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现代社会流动性很大。
可这好像在我们身上消失了,四个人,几百米,同一个村。
小学,初中,高中。多年同班,同一所学校,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同一个镇子里溜达。
贫穷带给我们的,不是远离,而是始终如一的距离。
光阴如潮,大浪淘沙,未来未知的年月,我们一定会分离。
但我祈愿我们的友谊能够永存。
若有一天末法来临,人性扭变,风急雨骤,天昏地暗。
愿我们能如今夜这般一起对抗。
(一)
花木自顾自的走出地铁站,似乎知道目的地似的。
荷花碎半的裙子,齐腰的头发,很容易被我们眼睛扑捉。
花木,楚歌上前喊住了她。
她愣住了一会,转而绽放笑容。半年,还是八月?些久未见了。谈笑依然如此,并未谈及多少其它事。
两天假,她早上赶了四个小时的车过来。
逛了下楚歌的学校,购备了零食,加上两盘扑克。
今夜应该不错,我幻想着。
我们到了,你快点来喔,4点有车出发,楚歌给小胖发了假的目的地的定位。
我和花木在旁边里偷笑,楚歌也忍不住,手机里显示真实距离还有60多公里。
转地铁转公交,三转两转,进山过水的,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
我们抵达了目的地,西涌沙滩。
(二)
也许意外并不是坏事,别人的好话也未必有好事发生。遇上,就随手考验下自己笨笨的脑袋吧。
老板,多谢。真好,哪里都是老乡,卖帐篷的老板也是。
去了两家店,只有这家才爽快的答应了我们的砍价。
老板还多拿了两个防潮垫给我们,说遇上暴雨可以盖顶上,下大雨会好点。
是老乡就没了戒备,又租了个游泳圈,拿着就买了门票,兴奋地跑向海滩。
就选这吧。早就想拥抱大海,尝尝到底有多咸,又看到那么多人已经在浪里卷来卷起。
所以随便指了个沙坡,这里吧,周围还有七八顶帐篷。
嗯,这里离海近,可以看海。花木也安静的同意了。
楚歌拆了包装,带我们组装帐篷,以前写生他经历过露营。
我们扎在他们后面吧,自己的小点,让他们挡点风。
有些脑袋错误的模型形成已久,遇到正确的就会转个百八十度,所以才会有惊讶,吓死这些词吧。
此时我看着楚歌扎的帐篷就蛮惊讶,以前对露营臆想过千八百回,怎么弄帐篷也想了好些。
那天才发现自己想的是错的,而且错的很离谱。
竹凡,这根铁条缺了个铁圈,楚歌说了下。
那怎么办。我无解。
用胶布吧,你去找些小木棍子。
好。
良久,我找了好些根一折就断的小木棍。
莫怪我,这边海水浸的。楚歌有点无奈,最后那根铁条挺弯的,填好土,压实之后,帐篷算是完成了。
(三)
未知的海水,未知的咸。
浪里卷来卷去,一个大浪打过来,躲过了。另一个大浪前来偷袭,更猛烈的,直接盖过来。
你被击倒了,呛了几口水,耳朵嗡嗡的,天旋地转,一抹红,红圈子,在海水里飘荡......
在海里,经常听到楚歌的吼声。竹凡,来了,来了,又一个大浪,小心,小心,小......
我们一次次被击倒,一次次不亦乐乎,呛着盐水,扑腾着浪花,主动挑战。
咔擦。花木捧着手机,在海边拍着我们,也拍着浪花。
大部分女孩子,在海边都是尖叫,嘶吼,拍照,追逐打闹,疯狂的嬉戏。
与她们相比,花木显得很是安静,她只是在那里看看海,偶尔低下来拍拍浪花。
时不时又往远方多走一点,多走一点。
让我们不由的揪心,那一个大浪打过来。她倒了,她的手机还有救吗?拍我们的那些照片还能导出来吗?
