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微信公众号:离小洛,如需转载请联系该公众号,谢谢。
01
寂静的夜,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玉荷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摁灭了,电话一直就抓在她手里,她知道,肯定还会再响。
只要她不接,那个电话就会一直打一直打,直到她接了为止。
肯定又是那个人打来的。
半个多月了,每天晚上半夜三点左右,这个铃声会准时响起。
起初,玉荷以为是有人恶作剧或是拨错了,但每天如此,让她明白,这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接通电话,“喂喂”几声,对方始终一言不发。
她也试着晚上关机,那么一旦开机,就会蹦出几十个未接电话。而且,这一天,她也别想安宁。
那些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她隐约猜到了是谁。
梁斌活着时,有一次无意中说过自己有一个从小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双方家长都有意让他们长大后就结婚。
和梁斌好的这三年,玉荷从来没见过那个女人,但她也从未放下过对那个女人的警惕。这不,梁斌刚死,那女人,就出现了。
玉荷和梁斌,既不是同学,也不是旧识,俩人认识,纯属偶然。之后的发展,和任何一个女人和男人的交往过程一样:认识、熟悉、喜欢、表白、同居。
梁斌家里据说曾经很有些权力,随着家族越来越庞大,有出息的子弟却没出几个,渐渐式微。
梁斌大学毕业后,听从家里安排进政府当了公务员,国家饭碗端着稳当,而且所在的单位有实权,油水足,不出意外,他会安安稳稳的在这个单位干到退休。
见过玉荷的人都说他俩不相称,无论是相貌、家世还是性格,玉荷相貌只能称作清秀,远谈不上出众,十八线小城出身,更遑论什么家世,只有性格,绵软温柔,极得梁斌的意。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两个人从认识,到钻被窝,从头到尾没超过两个月;到梁斌死前,俩人已经在一起住了三年多。
梁斌死得很突然。
但是,玉荷得知他死亡的消息时觉得这一切好像冥冥中已有暗示,有一只神秘的大手在背后悄悄拨动着命运的轮盘。
最近几个月,俩人不欢而散的次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
那天是梁斌的生日,按惯例,玉荷给梁斌准备了一份精美且贴心的礼物,吃饭、亲热,两人靠在床头,相互依偎着,畅想未来——主要是玉荷在畅想。
三年时间,她的关注点早从梁斌的个人感受,悄悄转移到了自己的想法上,想到身边的男人可能带来的更美好的前景,还有几个月后就要呱呱降生的孩子,她觉得,终于看见了幸福的影子。
她的畅想被突如其来的一句“你还是把它打掉吧”掐断,脑海中正不断展开的往后几十年的美好和幸福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其实,畅想之前,玉荷已经料到了结果,她只是不死心,不甘心,想再试一次。
结果仍然让她失望。
三年时间,足够她看透梁斌这个人。她再也不想扮演小绵羊小鸟、夫唱妇随那一套了,她演够了!
02
没有任何前奏的,玉荷从被窝里突然跳起,一下子就骑到梁斌身上,挥起拳头,冲着梁斌没头没脑就是一顿。
两个人,像两只兽,纠缠在一起。
她问,为什么打掉?为什么打掉?这是咱们的第一个孩子?!
他说,让你打掉就打掉!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她问,孩子都快六个月了,怎么打?
他说,谁要你开始瞒着我的!早点打了哪有现在这些麻烦!
末了又加了一句,好好说话不听,真是贱皮子?
