万余人,尽收其器械。
洛涧大捷振奋人心,司马皇帝也长长地舒了口气。苻天王无奈调整计划,准备将淝水作为决赛场地。
夜幕笼罩的八公山,仿佛是一头蛰伏秉息的巨兽。苻坚的内心莫名不安,只想以最快速度终结战事。
他还没等来大部队,先收到东晋主帅的宣战文书。谢玄请秦军后撤十里,腾出地方让晋军上岸作战。
苻坚想趁过河时偷袭,谢玄压根就没想正面硬扛。
前秦军队刚刚后撤,队伍里的东晋卧底大肆造谣。他们高喊着前线战败,吓得后方将士撒丫子逃跑。
苻坚征服北方胡族,却没有派指导员去解放思想。各族首领们趁机倒戈,还没正式开打便作鸟兽散。
淝水战败,大秦天王被部下勒死在破庙之中(见秦岭一白.苻坚篇)。
前秦土崩瓦解,东晋关停警报。
五胡首领纷纷复国,回到以前的地盘上宣布独立。辽阔荒芜的北方大地,再次陷入血火纷争的乱局。
刘牢之率领北府兵,一路所向披靡打到安徽亳州。黄河以南的大片城池,远远瞧见他们便举手投降。
迁龙骧将军、彭城内史,以功赐爵武冈县男,食邑五百户。
谢安请求趁势北伐,晋孝武帝摸着下巴陷入沉思。门阀士族的无尚功勋,对司马皇族有何不利影响?
司马道子挺身而出,在皇帝哥哥面前搬弄是非。一声接连一声的叹息,挑逗着人性深处的权力欲望。
谢安叔侄无奈隐退,晋孝武帝完成皇权回收工作。
谢玄创建的北府兵,沦为半独立状态的特战队。将士听从刘牢之指挥,刘牢之还得看朝堂上谁当家。
皇族和门阀的争斗,将会让他无数次陷入惶恐。汗水淬炼的钢筋铁骨,在权力眼中不过是力量工具。
刘牢之,正式迎来自己的荣耀和屈辱。
前秦的苻丕投降,他被派去接应。
后燕慕容垂围堵,他差点被打残。
刘黎在彭城称帝,他一战平叛乱。
张遇发兵攻打太山,他派向钦摆平。
司马徽聚党马头山,他让竺朗搞定。
...
一场场硬仗狠仗,打磨着北府兵的军心和战力。一条条刀剑伤痕,升华着刘牢之的霸气和指挥艺术。
这支北方流民队伍,缺少时代注重的门阀血脉。他们靠玩命换来战功,在政治斗争中显得弱不禁风。
慕容氏掠廪丘,高平太守徐含远告急,牢之不能救,坐畏懦免。
396年,晋孝武帝被媳妇掐死。
司马道子大权在握,对皇帝哥哥暴毙并不难过。他们联合拥立晋安帝,主要是看重他缺乏智力因子。
王国宝作为门阀子弟,每天对准司马道子拍马屁。俩人热衷于吃拿卡要,将东晋朝堂搞得乌烟瘴气。
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王恭不想卷而怀之,准备依靠武力净化不良风气。他斟酌拿捏各方势力,先将矛头对准堂弟王国宝。
目标人物已经就位,理由和罪状几乎遍地都是。王恭还需要一个打手,他想起被罢官免职的刘牢之。
王恭将讨王国宝,引牢之为府司马,加辅国将军。
397年,刘牢之一战立威。
司马道子自我检讨,将所有罪名打包送给王国宝。老王没来得及申诉,就被领导当众处斩平息众怒。
王恭收获朝野声望,仿佛看到琅琊王氏再现荣耀,只是成功光环背后,几乎完全凭靠北府兵的死战。
刘牢之活干得漂亮,却依旧能感受到王恭的轻蔑。顶级门阀的高傲姿态,让他时而羡慕又时而憋屈。
虽杖牢之为爪牙,但以行阵武将相遇,礼之甚薄。牢之负其才能,深怀耻恨。
398年,王恭开展二次净化。
司马道子惊慌失措,司马元显挺身而出为父解忧。他斟酌拿捏敌对势力,剖析王刘组合的致命死门。
刘牢之在沙场点兵,洪亮口号里潜藏着一丝憎怨。但凡王恭说话客气点,他也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
皇族和门阀的威势,仿佛是难以逾越的心理枷锁。即便统领着超级战队,面对他们总觉得仰承鼻息。
司马元显派人游说,超额满足利益情感双层需求。只要刘牢之愿意反水,事成后全面接管王恭职务。
元显遣说牢之使叛恭,事成,当即其位号。
至德者不和于俗,成事者不谋于众。
作战室里悄无声息,北府兵的骨干将领低头沉思,平时只负责能打胜仗,首次遇到听谁指挥的问题。
各个派系常年内斗,朝廷和地方大佬们屡起争端。相比皇族和门阀势力,他们更愿意相信自家主帅。
刘牢之决定反叛,却不知从哪走漏消息。
王恭正在写讨伐檄文,畅舒澄清寰宇的高洁志向,听完参军的实名举报,这位士族清流并没当回事。
他觉得俩人向来不和,对于参军的说辞偏听则暗。他以为工资奖金到位,刘牢之的北府兵心有何怨。
物质和精神充沛的人,很难体会到资源匮乏的饥渴!
