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利军从广州寄回来的一大包衣服,除了那套内衣,其他的都被我尘封在衣柜里了。虽然我每次想起那些漂亮的衣服都忍不住垂涎欲滴,但我可不想穿着他买来的衣服招摇撞市,别哪天不小心被他撞到了,还让他以为我穿得喜滋滋而情不自禁。
唯有那套美轮美奂的蕾丝内衣,被我穿在了身上。因为这份诱惑实在是令我难以抵挡,而我在当地市场上从来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内衣套装。质量也超乎想象的好,高贵优雅的花色、柔韧细腻的材质、坚韧挺拔的杯型、贴合舒适的穿着体验、神秘而又如梦似幻的紫色,处处彰显着我从来没见过也想象不出的美好。
豆蔻年华的我,拥有着和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女们一样的浪漫情怀。这套内衣,可以满足我潜意识里最深处的虚荣心理,却又绝对不可能被文利军发现,真要压了箱底可就太浪费了。
可是,夏天到了,我只好小心翼翼把它洗净晾干收进衣橱。尽管我再三试穿并咨询了姐姐,是否可以透过薄薄的外衣看到里面的文胸,得到姐姐肯定的答复后我依然还是不敢大意。我怕姐姐作为女人,对这事并没有那么敏感也就看不出来;我怕即使穿了衬衣或裙子,文利军也还是影影绰绰可以从外面认得出他亲手为我选购的这件文胸。
我一直没有再去文利军家里,没有再跟文利军或者他的妻子见面。
文利军果然如他所言,就算想我也不来看我。当然,我也并不知道他会不会想我。有些人,注定只是生命中的过客,过了,也就散了,就算近在咫尺,也再无踪迹。就连那些曾经的偶遇,也悄悄地销声匿迹不再出现。这可真让人疑心,曾经有过的那么多次的偶遇,真的就只是偶遇吗?
我真是没想到,文利军的妻子又来单位找我了。只是,她这次不是来找我帮忙的,是来给我送包裹的。
文利军又从广州给我买了一大堆衣服,他怕寄到我这里我不去邮局取件,就寄到了他妻子的单位,请他妻子代为转交。
我真是无语了,这个文利军做事真是太过分了,都不知道顾忌一下妻子的感受吗?他怎么就这样堂而皇之让妻子帮他给别的女人送礼物?
我笑看着文利军的妻子小心地措辞道,一共多少钱呢?我把钱给你带上。
文利军的妻子朝我摆摆手说,你忘啦?我上次安顿他给你买衣服的呀,再说文利军也说了,这是送给你的,千万别给钱。
我又看了眼那个硕大得有点夸张的包裹赶紧推辞说,这也太多了,你能替我着想让文利军给我捎衣服,我就已经很感激啦,哪能让你们破费呢?你告诉我多少钱,我把钱给你拿上。
说这些话的时候,其实我心里直打鼓,我生怕文利军的妻子报出个我难以承受的天文数字来。别看我早就工作了,我的收入每月都是要上交家里的,留给我零用的可支配数额少的可怜,真要是个天文数字我该去哪里筹措这笔资金?
而我已经接受过文利军寄来的一个包裹,那里面的衣服肯定都不是便宜货色,就算是个天文数字,我知道这也是完全可能的。
说实话我的心情非常复杂,文利军这是太过于热心地丢给我个烫手山芋,这次如果是他自己送过来,我会转头就走话都不跟他说,可这个烫手山芋竟然是让他的妻子帮忙给丢过来,我这接也不是,拒又不能。
但是文利军的妻子非常诚恳地说,你就别倔了收下吧,文利军钱多得花不完,像这样给我买东西已经数不清的次数啦,这对他来说就是毛毛细雨,别太放心上。再说了,我若是拿了你钱,我可怎么跟文利军交代啊?
我心底越发沉重了起来,说到底,文利军的妻子就是个小女人,要说她一点都不介意,那也是不可能的。可她为了不开罪文利军,为了给文利军一个满意的交代,竟是这样地隐忍不发,这甚至都有些讨好的意味了。
可我如果收下了,以后怎么办?文利军会不会隔段时间就送我这么一包?我都不敢告诉文利军的妻子,文利军冬天的时候就已经给我寄过来一大包衣服了。
都说女人的爱情是专情的也是自私的,文利军的妻子,对文利军的爱情一定是深入骨髓的那种,否则她断然不会表现得如此卑微。
某种程度来说,这也算一种幸运,生为女人,遇到一个能令自己如此钟爱并甘心付出的男人,也是实属不易。从另一个角度去看,这种单方面的爱而不得,却又是如此寂寞冷清而凄惶难耐。
想想文利军和妻子结婚不觉间差不多有两年了,这么长的时间,为什么文利军对这份如影随形的爱就视而不见、感而不觉呢?男人果真是铁石心肠的动物难以感化的吗?这真是太可怕了。
我心情十分复杂地跟文利军的妻子说,你今天忙吗?如果不忙等我一会,我把手头的事情处理一下,咱俩出去吃个饭去。
文利军的妻子说,好啊,有没有杂志之类的东西给我看看,你先忙,我好消磨一会时间。
我赶紧去收发室抱来一沓《读者》给她,又去帮她接了杯开水,就去忙我手头的事了。
我选的饭馆,是那家新开张时我和路明远去过,在里面碰到文利军的那个。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理,为什么要选这家呢?自上次为躲避文利军逃出去,我再没来过这家饭馆,我也并不知道这家饭菜质量如何。
难道我潜意识里是想要再次偶遇文利军的吗?可是这也不合常理啊,想偶遇文利军也不会要跟她妻子一起偶遇的吧?
我俩来的早了,还没到饭点儿,别说偶遇文利军了,除了老板在柜台上噼里啪啦拨拉个罕见的老式算盘在算账,连个苍蝇也没遇到。
点了菜,开始边聊边等着上菜。
我问文利军的妻子,他现在不去包头了?改去广州了?
文利军的妻子说,嗯,现在每次都说是去广州,而且很频繁,隔三差五去一趟,一走就是好几天。
我说,那他工作怎么办呢?请假?
文利军的妻子说,不知道,他说出公差,我总不信,他做的工作,需要出差吗?还那么频繁?我心里实在是不托底,也不敢随便去他单位打听,怕给他惹麻烦。
我心里忍不住又开始疑团重重,文利军到底在做什么呢?难道是做生意?如果是做生意,他是如何平衡生意和公职的关系的?而且他哪来那么多钱?生意得做到多好,才会让他的妻子觉得他有花不完的钱?