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外边阳光明媚的景色不同,屋内的黑暗压抑让许多人都难以忍受。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边的阳光,小小的婴儿躺在本用来保护她的摇篮里,脸色青白,眼睛圆瞪着,眼白外露,嘴微微的张着,舌头发直,嘴唇发紫。
经法医现场初步查验,婴儿的球结膜下出血,身上无其他明显伤痕,可以断定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到底是谁会对一个摇篮中手无寸铁之力婴儿下此毒手呢?
一.
“林队,你说这杀人犯也太丧尽天良了,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新来的小方在我耳边抽了一口凉气小声说道。
“办案,不要说无关的!”我转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也趁机刻意的回避开了现场的惨状,虽然尸体见过很多,可是毕竟我是女人,也为人母,对于这样的行为更为厌恶和不忍。
“跟我说一下具体得到的信息。”我转身离开,用眼睛不停的扫视着屋内的陈设,看起来只是一户普通人家,不穷,但是应该也谈不上富有。
“哦,我们得到的第一手信息就是关于死者婴儿的信息,孩子出生不到一年,母亲叫方慧,本来在外出差刚回来,进屋便看见了这样的惨状,根据我们猜测,应该是直接大叫一声昏了过去,因为门没关严,所以邻居听到声音报了警。”
现在唯一的信息源在婴儿母亲方慧那里,可能是受得刺激太大了,她醒过来之后,只要有人提起孩子,她就会情绪崩溃,我们试了几次,根本没有办法问话。
“林队,有新发现,死者家里的窗户有被撬过的痕迹。”
“什么,第一次查现场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我有点生气,毕竟人命关天,查现场竟然忽略了这么大的问题。
“那个窗户是被人从里边锁住的,如果跳出去根本打不开,所以我们当时也没有检查。”
“什么,里边锁住的?方慧不是去出差了吗?”
我有点想不通,如果真和小方说的一样,这难道是一个密室杀人案,可是谁又会对婴儿有这么大的恨意,再说,婴儿没有自杀能力,造这样一个密室有什么意义呢?
“林队,外边有一个老人找你!”此刻一个同事跑了过了,将我从一筹莫展的推理中拽了出来。
来人自称是死者的奶奶刘慧芬,说自己今天起早出去买菜,走的时候孩子没有动静,还以为孩子在睡觉,所以就直接离开了,没想到回来之后就听邻居说了这些事。
“警察同志,你一定要帮我查查,谁这么狠心,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手。”老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热泪盈眶,这种情绪也触发了我内心的母性,我安慰老人,让她放心,一定会把凶手绳之以法。
“您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昨晚?我这年龄大了,有点记不清细节了,但是就是哄孩子,因为她妈妈出差了,我过来帮忙照顾两天,孩子爸爸忙,这些天几乎天天加班睡在单位,但是孩子晚上睡得晚,我这上岁数又有点耳背,还真的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刘慧芬再次上前抓住了我的手,压低声音问道,“警察同志,我能问一下孩子是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没的吗?”
“据我们调查,应该是凌晨三点左右。”
“凌晨三点……”
“怎么了,您又记起什么了吗?”
刘慧芬摇摇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因为漏掉的发现,那天我们只好又再一次回到了现场,即使这里已经没有了那天凄惨的现象,但是我依旧还是心有余悸。
那天第一次勘察现场的时候,法证科便发现了屋里一有五个指纹,除去他们一家三口和刘慧芬,另外一枚指纹并不知道是谁的。
指纹是在屋内的抽屉上和水杯上,一开始我们猜测是方慧的闺蜜或者朋友,但是因为她不愿意接受问话,所以我们暂时没有办法得到信息,可是今天在被撬过的窗子旁边,发现了大量的相同指纹。
可以肯定,是那个指纹的持有者撬的这扇窗子。
如果是朋友,何必跳窗子进出?
那个指纹的持有者有着绝对的嫌疑。
果然不出所料,在这枚指纹对比过后,我们竟然匹配到了这枚指纹来自于一个惯偷王强,他经常踩点偷窃,这次不出意外也是来到方慧家作案,所以才会走窗户。
“林队,你说会不会是王强入室偷窃,但是孩子醒了,他怕暴露,所以情急之下把孩子掐死了?”小方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说道。
“王强是惯偷,心里素质不会差,激情杀人存在疑惑,但是也不排除是这样,但是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只有我们把他带回来再说了。”
“是!”
