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说到,父亲把王斌夫妇对他的好放在心里,并暗暗发誓,等伤好了一定好好赚钱还他们给自己垫的医药费。
时光匆匆,一转眼就过去了三个多月,王斌夫妇还是一如既往的对父亲很好,只是父亲已经坐不住了,他的脚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一心想要出院找事情做。
王斌耐不住父亲的坚持,答应了他。
只是此时的父亲,粉碎性骨折的腿虽然治好了,但是,終是留下了残疾。医生说,他们已经尽力了。
从此,父亲开始了他摇晃的人生。
对于这样的结局,父亲没有抱怨,没死就已经很幸运了,有好心人如亲人一样的对他,他已经很知足了。
王斌把父亲接到家里,让他在家里再休养几天,自己则去原来任职的大学问问,看有没有适合父亲的工作。
十天以后,学校打电话给教授,说有一个园工要离职,让教授带父亲去上班。終于可以上班了,父亲心里满是欢喜。
因为父亲以前的衣服,又脏又臭,住院的时候,连香就扔了。王斌早给他买了两套新衣服。带他去剪了个头发,挂干净胡子,别说,这样倒饬一下,父亲看起来精神,清爽多了。
王斌又给他两百块钱,让他自己去买生活用品。这样,王斌带他去了学校。看到父亲有些跛脚,但碍于教授的面子,学校的主管也没有说什么,说:“试试看吧!”
就这样,父亲开始到学校工作。
学校很大,父亲的工作就是给那些花花草草,树啊浇水,喷药。修剪花草,值破损的地皮……园丁不止他一个,他可以一边看别人做,一边学。
这不是技术性的工作,没几天,父亲就做的很好了。
他每月工资一千,学校包吃住,他也没什么要买的,所以只留五十块钱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其余的都还给王斌。王斌老是推辞,父亲就还给连香了。俩夫妻过日子,还给谁,反正都一样。
至于父亲为什么没有打电话回家,是因为从他离家后一直没有赚到钱,现在又欠王斌夫妇垫的医药费,真的是不敢打电话回家,也不敢写信回家。他心里想:“慢慢熬吧,等把所有的账都还清以后再说!”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家乡小卖部的公用电话的号码,他根本忘记没去抄回来。要去打工的前一天晚上,母亲还嘱咐他去王婶家要小卖部公用电话号码,可他那晚,喝了点小酒搞忘记了。
母亲还傻呼呼一直在家等他的电话,你说,这怎么等得到呢?
这是他回到家后告诉我们的。
五个月以后,有一天,教授满面春风的来到学校,告诉父亲一个好消息,说,连香“有了”。
教授笑着,眼中含着泪,和父亲抱在一起。经过几个月的相处,他们已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排不到父亲上班的时候,父亲也会常常来看望他夫妻俩,给他们盆花浇水,施肥,修剪枝叶,杀虫。有些体力活,需要帮忙的时候,只要吱一声,再晚,父亲都会赶过去。
岁月就这样静好的到了秋天,夏的热烈渐渐远去,葱栊的绿叶也被秋风画上了许多金黄,秋天正以它坚定的步伐,缓缓朝深秋走去。
经过九个多月的怀孕,连香終于生了。生了一个小公主。圆圆的脸,和她母亲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像秋天纯净的水。
连香夫妇小心翼翼的抱起刚出生的女儿,眼睛里满是宠爱,幸福尽显在脸上……
“老公,女儿叫什么名字?”连香看着丈夫,问他。
“小名就叫花花吧,我希望女儿长的像花儿一样漂亮!”王斌看着女儿,深情的说。
“好,听你的,就叫花花。那学名呢?”
“学名以后再说。我们花花还那么小呢!不着急。”王斌一脸的温柔。
父亲被眼前的一幕深深的感动,不自觉就想起我来。他说:“我在外面,真的很想你们。想你,想你妈!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年过节的时候。但又不敢给你们写信,没有钱寄给家里,又怕你们问东问西,知道我的遭遇,更加担心,所以,我是有苦说不出,内心也是很难熬。”
其实,父亲一直是想着我们的。我为自己有父亲不在乎我们的想法感到深深的羞愧。听他慢慢的讲述,我的眼泪就一直没干过。
由于女儿的到来,王斌夫妇脸上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王斌更忙了,偶尔也会叫父亲去帮忙买菜,完了,哥俩再喝上一杯。当然,这也需要父亲没上班的时候。
幸福就这样缓缓过了三年。
殊不知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
有一天下班,父亲又拿刚发的工资给连香送去。由于心里高兴,父亲买了一些菜,拿了两瓶啤酒,准备晚上在王斌家蹭饭。这是最后一次给王斌送钱,过了今天,他就是无债一身轻了。想到这,父亲轻轻哼起了小曲。
刚走到教授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连香的吼声:“出去!出去!我们已经离婚了,所有的钱我都给了你,我净身出户,你还要怎么样?”
“唉哟,你这日子越过越好了,也不想想你男人!我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你却像太太一样在这里享受!”屋里的男人是连香的前夫。
“我好不好与你没有关系!啊发,我求求你,我已经有小孩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你走吧,我男人就要回来了。”连香声音里充满了哀求。
“回来好啊!我正好要跟他说,我们要复婚。”连香的前夫耍起了无赖。
“我给你钱,你快走吧!”
“给钱?好啊!三万!最近我手紧,刚好拿来翻本。”
听到这儿,我父亲忍无可忍,开门,拿了一篮子菜向那个男人扔了过去。
“老子打死你!给钱……给钱……”趁他躲闪的当儿,父亲左手拿起一瓶啤酒砸在他头上。
顿时,鲜血直流,那男人不顾疼痛,一手抱着头,仓惶而逃。
连香哭着叫父亲不要跟王斌说,怕他有高血压,怕他受不了。平时,王斌和父亲喝的都是度数很低的啤酒,而且喝的也不多。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给他钱,就是填无底洞。”父亲劝连香。
“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父亲没再说话,也许连香是对的,为王斌的身体考虑。
父亲收拾好满地的狼藉,拿钱给连香,叫她锁好门,心情郁闷的离去。
終究,纸还是包不住火。
啊发又去闹了两三次,王斌两度气的住院。朋友,就是要守望相助。照顾王斌,自然就落在父亲的肩上。
苦于父亲不能时时守在边上,最后一次,王斌終于气的脑溢血,住院不治身亡。
帮连香处理好王斌的殇事以后,父亲向学校辞职,让连香跟他回家躲一阵子。等过一年半载,她前夫不去闹了,再回去。
“噢,原来是这样!看你样子瓜兮兮的,怎么也不像找婆娘的样子!”后屋的李伯说了这么一句,村里人都嘻笑着站起来,准备离开。
说到这,我看了看母亲的脸,我发现她脸上早已没有了恨,更多的是心疼。
“李楚,我误会你了。以后,我们把连香妹子当亲妹子待。”母亲一脸的歉疚。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父亲站起来,把母亲的手放在他手里,看着母亲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么多年,让你担心了!你看,我又没挣到钱!”
“有人在,比什么都好!钱可以慢慢挣!”
白云朵朵,太阳正悄悄躲进云里……
我也猫着步子,想要离开。
忽然,父亲叫我一句:“姗姗,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好奇。
父亲看了看二叔一眼,意味深长的说:“我们家要人……丁……兴旺了,哈哈哈……”
父亲的声音在秋风里,鏗镪有力,传送的很远很远……
如若喜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