就是这一句“贱皮子”彻底激怒了玉荷,战争升级。
梁斌借机跑到书房,反锁了门,玉荷在门外哭得肝肠寸断,吼得嘶心裂肺,再不复当年温柔娴静的模样。
玉荷醒来的时候,梁斌已经不在家了。
后来,她就从别人处得知梁斌出车祸的消息。
她知道,那天,那边,也有人等着给梁斌过生日。
葬礼那天,玉荷大着胆子混进了追悼会现场,随着长长的追悼队伍见了梁斌最后一面。梁斌的面容安详,看不出有受罪的模样。
他的父母站在主位,每个人都和他们握手,安慰,请他们节哀,玉荷也大着胆子握了一握。
俩人没结婚,身份不合法,她没办法在这样的场合,公布肚子里孩子的合法继承人身份。
她想,不着急,只要孩子生下来,婚生、非婚生,在法律上享受的权利都是一样的,借助孩子,她的后半生照样有保障。
拿定主意,玉荷开始有模有样的孕妇生活。
梁斌走得虽匆忙,但之前在一起时,对她是相当的好,吃喝用度都宽松,他家里有钱,工资又高,大手大脚惯了,对玉荷手面也大。玉荷呢,从小俭省惯了,知道过日子讲究的是细水才能长流,把梁斌日常给的卡、钱、首饰等一点点攒着。
就她目前攒的钱财,应付到孩子上幼儿园都没问题。
玉荷想得很周全,逝者已逝,更该珍惜活着的人。梁家三代单传,自己肚里的孩子是梁家仅存的根,除非梁家想断子绝孙,否则,不可能不要。
而半夜电话是从梁斌过完头七后开始响起的。
《小苹果》的歌声在寂静地夜里突然响起,玉荷被大大地吓了一跳——这是她给梁斌设定的专有来电铃声,此刻听着,是那么的诡异。
迷蒙中,她按亮台灯,摸索着拿起电话,屏幕上闪烁着的“亲爱的”三个字让她一阵心跳加速——怎么回事?人都走了七天了,这是,闹鬼了不成?
仅犹豫了几秒,玉荷接通了这个电话。
对方一言不发,但玉荷就是知道,对面有人,隔着电话,她甚至听得到对方的呼吸声。
她知道,那个人也很紧张,也在等待,等着她先出声。
03
就像夫妻吵架谁先摔门离去谁就是胜利者一样,这个时候,谁先出声谁就落了下风。
半夜三点,夜静更深,她们在对峙。最后,“呵呵”两声,对方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玉荷就虚脱了。
这个电话像是个起始符,开启了之后的“半夜电话”模式。每晚三点钟左右,电话准时响起,对峙几分钟,以“呵呵”声结束。
玉荷心里有过许多想法,都被一一否决了。
梁斌说过,那个“青梅竹马”,家在本市商界很有影响力,当年,两家有意联姻,也是梁家看中了对方的财,对方要借助梁家的势,互为助力。
面对强大的对手,玉荷只是个弱女子,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只能以静制动,见招拆招了。
玉荷心想:任你怎样,我自不主动招惹,要么你说出条件一二三,要么你觉得索然无味自动放弃,只要熬到孩子出世,梁家知道真相,想必不会袖手旁观,她就不会吃亏。
当年欢愉时刻,玉荷曾哄得梁斌承诺过:等生了孩子,我就和你领证。
后来,她怀孕了,梁斌却让她打掉,梁斌的解释是:肚子里这个是女孩,他是国家公务员,家里三代单传,如果第一胎生了女儿,除非国家改政策,否则,后面就没机会生儿子了,还是打掉这胎,下次怀了儿子再生。
玉荷也想生儿子,但医生说了,她的子宫壁薄,如果这次流了,以后能不能怀上都很难说。
两个人就是从那件事上开始同床异梦的。
“半夜电话”不曾有一日中断。
玉荷试过关机,第二天一开机,照旧响,非得她接了电话才肯罢休。
她也换过新号,不知道怎么回事,每一次,对方都能在很短时间内追踪到她的新号,接着打过来。
她不得不承认,在强大的势力面前,自己渺小如蝼蚁,分分钟被捻死。
“半夜电话”对她是折磨,对对方是消遣。有时候,她甚至听见对方吃吃喝喝听音乐的声音。对方熬得起,她熬不起啊。月份越来越大,晚上休息不好,精神不济,胎儿的发育都受到影响,最近胎动得越来越频繁。
但她又一想,曙光就在前方,不能为一时之气毁了后半生,再忍忍吧,生了孩子,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找梁家作主了。
但是,玉荷,真要郁闷死了!
她开始恨梁斌,一边恨梁斌,一边祈祷,这段时间赶快过去。
终于在孩子就要出生时,电话那头的人出声了,也提出了明确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