王强作为惯偷,在警局里有备案,所以我们想要找到他轻而易举。
经查实,他现在住在一个价格不便宜的高档小区内。
“住高档小区还偷东西,这是有瘾吧?”
“住高档小区也得生活啊!”
“别说没用的了,赶紧实施抓捕,抓回来一问就真相大白了。”我赶紧打断大家的猜测,破案讲求实证,若王强真的是凶手,在他们猜测的功夫都有可能逃跑了。
王强所居住那个小区确实很高档,外表富丽堂皇,高墙深院,我们去的时候门口竟然有大概七八个保安在把守。
“你们是这里的住户吗,或者有没有预约?”
“我们是警察!”我掏出了警官证和搜捕令,为首的保安确认之后,才放我们进去,可是进去之后也不是十分顺利,楼宇的大门,电梯,都需要钥匙,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先去找到了物业,说明情况之后才配合我们进去。
没想到一个惯偷,竟然住在安保如此严密的大楼里,真是的讽刺至极。
王强家住在高层22楼,这里户型比较宽敞,所以一层只有两户,王强家里住的是朝东的位置。
我们特意赶在上午去,如果他还没有改掉偷窃的习惯,这个时间应该不会走空。
果然如我们所料,敲开门的时候,王强还是一脸睡意朦胧的状态,阴沉着脸没好气的问道。
二.
“大早上的,你们谁啊,怎么进来的?”
“你是王强吧,我们是警察,有点事需要询问你。”
看到我们亮出来了警官证,王强惺忪的睡眼一下子瞪大了。
“警察同志,跟我没关系,我最近可老实了,什么也没干。”
“你什么也没干为什么要说和你没关系?”我冷笑的看着他,“只是例行询问,麻烦配合一下。”
王强打开了门,将我们迎了进去,可能是一直在睡觉,我们进门之后,他才一脸不好意思的拉开了客厅的窗帘,虽然这里是高档小区,看得出来装修风格也不错,但是被他住的和猪窝一样,屋内臭气熏天,垃圾散乱的扔着,桌子上摆满了啤酒罐子,还有的已经倒了,啤酒流了一桌子……
“不好意思警官,您随便坐,我这里比较乱。”王强一边将沙发上的杂物抱到地摊上,一边用眼神示意我们坐下。
“你昨晚上三点左右在哪?”我没有理他的话茬,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三点?”王强愣了一下,光着膀子也坐在了我们斜对面的沙发上,“我三点在家睡觉了啊,警察同志您真幽默,三点我还能干嘛去呢?”
“你是不是去城南安泰小区了?”
小方在后边补充了一句。
王强听到安泰小区几个字,眼神开始闪躲,“您可不能冤枉我,城南离我家里那么远,我从来都没去过。”
“是吗,那我们在城南安泰小区方慧家看到了敲窗户的痕迹,碰巧,也留下了指纹,你和我们回去一趟,对比一下指纹不就知道了。”
说罢我便要起身。
“哎哎哎,警官,我说我说,我去过城南安泰小区。”看见我们要带他回警局,王强立马站起身开始语无伦次的说道。
“昨晚上去的?”
“对,昨晚上去的,但不是三点。”
“说说。”
“我不知道您说的方慧是谁,但是我最近确实在城南的安泰小区踩了点,我发誓,警察同志,我最近就偷了这一次,不信你可以查失窃报案,一会东西您也带回去,我主动交代行吗?”
“别偏离话题,这个一会再说,接着说昨晚上的事。”
“哦哦,好嘞,我知道这家有一个女的还有一个孩子,有个男的好像不太爱回家,那个女的每隔一个星期会离开几天,昨晚上她也是没回来,我本来以为家里没人,所以十一点左右就动手了。”
“然后呢?”
“但是我没想到他们家还有一个孩子在,又看了一会,发现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当时我已经踩点很久了,想放弃又不想错过这次机会,所以我准备等老太太睡了再说。”
“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灯就关了,老太太没有动静,我就撬窗户进去,在主卧抽屉翻到了两个金戒指,还有一个珍珠的项链,别的也没有什么了。”
“你是怎么出去后又把窗户锁上的?”