王恭隆重举办送军宴,激励诸位将士要打出威风,现场和刘牢之拜把子,让他带领精锐部队做先锋。
刘牢之内心毫无波澜,反倒更觉得王恭用人朝前,当他决定反叛的时候,已经将老领导送上断头台。
行至竹里,牢之背恭归朝廷。
刘牢之临阵倒戈,王恭被押往建康处斩。
司马元显兑现承诺,将七州军务大权交给刘牢之。皇族和门阀势力反转,却又极为难得的一致排外。
刘牢之接管王氏职务,引起东晋大佬的共同谴责。贵族有权肆意抢蛋糕,对于寒门吃相坚决零容忍。
牢之本自小将,一朝据恭位,众情不悦。
桓玄带兵直逼京城,强烈要求朝廷诛杀刘牢之。他将在五年后篡位称帝,实现父亲桓温的临终夙愿。
刘牢之没有丝毫惧怕,率领北府兵连夜奔向京城。不同于当年对抗前秦,这两支队伍只是相互对峙。
司马皇帝居中调停,劝说桓玄赶紧收兵回家吃饭。孙恩背着五斗米造反,还得指望刘牢之平定叛乱。
机会给你了,证明给大家看看吧。
刘牢之趴在地图前,仔细琢磨如何安排兵力部署。他抬头看看刘敬宣,让儿子也带领一队人马参战。
孙恩的十余万信众,在陆海两栖战场间切换自如。他们擅长土遁和水遁,像一群横着走的没狗道士。
北府兵是纯战士流,野蛮冲撞配合烈火刀法招呼。有位小队长霸气四射,挥舞着一把怒斩频频暴击。
他,就是刘裕。
及恩死,牢之威名转振。
刘牢之平定孙恩叛乱,稳定东晋朝堂的赋税来源。皇族和门阀相继闭嘴,没人再谴责他的家庭成分。
晋安帝生活难以自理,司马元显拼命搜刮钱财,桓温趁机扩充私人武装,底层百姓热衷于造反活动。
晋王朝自上而下腐烂,静静等待最后一根稻草。血火淬炼而成的北府兵,潜藏着一只吊睛白额猛虎。
402年,皇族和门阀再爆冲突。
桓玄占据长江上游,势力膨胀指数让朝廷很不安。司马元显担任大都督,想要将小桓扔进江里喂鱼。
刘牢之手握北府兵,成为两方极力拉拢的对象。他不再像当年那般饥渴,却经不住桓玄的全面恐吓。
高鸟尽,良弓藏;狡兔殚,猎犬烹。
文种诛于句践,韩白戮于秦汉。
彼皆英雄霸王之主,犹不敢信其功臣,况凶愚凡庸之流乎!
自开辟以来,戴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以见容于暗世者而谁?
今君战败则倾宗,战胜亦覆族,欲以安归乎?