老铁们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到对方。没错,你们有的话,也会把对方置在心里。
我们把书包全放进花木帐篷里,然后三个大男人挤着睡。这是帐篷的分配,一女三男。
帐篷是口对口的,如果没下雨的话,中间可以留个位置打牌。
事实上下雨也可以,弄些改造就行。
竹凡,你去把海边的大木筒拿回来,我们挂个伞。
好勒,我应到,为了今晚的安稳睡眠,我把大木筒抱了回来。
挖了个深坑,把沙压实。保证大木筒站的笔直,而且不会倒。
又把两把伞挂上去,遮风避雨。完美的中间娱乐场所,还可以晾衣服。
下雨了,我得把外面加固一下。楚歌喊着。
我也跑了出去,光膀子的不怕打雨的。
不止雨,风也来助兴。
蹭蹭蹭,呼啸而过。压在帐篷顶的的防潮垫列列的响,不停的拍打,随时可能飞扬远方。
我跑去海边寻觅绳子,在沙堆里,找到一件丢弃的女生上衣......楚歌则找到芒条。
物以致用,我们把捡来的东西把帐篷捆绑的结结实实的。
能顶的过台风吧,而且还有别人顶着呢。楚歌看着自己的作品,又看了下周围的几顶帐篷。
于是,我们放心的住进了华丽的小帐篷......
(四)
下雨并不意味着霉运,天黑也不是。至少对于风景来说不是。
快点上岸,我们下班了,如果你再不上岸,我就call警察找你们。工作人员向我们喊着,就差冲前来拉我们了。
这招很有用,我们一溜烟就跑上岸,走了。
小胖还在郁闷的坐着公交,说好三个小时就能到的,为什么时间就跟物价一样翻了倍呢?
他还不自知的在地铁找了半天厕所,宝贵的时间就这样被他浪费了。
不只是时间,他还受到了物质的制裁......
傍晚,黑云压篷蓬欲催,没有甲光,也没有海边日落。
岸边坐着三个人,饶有兴致的拍着照,欣赏着这灾难似的画面。
从“黄昏”到黑夜,没有焦点。只有渐变,黑暗与美景的渐变。
(五)
南澳的公交,穿山越岭的,颠颠簸簸的,车上还放着倩女幽魂。
看着外面的群山,幸好我们是三个人,要是一个人的话,挺寒颤的。
如果是黑夜呢?你还会来赴约吗?在坐了5个小时交通工具,几经周转后?
小胖最终错过了末班公交,在我们的怂恿下,搭上摩托穿山越岭而来。
为了表示我们的诚心,我跟楚歌光着脚,走了一公里的售票口去接他。
开了共享位置,快要转角,还未见到。我和楚歌就喊了起来,啊胖,啊胖。
小丫的,哪里有吃的。小胖吼到,空了十几小时的肚子,留有的也在交通工具上颠没了。
塞了几条火腿,还有几个面包装肚后。长长的一个饱嗝打出来,他憨笑:这才好点。
我们几个又往沙滩上跑起来,这头到那头。
在海边听潮声,在帐篷边躲猫猫。
捉迷藏的年龄已过,却还是捉迷藏的味道。
直到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脸上,我们才一窝蜂跑回帐篷里。
昏昏暗暗的骑行车灯,照在蓝蓝的桌布上(那是躲猫猫时找到的),印着几张牌,附上阴影效果。
地主,要不要。
一个三。
哈哈,刚好过。
你输了。
.......
雨一直下,慢慢的风也起的有点大了。
收了摊,已是午夜。
三人挤着,侧着身,才能勉强入睡。
五点闹钟喔,五点我们起来看海。希望有日出,这种时候就不要睡懒觉了。我说了声。
大家都说好。
其实要是能睡懒觉就好了,这是压根睡不着。
今天搞错了,没有弄平沙子,咱们就扎了帐篷。楚歌拿衣服垫了垫凹进去的部分。
我的头也是往下陷的,辗转反侧。小胖反倒很香,进来就没了动静。
不消会,他们都没了动静。
我还是不能眠,周围帐篷还有人说话,外面还有人走来走去。
滴滴嗒嗒,外面雨大了,拍打着帐篷。呼呼呼,风也吹得猛了。卷着顶上的防潮垫沓沓的响。
外面的人跑回了帐篷,一时只剩下自然的声音。
一滴,我摸了摸手,又摸了摸帐篷,估计是哪里漏水了。
楚歌,啊胖。外面是不是下大雨,咱们是不是漏水了。他们没有反应,睡得太死。
我跑了出去,原来是顶上的防潮垫吹偏了。扯了些塑料袋,绑紧,固定,四个角算是比较安稳了。
楚歌听到了声音,也跑了出来。他说被水弄湿了裤子。
花木,睡着了吗?