“我没锁啊,我出去之后就直接关上了,可能是老太太听见动静在里边锁上的吧,您看我就是小偷,也不是神,怎么可能自己锁上里边对吧。”王强一脸谄媚的看着我。
“你确定你是十二点去的?”
“确定,确定,我们干活都得掐着点儿。”
“里边的孩子拿那个躺在婴儿床里的孩子,你确定没动她吗?”
“孩子都没醒,我动她干嘛?”王强眼睛转了转,然后看着我,认真的问道,“警察同志,以前我偷的东西再多,你们也没有亲自上门问过我,难道这次不是因为我偷东西?”
“你昨晚入室盗窃那家的孩子,也就是那个躺在婴儿床里的婴儿,被人杀了。”我看着王强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什么。
王强听到这话之后,一脸的惊讶。
“警察同志,您不会怀疑是我杀了那个孩子吧?你看我这些年最多也就是偷了点儿钻石,胆儿不小吧,但是你要是敢让我去杀人,何况是这么一个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孩儿,我也不敢啊。”王强赶紧为自己辩解道,语气有些着急,甚至呛到了还咳嗽了几声。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说的时间点问题吗?”我继续追问道。
王强脑门已经渗出了汗水,看样子真的是有点着急,接着他一拍脑门,“还真有证据,我有一个网友,昨晚上回来我和她聊过天,大概就是十二点多。”
“网友?你怎么证明消息不是手机发送的?”
“警察同志,我们聊天的软件只能用电脑,手机没法用!”王强说着打开了电脑,给我们看了他和所谓女网友的聊天记录,确实是十二点半左右。
我和小方求证,他也点头示意,这个聊天软件目前还没有手机端。
“行,配合一下,回局里做个笔录!”我起身对王强说道。
“哎,好嘞好嘞!”
“林队,你看王强说的话是真的吗?”看着王强被同事带上车,小方站在我身后问道。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刘慧芬说的也是真的,那这个窗户是谁关的呢?客观事实既然已经发生了,而供词不符合,那就一定有人说谎。”
除了那个盗窃的指纹,窗户上还有家里所有人的指纹,所以窗户应该是家里人关的,那天晚上十二点王强没有关窗户,而刘慧芬说晚上没有听见动静,方慧刚回到家便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而方慧丈夫整晚不在家,这窗户到底…
“对了,方慧!”我一拍脑门,这个人还没有问过,或许许多线索都被她破坏了呢,必须要找她问问。
鉴于方慧的精神问题和前几次问询失败的经验,我们先找到了方慧的丈夫。
“照理说我妻子现在精神状态不好,不应该再刺激她了,可是我也不能让孩子白白死去!”方慧的丈夫佯装镇静,但是看起来疲惫极了。
三.
加班一星期,孩子去世了,妻子疯了,放在谁身上怕是也难以承受这样的事。
“那您…”
“警察同志,您放心吧,这件事我来安排。”他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对我们许诺。
果然不到三天,我们就看到了方慧。
她安静的躺在病房里,眼睛微闭着,看着窗外的景色,看起来憔悴极了。
她的手搭在腹部,我看见她无名指的位置有一圈小小的白印。
“方女士,您好!”
方慧依旧看着窗外没有说话。
“我们负责调查您孩子被害一案,能不能麻烦您配合一下,思考当天是否有……”我用手肘撞了小方一下,示意他不要说了,我们不能问的这么直接,要是刺激到方慧以后就很麻烦。
“孩子是刘慧芬杀的!”安静了几秒钟之后,方慧突然开口坚定的说道。
“什么?”
“孩子真的是刘慧芬杀的!”
她迅速的转过头,坚定地看着我,语气十分坚决。
我听到这话先是一愣,然后坐在了她的床边,“你说什么?你这么说话,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呵呵……”方慧冷笑了一声,“难道我会拿自己孩子的事开玩笑吗?她已经看我孩子不顺眼很久了,这件事情我可以十分确定,就是她做的。”
我想起刘慧芬在我脑海中的样子,畏畏缩缩,每说一句话都会哭,怎么也联想不到她可能会是方慧口中的杀人犯。
“光猜测是没用的,我们警察办案需要讲证据,如果你能拿出证据来,我们就可以拘捕她进行调查。”我压抑着内心的震惊,尽量冷静的说道。
“刘慧芬本来就是上一辈的人,重男轻女,自从我生了这个孩子之后,她几乎都没有来过,这次也是看在她儿子的面子上才过来帮忙照顾几天孩子,她在这照顾了几天,孩子就死了,你们觉得这个孩子是谁杀的?”
