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阙词》第一章、倥侗岁月寒 荏苒芳菲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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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简介:

东晋盐商尹世通的女儿尹寒衣,生性自由不羁,喜好诗词文才华出众,又有一腔热血,通过朝廷公开的通文考试赢得官职,本想效力朝廷,却屡遭挫折,官场失利,发配敦煌,面对重重阻碍,依旧勇于追求自己的人生。全文围绕寒衣的际遇,讲述了她与当代名士季文、当朝大将军罗林鸿,闺蜜好友杜秋媛以及退隐的前朝名士等人之间的情谊,而一身豪气又我行我素的寒衣注定招人非议,可面对生命里的本能与渴望她又不肯委屈自己,这样的寒衣究竟会有怎样的命运及归宿呢?寒衣坚信,向往自由并诚实勇敢的追寻自己的内心,在任何时代,都是最时尚的表达方式!

一角青山 诗人对酒看

多情春风画眉眼 小住琴弦

懒解珠玑笔 诗文皆不沾

但爱茅檐 茶半酒满 闲人二三

幸为人间客 争与光阴较长短

江湖浪迹 旧交新友各半

风花雪月 各留传奇数载

生平最贪 喧嚣杯酒不曾闲

幸为天下客 红尘相逢醉寒暄

再说人间 年岁藏进屋檐

《半阙词》

第一章 倥侗岁月寒 荏苒芳菲尽

“小姐,小姐,那个季先生来了!”

尹寒衣缓缓转过头,妆镜中映出她头上散落的几朵桃花,一根镶了碧玉的银钗斜插在云髻旁,再没有多余的矫饰,生生浪费了这一副好面容。

“嗯...”

琴儿看多了她家小姐发呆的模样,也知晓寒衣向来迟缓的动作和言语,只是这会儿她还是有些心急的,因老爷托人请了几次,这名满京城的大学士,季文季先生才终于答应来做尹家小姐的私人先生,向来清高的季文如今亲自登门,尹老爷自然多叮咛了琴儿几句,要寒衣赶快出来见客,不准再使性子。

“小姐...”琴儿刚要再开口。

“在前厅?”寒衣看着琴儿问道。

“嗯嗯!”琴儿拼命点头,自然看出寒衣是打算出去见这季先生的,心里头高兴的忍不住。

“为何不直接去书房?他不是来教我读书的先生吗?”

寒衣说着,已经起身走出闺房,一路走向前厅。

尹家亦是望族,祖上是盐商,西晋时便富甲一方,淝水之战后,尹家多少还是受了牵连,只得断了与前秦各商铺的往来,虽然折了大半财产,还好保住了祖业,实力却大不如前。

寒衣缓步慢行至前厅,立于院中,正望见厅堂内的季文,一身素锦提花长袍,一根雪白的发带绑住略略散落的长发,挺拔的身姿拂袖而立,转身的一瞬间宛若仙诋,寒衣提裙上前,躬身便是一礼,“见过季先生。”

季文转身亦回一礼,“尹姑娘有礼。”

还未待尹老爷开口,寒衣仰头又道:“听闻季文季先生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寒衣不才,却样样粗鄙,技艺拙劣,不知先生要先教寒衣哪一样技艺呢?”

季文微微颔首,“随姑娘心意便好。”

寒衣侧头望着眼前这位号称当今第一才子的季文,确实如传闻般是个容貌姣好的男子,心思一动,嘴角一扬,逗声道:“世人皆道‘昔有嵇康广陵散,今有梓礼一曲魂’,不如,就请季先生先传授寒衣一曲销魂如何?”(季文字梓礼)

“寒衣!”尹老爷终于看不下去,高声呵斥,“不可无礼!”

寒衣侧头看了眼她爹,全然不顾父亲的呵斥,依旧一脸挑衅又略带得意的看着季文。

季文转身向尹老爷微微摆手,然后对寒衣道:“就依尹姑娘的心意,今日学琴。”

“先生...”