没有,外面的风好像把周边压的土推倒了,轰轰的,一直没有睡,地方反而越来越小了。
我和楚歌马上去挖沙,填平,保证风不会吹倒沙了。
花木,有事马上叫我们喔。
检查加固一下后,我们又窝进去睡了。
风越发的大了,伴随着雨,嗒嗒嗒。
我挤在旁边,迎雨的方向。篷布被挤着贴身,良久,有凉意。
抬一下腿,裤子接触部分湿了。
往楚歌那边挪了下,用脚顶着帐篷。检查一下其它地方,并没有漏空的地方。
楚歌也没睡着,估计花木也没......
过了一会,周围帐篷里的人起来了。
妈的,这怎么睡啊。
这雨下得太大了.......
.......
回车上睡去吧。
那群人咋呼了片刻,便跑了,外边又安静了下来。
也许是舟车劳顿,也许是搭棚辛累,又或是嬉浪疲惫。没了知觉,沉沉睡去。
(五)
过程的美妙,结局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我一咕噜爬起,5点十分,第二个闹钟?
爬出帐篷,放眼四望。天还有点黑,还是乌云滚滚的,估计看不到太阳了。
海水涨了不少,潮水愈发猛烈的冲击着沙滩。
回头看,帐篷已是四散凋零,不堪入目。
起来了,外面天亮了。我冲着里喊,外边很多人了。
花木,昨晚睡得怎样。我跑到帐篷边。
昨晚一晚没睡...... 我就一直在盯着上面的棚盖,风太大了,一点都睡不着......
沙哑的声音传出,跟昨夜的轻灵完全不同。
有点尴尬,昨晚三个大男人睡得那么沉。
小胖眯乏着眼说,我也没睡着。
不可能,昨晚你一直都没动静,下雨滴在你身上都没有醒。我打死都不信他没睡着。
怎么不可能,你这小子,闹钟响了十分钟了,你还没醒。小胖辩驳到。
闹钟有响吗......楚歌憨憨的问了句。
.......
四个人站在海边,虽然没有日出。但是暗黑系也不错,或许海边日出太频繁,频繁的各大图片网站都有无数踪影,频繁的平凡。
我们不平凡呀,独特的我们,享受很少人会去看的暗黑系海边早晨。
其实蛮美的,你应该来看看。
我跑在前面,你们跟在后面,我来录视频。
腿一踏一踏的,屏幕显示的并没有想象中的帅气。
但是也完成了我们一直对军人在海边晨跑的羡慕,钢躯不倒,兄弟永恒。
12人的宿舍,每个人回来脱衣服就做俯卧撑,或者引体向上,又或者各自围成一圈攀谈,等着洗澡......
大锅房的时代,哇达们(我们房的称谓)总是粘在一起,像不干胶一样。可是终究回不去了.......
五公里的海滩,冲上来很多贝壳,很多不知名的东西,还有海带,摸一摸海带还硬硬的。
跑遍整个海滩,累了。三个人就慢慢走着,走着。
感受着大海的怒吼,欣赏苍穹的浩瀚,感悟人的渺小。
捉迷藏的年龄已过,却还是捉迷藏的味道。
四个人一起看日出,一起堆沙人,一起嬉浪,一起做着小孩子,做着充满友谊的事。
在公车上,我们掐着表盯着时间,距离6点还有4个小时。
地铁上,我紧张的说道。等下我先跑出去,看往哪边跑,你们跟上。
打了两个电话,让售票员候等2分钟。大巴车门关闭的最后一刻,我们鱼贯而入,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嘘气,终于能够准时回到学校考试了。
我们还会继续幸运下去。
车门开启,我下去了,又回过头来,对着准备睡觉的小胖说。啊胖,下次出门记得先上厕所。
然后一溜烟跑了。
光阴如潮,大浪淘沙,未来未知的年月,我们一定会分离。
但我祈愿我们的友谊能够永存。
若有一天末法来临,人性扭变,风急雨骤,天昏地暗。
愿我们能如今夜这般一起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