“你的意思是说,刘慧芬只是这几天帮你们照顾孩子?”
“不然呢,每次不是我就是我的丈夫照顾着,这次我们两个实在是都有事儿,我还是让丈夫求了她好几天,她才愿意过来帮忙看一下孩子,听说孩子去世的那天晚上,她什么东西都没有听见,我平时说她一句不是,她隔着八百里都能听见,跟你们说什么都没有听见,你们也就信了吗?”
方慧的这番话,让我陷入了沉思,确实刘慧芬所有的证词都是凭她一面之辞,我们也没有深入调查过。
我们一直把怀疑的重心放在了那个入室盗窃的王强身上,没有想过从他们家庭的内部着手,既然说出这种话,那么他们之间的问题肯定十分严重。
“林队,那王强怎么办?我们还需要继续审问他吗?”从方慧的病房走出来之后,小芳在我身后不解的问道。
“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们也不可能拘留他太久,先把他放了吧?派人24小时跟着。”虽然现在对王朝的嫌疑没有消除,可是在我心里,我怎么觉得这件事情其实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很大。
只不过那晚他凑巧来到了方慧的家里,又间接被杀害婴儿的凶手当成了替罪羊而已。
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所以现在我们的第一目标就是要先去验证这一问题。
当务之急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刘慧芬,看看她到底对当天晚上的事情如何再进行解释,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可能还会需要再进行一遍现场勘察。
这是从那天出事之后,我第二次见到刘慧芬。
短短的三四天,她已经变得更加憔悴不堪了,看上去又瘦了好几斤。
见到我们之后,似乎也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总是说着说着话就不自觉的流出眼泪。
她和那天一样,给我的感觉只是可怜而已,如果不是方慧提到这件事,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怀疑到刘慧芬的头上。
“你确定那天晚上你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吗?”
“我,我是真的没有听见呀,后来我回来还仔细的想了想,确实没有什么声音,警察同志,这件事情上次我们不是说过了吗?怎么又问一遍?”
刘慧芬疑惑的看着我们,因为年龄而垂下去的眼皮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奸诈。
“我们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想再问的细致一些,这样对破案也有帮助。”我尽量安抚着刘慧芬的情绪,“听说您这次来帮忙看孩子,是因为两个人都有事,以前您并不在这里帮忙,对吗?”
听到我这么问,刘慧芬显然愣了一下,然后神情变得落寞了起来。
“你们年轻人也知道不喜欢和老人住在一起,所以就算他们生孩子,我也没有过来掺和。”刘慧芬低声说道。
“孩子去世的那天晚上,有一个小偷进了你们家屋里,而且他已经承认了那天晚上撬窗进屋进行偷窃照理,说声音应该很大,你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听见吗?”
“什么那天晚上还进了小偷,让他和我孙女的死会不会……”
“这个现在没有什么证据,后续还需要我们调查,我们只是想确定那天晚上真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听见吗?还希望你能好好回忆一下这对我们破案有帮助。”
“如果这么说,我倒想起来一件事。”
“那天晚上虽然我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但是半夜起夜一次,我去看了看孩子,然后看见客厅的窗户开着,当时我也觉得很奇怪,明明晚上睡觉,我记得是关上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开了,但是也没有在意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能自己忘记了,于是顺手就给锁上了。”
“你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你看见窗户开了,然后你是你锁上的?”
此刻,终于解释了那个密室问题,王强为什么说自己明明没有损伤,但是窗户却被牢牢的关上。,原来是孩子奶奶无意之间关上的,可是她真的是无意的吗?
但是这也侧面证明了一个观点,或许王强真的没有说谎。
四.
如果王强说的话是真的,那这个家婆媳之间还有丈夫会不会可能存在着外人看不见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呢,如果那些无法遭遇人士的矛盾真的存在,那这场案子可能会有人让我们更意想不到的答案。
“林队,您觉得刘慧芬是凶手吗?”
