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燥热的午后,阳光中充满着狂躁的因子。旁边的人困倦地撑着额头,无神地看着电脑上的文档出神。环顾四周,找不到什么让我想关注的东西。轻轻地闭上双眼,旧日的气息突然铺天盖地而来,时光的大手突然将我罩在了回忆的漩涡里。轻叹一口气,已经快八年了呢。
家乡的房屋已经拆了将近八年了。
八年时间改变了什么呢?昔日的房屋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了打过地基的痕迹,告诉路过的行人这里曾经有过房屋。我的童年突然变成了一个一个地基留下的大坑。
小时候偶尔会以住在乡下为羞愧。大概每个小孩子都有过对城市摩天大楼的向往。透过玻璃橱窗看过商场内琳琅满目的商品后,对脏兮兮的泥土便产生了莫名的厌恶。
我并非一直住在乡村。父亲和母亲是青梅竹马。在那个名叫蒋家村的小地方,本居住的都是李姓的人家。后来来了一户姓杨的人家,他们淳朴老实,和谐地融入了这个小村庄中。父亲和母亲便是这么相识的。曾经打趣地说,每次经过村口的桥,左转是杨姓人家,右转是李姓人家,我的父母结婚后,整个村庄里就全是亲戚了。父亲和母亲从小一起长大。父亲是第二子,爷爷和奶奶在父亲幼时因工作调动去了济南,带去了已到读书年龄的大儿子,将二儿子放在了自己的母亲身边。母亲是家里的小女儿,有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都说满女娇惯,但我的母亲却是一个极其独立与坚强的女人。母亲的家和父亲的家就隔着一个大田地,母亲经常扎着两个马尾辫,跑去找父亲玩耍。父亲的叔叔就曾经打趣说母亲将来是要给父亲做老婆的。上个冬天奶奶拿出了父亲幼时的照片给我,让我好好保存,其中有一张父亲站在树上的照片。母亲凑过来看我手上的照片,笑着说这张照片我也有一张。回到家后,母亲拿出照片,我才发现这两张或许就是现在所说的“情侣照”,两人在同一棵树上各自拍了一张照片。“他那张在树上的照片我就在树下呢”,母亲笑着说。母亲的笑容异常灿烂,或许母亲也并非记起了两岁光景时的故事,只是在感叹这段缘分吧。父亲到了要上高中的年纪时,爷爷奶奶将父亲接到了济南,此时父亲的弟弟也已经出生几年了。或许都以为父亲与母亲的缘分就到此结束了,外婆也感叹地说,谁会想到他们最后还走到了一起。
父亲和母亲婚后并没有留在农村里,而是到了镇上做起了生意,之后便有了我。自我记事以来,大概是每个周末都会回到乡下。不止是我们家,大舅小舅和姨妈全家也都会回到乡下。那是一周中最期待的事情。每个周五的下午,父亲骑着摩托,我搬着小凳子坐在前面,母亲坐在后面,从平坦的沥青路走到坎坷的泥巴路,从城市的繁华中抽离,重新回到我们生长的乡村之中。村庄门口有一座桥,每次驶上那座桥时,外婆家的狗就会高兴地冲我们摇尾巴,大声汪汪汪地叫着。或许是我和这条可爱的狗待得太久,竟也学会了他的本领。我们家一般都是最早到的,我总是搬着小椅子坐在门口,听着一台台车驶来的声音,听到熟悉的马达声,就和狗一起大叫起来,我总是知道,大舅来了,姨妈来了,小舅也回来了。我喜欢的人都在这里了。
H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