孰若翻然改图,保其富贵,则身与金石等固,名与天壤无穷,惟君图之。
汗水可以强健体魄,读书和思悟能够滋润魂灵,名门世代积累的潜意识,很难靠后天努力快速拓宽。
耳濡目染的被动接受,无意识间已经固化心智。看似自由的主动选择,往往还是基于潜意识的约束。
刘牢之拿捏不定,只能暂时按兵不动。
桓玄前进一步,司马元显就得后退一步。
大都督拼命写求救信,请刘牢之出兵拉自己一把。没有足够的利益刺激,只能回忆往昔大打感情牌。
人若迟迟不做决定,时间会推进事态将人逼进转角。司马元显节节败退,天平逐渐倾斜到桓玄阵营。
刘牢之起了个大早,却偏偏赶了个晚集。
作战室里嘈杂凌乱,北府兵的骨干将领交头接耳。再次遇到听谁指挥问题,有人大胆说出内心想法。
刘牢之惶恐而焦躁,夹在皇族门阀之间进退无路。听见有人支持司马元显,就像座椅被通上高压电。
牢之怒曰:吾岂不知!今日取玄如反覆手耳。但平玄之后,令我奈骠骑何!
刘牢之不顾众人反对,将儿子送到桓玄军营请降。当他决定第二次反叛时,又将老领导送上断头台。
桓玄率兵攻破建康,司马元显等人被拖出去斩首。三足鼎立变成二虎相争,最终还是一个人的天下。
刘牢之明明是头虎,却总觉得自己是只羊。
桓玄大权在握,远远超越父亲桓温。
他废除晋帝的年号,将桓氏子弟安插在重要部门。所有人事部署的调整,都是在为自己称帝做准备。
刘牢之沦为障碍物,手中的军事力量被依法取缔。桓玄完全不需要遮掩,直接命令他担任会稽太守。
牢之乃叹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将至矣!
刘敬宣劝父亲反抗,建议带人冲进相府暴揍桓玄。刘牢之迟迟拿捏不定,准备先去江北再从长计议。
作战室里人声鼎沸,北府兵的骨干将领破口大骂。他们浴血奋战半辈子,结果却一个个被夺权架空。
刘牢之咳嗽了几声,发现老部下根本不搭理自己,只能用洪亮嗓门喝止,号召大家联合起来弄桓玄。
参军刘袭曰:事不可者莫大于反,而将军往年反王兗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复欲反桓公。一人而三反,岂得立也!
刘牢之犹如五雷轰顶,瘫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房间内顿时悄无声息,他们又何尝不是反叛三次。
刘袭说完后转身而出,其余将领也相继叹息离去。刘裕回头看看老领导,眼神中闪过一道杀伐之气。
语毕,趋出,佐吏多散走。
秦岭一白冲好土蜂蜜水,房间里面早已空空荡荡。
刘牢之勉强站起身来,眉目之间没有半分豪气,他抚摸着架子上的盔甲,低声重复道:我能怎么办...
一个军武世家的小孩,淬炼出筋骨强健的体魄,在淝水之战中拔得首功,凭借机缘而统领北府精兵。
生逢内外交困的乱世,皇族和门阀的内斗不断,战功卓著却又出身卑微,只能在夹缝之间谋求生存。
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幸好还有个优秀的儿子。
刘敬宣前往京口,将老家的东西打包运回。他四处搜寻金背开山刀,那是父亲在洛涧大捷中的战利品。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刘牢之始终等不到儿子归家,每天望着西山残阳如血,内心不祥的预感愈来愈烈。
他以为儿子被杀了,他觉得很快就会轮到自己。此生征战换来满身伤痕,再也没有地方承受刀砍斧剁。
刘牢之捧起一根麻绳,吊死在空空荡荡的作战室。桓玄得知后轻蔑一笑,还将尸体拖出棺材斩首暴晒。
桓玄令斫棺斩首,暴尸于市。
两年后,刘裕整编北府残兵。
这只吊睛白额猛虎,接连吞杀两任司马皇帝,撕碎魏晋以来的门阀士族,带领大批寒门子弟涌入朝堂。
百年耻辱喷薄而出,在华夏大地上摧枯拉朽。刘裕就是那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东晋王朝后开启南北朝。
及刘裕建义,追理牢之,乃复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