“你怎么也和方慧一样信口胡说呢?我们现在没有证据,绝对不能仅凭直觉办案。”
“可是她和我们隐瞒了她关过窗户的事实,说明她半夜起来过。”
“这个也不能说些什么,我们应该追求大胆假设,但是求证才是最重要的。”
小方听了,坚定的点了点头。
虽然我对他这么说,但是其实我心里也有些打鼓,自从方慧十分笃定的提出了这个可能的事实之后,我就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内在的隐情,现在当务之急,需要打听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个我们调查发现,媳妇方慧和婆婆刘慧芬之间的关系确实不是很好。
刘慧芬虽然为人和善,但是在外人眼里,她其实是一个重男轻女的代表。
她本来有1儿1女,但是对这个儿子关心,对女儿则不闻不问,甚至为了能够帮儿子结婚,还从女儿那里要了一大笔彩礼。
如果这样推理,他对于儿子的过分疼爱,也一定会导致十分严重的婆媳关系,这样想来,方慧和她的的关系不好,也是应该理所当然的了。
死者为一个女儿,这样就可以解释返回所说的刘慧芬在孩子出生之后几乎没有怎么来照顾他们,这次估计也是看着儿子的面子上,来照料了几天。
可是说她杀人还是有些勉强,虽然她不喜欢那个女孩儿,但是为什么要杀掉他呢?难道是为了让儿子,儿媳再生一个孩子?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又再次找到了方慧的丈夫。
关于婆媳关系的问题,方慧的丈夫供认不讳。
“我妈和我老婆确实有一些过节,但是我们最近已经不生活在一起了,所以平时也不怎么接触,这次确实是我们两个实在是忙不开,才拜托她过来照顾几天,但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听你说话的语气,你也怀疑刘慧芬吗?”
“我不应该怀疑我的母亲,但是方慧一直坚持是她杀了孩子,而且在孩子身上也找到了关于我母亲的DNA,甚至在她来的那天晚上,孩子才去世了,所以现在我也说不准。”方慧的丈夫看起来有些痛苦。
“现在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你母亲是孩子的凶手,我们只是还在孩子的身上找到了你母亲的指纹,但是他那天是帮忙带孩子的,所以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我当然不希望这么残忍的事情是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失去孩子,我们已经很伤心了。所以还希望警察同志能找出真正的凶手,还母亲一个清白,也能让孩子得到安宁”
“当然,我们会竭尽全力!”
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了两个犯罪嫌疑人。
一个是在孩子死亡当晚入室盗窃的王强,一个是在案发现场一直照顾孩子,母亲方慧嘴里的的婆婆刘慧芬。
按照时间推算,只有这两个人去过案发现场。
本来就有可能伤害婴儿的,应该是王强,但是王强说他根本就没有碰过婴儿,我们也调查过,婴儿身上的指纹,DNA的一系列证据,发现根本就没有王强的任何痕迹。
但也不排除王强时将孩子掐死之后,孩子身上的痕迹都擦拭干净,而后刘会芬半夜起来关上窗户时,又碰到了孩子,所以孩子身上只有刘慧芬的指纹。
可是王强的不在场证明又显得十分有利……
刘慧芬确实有的杀人动机,据方慧的丈夫说,他们两个只想要一个孩子,而这个女孩儿根本就不是男轻女的刘慧芬所盼望的孙子,所以他可能会在封建意识的推动下,将这个唯一的女孩儿杀害。
但是刘慧芬去拒不承认是她杀的孩子,从她的神情和神态当中也看不出来有撒谎的痕迹。
要么就是刘慧芬真的没有杀过人,被冤了,否则就是他的演技太好了。
但我们也不能根据孩子身上有她的痕迹作为判断,毕竟她是去照顾孩子的,这根本就不能作为杀人的理由。
正当我们一筹莫展之际,法医提出在死者脖颈上出现了一圈淤青,而在脖子左方部位,出现了一个圆圆的瘀痕。
这个瘀痕是在案发之后大概一星期左右才出现的,一开始并没有发现。
“林队,这个瘀痕看上去像是戒指的形状,可以证明掐死这个孩子的一定是带着的戒指的人,根据掐痕的位置,戒指应该是在无名指的位置。”
“这个是已经确定了的吗?”