尹老爷本想再言,寒衣却道:“还请先生到书房内院来坐。”

说完便转身向院子内走去。

季文转身向尹姥爷施礼,随即跟在寒衣身后向内院走去。

琴儿还没搞清状况,左右望着不知如何是好,尹老爷一摆手,“还不快跟着小姐,别让她又闹事端。”

“是,是!”琴儿应声,不敢慌神儿,赶忙跟着那二人去了内院。

尹府十几进的院落,进进成风景,景致各不同,园林假山叠叠,池塘草木层层,有几处花圃还是寒衣亲自打理的,尹寒衣引着季文直到书房内院,偌大的院子里,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少则也要三人环抱得住,百年时间沉淀而成,树叶茂密成荫,树荫下的石墩前横着一付瑶琴,一眼望去,时间在琴身上刻下的斑斑点点丝毫不少于那几经风霜的梧桐,二者融为一体,那琴是树的影,树是琴的弦,风起叶动便已经奏响了琴音。

寒衣停驻脚步,一伸手指向那树下的瑶琴,“这付琴是寒衣的外祖父所留,虽然只是普通的杉木所造,却已有百年之久,琴声...”略略一顿,“还请先生赐教。”

季文躬身上前,缓缓坐于树下,合掌闭目,深吸一口气,张开双目时已经双手攫援,摽拂琴弦,抑扬徘徊,搂搀有力,擽捋轻柔,缥缭而起,伴之而来的琴音时而悠扬,时而清脆,时而婉转,时而流畅;似黄莺出谷,似乳燕归巢;更有绕梁三日之势,寒衣久久沉醉于如此的琴音之中,无法自拔,直到泪水模糊了画面。

一曲终了,季文起身,来到寒衣近前,看着她满眼泪花,不禁心中发疼,取出绢帕为她轻拭泪水。寒衣接过帕子继续收拾眼泪,却直直的望着季文,颤声道:“季先生可知道这世上有一种花,以七年为劫,第一个七年,才长出一个小小的嫩芽,第二个七年才打出花苞,其实,到第三个七年才能真正绽放,而第四个七年便开始走向末路,到了第五个七年便...”

“寒衣...”

寒衣侧头轻声,“嗯?”

“在下是说,姑娘说的这种花名寒衣...”

寒衣听后轻轻摇头,疑虑道:“先生从何处得知的?”

“青烟日落更黄昏,路野寒衣处处痕。”季文低头望着尹寒衣,一字一句,“这种花辰时结花苞,午时盛开,到了黄昏时分便已凋零。”

“季先生可见过?”

“三年前,在下从燕国来建康,途中路遇此花,得以亲眼目睹,可惜当时已近黄昏,眼见着如此娇艳的花,一颗颗败去,着实令人心伤。”

寒衣闻言颔首不语,许久,才开口,悠悠道:“这花,可真的美?”

“美不胜收。”

“这么美的花,为何不能常开?”

“是这世间所有的花都未能常开。”

“真想在它盛开时能亲眼目睹...”

“待明年初春,花开之时,在下带尹姑娘去见见那花。”

“此话当真?”

“一言为定!”

寒衣才哭红的双眼,伴着微微泛红的双颊上终于漏出笑容来,轻声道:“倥侗岁月寒,荏苒芳菲尽...”

季文眉头微蹙,轻叹一声,道:“满腹诗书载不住单薄岁月。”

“定不负年华...”

“梓礼愿尽绵力。”

寒衣侧头再次望向这位大学士,这一刻,她是真心倾慕于季文的学识与才华,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他懂她,这种懂是与她与罗林鸿之间的懂截然不同的,在他的琴声从指尖传出的一瞬,她就知道,他们,定是一路人。

而当尹寒衣闻琴声落泪的一刻,只有季文知道,灯笼易碎,知音难求,眼前这女子,好似一页白纸般等着他去描绘,他决议倾囊相授。

院外跑进来府上的小厮,站定罢,缓了几口气,才道:“见过小姐,见过季先生...”

寒衣轻声,“何事?”

“季先生府上送来口信,说,说季夫人要生了…”

“啊!”季文闻言忙回身向寒衣道:“在下必须马上离开,失礼之处还请尹姑娘见谅。”言罢对那小厮道:“尹老爷可在前厅,在下这就去与他请辞。”

寒衣上前道:“先生快快回去便是,我爹那里,我与他说。”

季文躬身施礼,“有劳尹姑娘。”言罢提步离开,身后留下的是一阵清风。

而这清风拂过尹寒衣的长裙,掀起阵阵波澜,迎着树影斑驳好似盛开的寒衣花。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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