“根据瘀痕的生产和它所出现的时间,完全可以断定是在案发当天所查出的瘀痕,根据孩子的死亡情况,这个瘀痕绝对是致命伤。”
这算是一条新出现的重要线索, 而我所怀疑的两个嫌疑人,王强首先便被排除了。
因为我观察过他的手上并没有戴戒指,但是这个戒指竟然戴在大概无名指位置,而且在杀人犯案时候依旧没有摘下,那这个杀人犯肯定是已经结了婚的,并且这个戒指对他来说很重要。
王强并没有类似的记录,而且他的手上也没有长期戴戒指的痕迹,加上一系列证据吻合,看来那天晚上他所说的都是实话。
而刘慧芬的手上,尤其是无名指的位置,正巧带了一枚纯金的结婚戒指,这个戒指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就是一个光滑的圆环。
为了能够和於痕做比对,我们从刘慧芬那里间接的要来了这枚戒指,可是对比结果让我很是失望。这个戒指和死者脖子上戒指的痕迹完全不吻合,小了一大圈。
五.
我又怀疑过刘慧芬是不是换过戒指,但是她手上戴过戒指痕迹的地方,很明显的显现出她戴的就是这枚戒指。
我们甚至还找法政科的同事做过检验,还找了方慧的丈夫进行核实,即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也十分确定自己的母亲所戴的戒指就是这一个。
戒指不是王强的,也不是刘慧芬的,那这个杀人凶手到底是谁?
案件在此个瞬间陷入了僵局。
接下来一连几天,我们这个案件都有一无所获。
局里催的紧,因为这个案件被记者拍到,现在已经轰动了全城,而没有找到凶手的事情,现在已经成了公众的事情,大家每天都在网上催促,快些找到凶手。
可能是因为涉及孩子的问题,让许多身为母亲的人对这个案件都难以忍受,而在公众的催促之下,局里也相当有压力。
就在我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新的有利的证据被送到了局里。
“你是方慧家的邻居?”我看着眼前戴着眼镜,身材肥胖的男子。
他自称是方慧家的邻居,而对于孩子被杀的真凶,他有直接性的证据,所以这次来到局里就是想告诉我们,杀人凶手是谁。
“对,我是她的邻居,但是我们平时几乎没有交往,我认识她,可是她并不认识我。”
“你口中的她是方慧吗?”
面前的男子点了点头。
“你到底有什么证据?”我也在男子面前坐了下来。
男子的动作很奇怪,他先是用手去翻了,拍自己身边的书包,然后再翻到一半的时候,动作突然停了下来,转过头定定的看着我,“警察同志,如果我这份证据不是通过正常的拍摄手段得来的,主动交代,能不能获得宽大处理?”
“如果你这边视频是通过偷来的,或者是通过偷拍得来的,自然是会进入民事犯罪,但是这个案件可是刑事案件,如果你不交出这份视频,可能会涉及到包庇等系列更严重的罪名,你觉得哪个对你来说更好呢?”
男子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但还是转过头,继续把手伸进了书包,拿出了一个U盘。
“去把这个u盘内容放到电脑上查看一下。”我接过U盘,随手递给了身后的小方。
U盘的内容是在光线的情况下拍摄的,上边的时间显示的就是那天晚上,大概三四点钟的时候。
显示时间大概3:10左右的时候,一个人的身影进入了镜头里。
从方向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从玄关处走过来的,但是方慧的婆婆刘慧芬则是在最里边的卧室睡觉,不可能从这个方向出来,但身影站定之后,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因为从身形来看,这竟然像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方慧。
此刻,我的目光又投向了这在对面的自称是方会邻居的男人,他低着头并没有看电脑屏幕。
摄像头的方向所指的是客厅,但是孩子是带带有阳台的房间,并没有在镜头的范围之内。
“林队,方慧不是说他去出差了吗?如果这个真的是她,大半夜出现在这里,而且和孩子死亡时间正好相符,是不是嫌疑已经很大了?”小方在我身后小心翼翼的说道。
“需要更多的证据,毕竟镜头没有直接拍到她杀人。”我看着镜头,目不转睛的说道。
突然我想起一件事。
那次去方慧,会做问询的时候,她手上戴戒指的位置出现了一道白印。
明明是已经结婚的了,并且和丈夫感情并没有破裂,为什么会将带了很久的戒指摘了下来?会不会那个戒指和死者脖子上的瘀痕有什么关系?
如果是的话,那母亲就真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我们必须要再见一次方慧。
在我们临走之前,发证科的同事发现了更为重要的线索,因为案子没有破的关系,所以死者死时穿的衣服一直保存着,这个衣服是里外有两个夹层,因为孩子是掐死的,所以当时对衣服并没有受过太多的检测,只是在衣服外边的表情找了找是否有谁的DNA。
据刘慧芬所说,当时这件衣服是当天晚上新给孩子换的衣服,这件衣服上只有刘慧芬的DNA。
可是法政科的同事在衣服的夹层内发现了新的DNA,这DNA既不属于孩子,也不是属于刘慧芬。
据推测应该是凶手在作案时留下的唾液或者是汗渍。
“孩子出事当晚,你说你在外边出差,没有回家,对吗?”看着面前的方慧,我的语气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怒气,或许是她从受害者变成嫌疑人的这样一个转变过程,让我对这个女人的好感度直线下降。
“对,这件事你们已经问过800遍了,你们不去抓凶手总是来盘问我干什么,失去孩子,我已经很难受了。”
“可是有人在案发当晚录到你回家。”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机递给了方慧,给他放的视频是我们从u盘里截下来的。
方慧疑惑的看着我,慢悠悠的接过了手机,然后看着视频里的内容瞪大了眼睛。
赤裸裸的证据摆在面前,方慧一时也没有说话。
“视频里的人是你吧?如果真是你的话,一定不会知道你隔壁的邻居已经偷窥你很久了吧?”方慧依旧没有说话,我转移了话题,“你这个手上原来是戴着戒指的吧?戒指去哪里了?”
“我弄丢了。”
“你的手机上还有着白印,说明这个戒指你已经戴了很多年了,并且在你的手上。应该很难拿下来才对,如果不是你刻意的摘下来,怎么会被弄丢呢?为什么要摘下它?”
“我……我不想要了,还不行吗?”方慧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躲。
“那你为什么刚才说弄丢了?”
她没有回答。
“刚才给你看的视频内容不是很清晰,只能从身形中看出来是你,但是这有一个证据能够证明你当天晚上绝对回过家里。”看方慧没有说话,我示意身边的小方拿出检验报告。
六.
“这是在孩子当天晚上所穿的衣服内侧夹层里找到了DNA,看来应该是嫌疑人的汗渍或者唾液,我们已经把它和上次在你这里采集到的DNA做了对比,证实这就是你的DNA,我们也问过刘慧芬,这件衣服是当天晚上她给孩子新换的,而且凑巧的是,这件衣服是没有拆封的新衣服,照理说这上面不应该有你的DNA,这件事情你想怎么解释?”
“我承认,我当天晚上是回去过。”方慧叹了一口气,眼神空洞。
“视频里没有明确的拍到是你杀了孩子,所以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你当天晚上回去是在做什么?”
“还有你的戒指,到底去哪里了?”
“我……”
“你没有办法解释,对吗?因为你当天回家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杀死这个孩子。”
方慧没有说话,这就等同于她是默认了这件事。
“为什么要杀掉孩子?那个是你的亲生孩子呀,你是怎么下的去手的?我们做了这么多调查,从来没有怀疑过你,我们根本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何况是这样手无寸铁的婴儿。”
“我不是她的亲生母亲。”方慧突然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喊叫道。
方慧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个孩子是我从别人抱养的,我的孩子早就已经死了,一开始我结婚,刘慧芬催我要生个孩子,可是当时我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怀孕之后不久就流产了,为了不露馅,只能从人贩子那里偷偷的买了一个女孩。”
方慧叹了一口气,娓娓道来。
“可是我还是低估了刘慧芬重男轻女的能力,得知是个女孩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主动过来看过我,也不问,每次给我打电话都指明里暗里的嘲讽,我生不了儿子,甚至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丈夫让我们再生二胎。”
“当然,这些事情我已经不可能做到了,我抱养这个孩子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没有办法再生育了,何况我和丈夫决定,我们只要这么一个孩子,不会再要第二个。”
“但是刘慧芬越来越过分,她甚至一度扬言要杀死我们的孩子,让我们必须再生一个,她说家里要是只有一个孩子的话,必须是孙子,但对于她这些话,我们完全置之不理,毕竟不住在一起,过自己的生活,但是刘慧芬最后已经开始过分到去我们公司门口闹了。”
“就算我们在游里,也抵不过众人对我们议论纷纷,所以从那时开始,我就对刘慧芬恨之入骨。”
“本来我不想伤害这个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是在一起生活了也快,一年了,肯定还是多少也有些感情,但是我又不能拿着刀,直接去把刘慧芬杀了。
杀掉孩子,嫁祸给刘慧芬本来也不是我的计划,而是我在出差前两天得知刘慧芬帮我们看孩子,她过来之,我和她又大吵了一架,所以从那时我就有一些过分的激动了。”
“其实我的出差提前一天就结束了,当天晚上我回来之后,看见孩子正在熟睡,刘慧芬岁数大了,估计也在睡,没有什么动静,我也不忍心下手,所以动手的时候,我都是闭着眼睛,咬着牙的,直到感觉到孩子在我的手下已经没有了动静,我才开始后悔。
“我后悔了极了,黑夜可能让人格外清醒,我站在阳台,甚至一度想跳下去,可是又想起了在里屋睡觉的刘慧芬,凭什么她可以在那里安稳地入睡,”
“所以此刻我就开始决定隐瞒,冷静的擦干净了现场一切可能存在的痕迹,我手上的戒指印儿当时我也考虑到了,知道以后一定会显现出来,所以直接把它扔到下水道了,我的计划本来能够成功的,刘慧芬可以进监狱,不打扰我们的生活,可是为什么会有人每天偷窥我呢?”
话说到这里,方慧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方慧是一个无法控制情绪的杀人犯,出发源头都是因为刘慧芬的封建和执念,只是这个无辜的孩子成了婆媳之间矛盾竞争的受害者。
她本来应该在母亲的襁褓之内,每天无忧无虑的生活着,等待长大,可是就这样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再也看不到这个美好的世界了。
根据方慧的描述,我们也在他们家的下水道找到了那枚戒指,经过验定,和婴儿脖子上的於痕完全一致。
现在几项证据折合加上证人基本可以断定方慧所说的就是实话,她就是在那天晚上向自己的孩子,伸出毒手的杀人凶手。
这件事情被记者拍到,赤裸裸的头头条标题,“母亲竟然是杀害自己孩子的真凶!”
不明真相的网友对方慧只是不断的谴责,为了消除新闻对警局的负面影响,局里不顾劝阻,决定把这件事情召开发布会,向公众解释案件始末。
本来为了保护犯人的隐私,我不建议这样做,可是现在已经因为这些封建执念,牺牲了一条最为无辜的生命,为了避免以后这样的悲剧再次发生,我也默许了局里的做法。
真相揭露之后,公众一片哗然,言论和舆论直接导向刘慧芬,一边倒的谴责她,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竟然还有如此的观念,会发生这样本应该可以避免的悲剧。
考虑到方慧的精神问题,我们准备延后对她提起公诉。
失去了孩子,妻子入狱,连母亲也遭到了网暴,每天没法正常出门,面对这些事情,方慧的丈夫倒显得波澜不惊,除了一开始听说这件事情,脸上有些许的惊讶之外,之后便是坦然,仿佛觉得这件事情发生的十分正常。
或许他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的生活也并不是很轻松吧。
又或者他受了母亲刘慧芬的影响,从小生活的十分压抑,此刻虽然失去了一切,但又仿佛获得了新生。
至于那个不知道从哪里被抱养的女婴,终于可以彻底的闭上了眼睛,她是这个案件里唯一无辜的受害者和利用者。
没有金钱的家庭,把她作为换取金钱的工具。
不能生育女人用她代替了自己的孩子。
而重男轻女的女人,又把她视如敝帚。
拥有矛盾的家庭,又准备用她的死来解决问题。
现在她终于可以不被任何人所利用了。
我自愿出钱帮助这个孩子办了葬礼,葬礼上来了许多我并不认识的陌生人,或许是那些自己有孩子而又心疼这个孩子的热心网友。
那是一场相互不认识,但是大家却又心照不宣的葬礼。
意外的阳光明媚。
我们知道那个孩子,一定变成了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